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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易水歌—刺客传奇 / 第1章 山雨欲来

第1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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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楚十九年元月初九,气候向来暖和的静海城上却是寒风凄啸,冷雨绵绵。
  与天气相反的,城里是一派繁忙之景,数不尽的劳工从街边大大小小的烟馆里搬出一箱箱物什,车夫们赶着健壮马儿拉的板车等在一旁,那些木箱子堆了二人多高他们才扬鞭催马向城外码头上走去,几个西洋人守在码头的船边,满脸愤恨地清点木箱数目。
  下午时分,从城外赶来找活儿干的劳工渐渐多了起来,有些烟馆差不多都给搬空了。这时候,一顶官轿,由两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官兵在前头护着,走进城门来。
  轿里的钦差大臣可不像一些为官的生得肥头大耳,反倒是身形瘦削,面色发乌,不过有这般模样的原因不是为了百姓社稷鞠躬尽瘁,而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抽上一支黑罂烟的结果。
  此时他斜着身子,拨开小帘往路边张望,看到原本烟雾缭绕的烟管如今人去楼空,他怒得两眼几欲喷火。
  两马一轿就这么往前行了半里的路程,来到静海城中一座大宅院前,这宅院户大庭深,门上挂有一块巨匾,上面雕了四个大字——“怡和洋行”。一看就知道宅主必定是当地的大户。
  官轿刚要在门前停下,就在这当口,一个身穿破袄的中年劳工抱着板条木箱从旁经过,或许是体力不支,他腿上一屈,摔倒在一个官兵骑坐的大马前,怀里的木箱子从他手上脱出,在地上滚了几滚,朝马腿撞去,马受了惊吓,扬起前足长声嘶鸣。
  这一风波本来不大,不巧偏偏碰上轿里的钦差大臣心情烦闷,他当即跃出轿子,也不顾自己朝廷重臣的身份,指着地上的劳工汉子破口大骂:“敢挡本督的路,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给老子打死他!”
  两个骑马的官兵跳下地,仗着钦差老爷的威势,手里的马鞭抡得呼呼响,直抽得地上的劳工满地打滚,痛得死去活来,大声叫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实在是饿得紧,才……哎哟!”汉子嘴上挨了一鞭,顿时话也吐不清楚。
  周围的几个乡亲看不下去了,纷纷给钦差大臣下跪请饶,官兵不由分说,冲上前几鞭把他们抽倒在地,这么一来也不管是谁犯的事儿了,挥鞭统统乱打,一时间哭喊声乱成一片。
  身后大宅的门突然开了,钦差大臣回头看去,见宅子里走出一面色焦急的老仆,他走到近前,躬身一拜道:“许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请总督大人速速前去。”
  钦差大臣扬手在胡子上挼过,重重地哼了一声,招呼过正在打人的官兵,理了理官袍,转身向宅内走了进去。
  街上的哭叫声慢慢止息,这些在城里干活儿的劳工乡亲们大都是心地质朴的农户,见官爷走进宅去,立时就有不少人围上来探望那几个挨打的身上伤势,几个求饶的只是脸上遭了几鞭,并无大碍,可怜是那倒地惊马的中年汉子,眼瞧他身上的旧袄都给打成了布条,不知是不是还有命在。
  然而众人无论怎么找,在原地都找不到受伤汉子的影子,就在官爷进门走远的眨眼功夫,一个满身鞭伤的人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另一边,钦差大臣黑着脸,打死一个搬货的草民没让他心情有什么好转。带着那两个随身的官兵绕过庭院内照壁,到了正堂坐下,他只感心头怒火一阵强过一阵。
  “大人稍坐,小的到里头报一声。”老仆端上茶,退进正堂一侧的后门。
  钦差大臣心里纳闷:这许纪宁跟自己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没见他哪次躲着不出来亲迎,今天怎么搞得这么隐隐密密的?
  算上路程,从国都来到东海州监督禁烟已两月有余,作为东海州的州府,静海城自然是南下的第一站,但是为了避嫌,钦差大臣和他带来的人马一直宿在距离静海城尚有二十里地的冲屿县。昨日傍晚,天已黑尽,钦差大臣正在府中用晚膳,忽而接到东海州按察使许纪宁的亲笔密信。
  当时是闭关锁国的明楚年间,东海西海两州的地方官员相互之间传递信件大都不走官驿管道,重要信件皆是雇以护镖为业的武师来负责转送,以免他们偷摸着对外经商的行迹被人告发,钦差大臣自然是知道这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接到密信时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奇的就是那送信者。
  那人身穿一袭夜行衣,脸面除了双眼全被黑纱裹蒙,也不知是男是女,然看那对淡淡发紫的瞳眸不像是中原九州的人士。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饭桌前,埋头吃饭的钦差大臣抬头看到他时魂都差点吓掉一半。
  黑衣来客竟不说话,伸手把一封红蜡密封的信放在桌上,钦差大臣随着他的动作一低头,待他看清那只是一封信而非伤人利器,抬头刚想呵斥,来客已消失了踪影。
  钦差大臣顾不上擦满头的冷汗,急忙呼来家丁侍卫,搜查全府,没想到把府上一砖一瓦都翻遍了也未曾发现有外来者的痕迹。钦差大臣勃然大怒,责罚守门的侍卫各挨二十马鞭,可怜两个侍卫小兵,被抽得满身上下的鞭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手捧黑衣人送来的信件呈给钦差大臣,他还不放心,生怕信里藏了什么毒针暗器,便叫来一个家仆替他拆信。那家仆吓得胆战心惊,哆嗦着从信封里取出一张薄纸。
  钦差大臣这才安心,接过信纸细细看了起来,内容没什么奇特,不过是许纪宁亲自邀请钦差大臣于翌日午后进静海城,前往怡和洋行的宅院一聚,一起商议禁烟要事。
  当时钦差大臣心头一紧,微感不妙,暗想怕是连怡和洋行也迫于徐元抚的威慑,停了走私大烟的贸务,于是今日一早他就急匆匆的赶了来。
  如若今天这怡和洋行也撒手不干了,那他每年能从西洋人手里拿到的十万两金元的利泽也就断了,徐元抚那多管闲事的老家伙若是再查出点什么,禀报了当今圣上,他这颗脑袋不知在脖子上还能安多久。一念及此,钦差大臣怒气消了一些下去,转而怕得冷汗涔涔直下。
  他忙捧起身旁的茶盏喝茶,也好掩饰内心的惶恐,颤抖的手却不听话,冒着热气的茶汤从茶盖下洒出来,他胸前的官服湿了一片。
  一个官兵急忙走过来,殷勤的想做点什么,刚弯腰下去就狠狠的挨了钦差老爷扇过来的一耳刮子。
  “滚!都给我滚!”钦差大臣歇斯底里地大吼。
  转进内院的门开了,刚才引他们进来的老仆从门里小步走出,走到钦差大臣面前垂首道:“大人,请随我来,许大人在里面等着。”
  钦差大臣站直起身,招手示意两个随身侍卫跟上。
  “二位官爷请留步。”老仆回身横在门前,“许大人明令,只能让大人一人前往。”
  怒火又从钦差大臣的心里头腾起来:他许纪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明令本督,嫌乌纱帽太重还是嫌小命太长了?
  钦差大臣刚想发火,让不识泰山的混厮好生瞧瞧他的官威,一道黑影从立在门边的老仆身后闪过。
  那黑影闪得极快,只现了一瞬间,又消失在门里,正堂中的两个侍卫只当是烛火明灭不定,照出个摇晃的阴影。
  但钦差大臣可不敢这么想,他的喉结上下一翻,咕咚吞下一口唾沫。
  就在黑影飘闪而过的一瞬间,他又看见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了,从其中投出来的眼神冰冷得犹如寒夜冷霜,让钦差大臣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他知道在此地绝不能为所欲为,当下只好顺着挡门老仆的意思,便转头对侍卫道:“罢了,你二人就在这里等候吧。”
  侍卫报了声“是”,便退了开去。
  “大人,这边请。”老仆转身走进后门,钦差大臣背着手,跟在其身后。其实钦差只是故作从容态,殊不知他内心惶恐如惊鸟。
  踏进后门时他聚神向四周看去,却见这里不过是一条低矮石廊,廊顶廊壁上全贴有光滑的大理石板,没有一扇窗户,仅靠墙上的几盏烛台照明,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别说藏一活人,就是一窝麻雀也藏不住,那紫眼怪人难不成是凭空冒出来,又如烟雾般消散的鬼魅?想到这里,钦差大臣背后又多了一层细汗。
  跟着老仆绕了几折,仍然不见到头,怡和洋行的大宅钦差大臣也是初次来访,他心头不禁起疑:这老儿要带本督去哪儿?莫不是许纪宁勾结洋人意图谋反,挟持本督?
  心里惧怕来去无踪的怪人,钦差大臣不敢有何妄动,只得这般战战兢兢地跟随老仆前行。说来也怪,那老仆一路上也不回头,似乎从不担心钦差不跟随他。
  前方石廊尽处终于透出些许人声,隐隐还有些烟草的气味。再走近几步才看清,原是一扇木门立在尽头,老仆到此驻足不前,侧身朝钦差大臣道:“许大人他们恭候多时,请大人进去吧。”
  钦差大臣本想问问门里还有谁,老仆却头也不回的顺着原路返回去了。
  这下只剩钦差大臣独自一人留在石廊里,他不敢久留,便硬着头皮上前推开木门。
  门里是一小室,长宽不过三丈许,装潢十分豪奢,地毯座椅挂壁尽皆是西洋货,看得出是个达官贵人秘密聚会的地方。
  室里坐了四个人——身穿黛青色的文官蟒袍,头上顶着青金顶戴帽的自然就是东海州按察使许纪宁,另一边坐了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还有一身西洋穿扮的黑发黄肤男子,模样似乎是南洋人士,不知道是不是禹帝国的子民。钦差大臣推门进来,四人停下交谈,都抬头看他。
  许纪宁像是盼到了大救星,两眼生光地过来请钦差大臣到座椅正中坐下,“琦文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原来这从国都皇城来的钦差大臣,竟是官拜北原三州总督、龙阁大学士的皇族重臣,夏禹琦文。
  说起琦文为何会不远万里的来到静海城,渊源可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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