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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后来许多年之后,长殷问起薛纾关于薛家的事。薛纾说因为薛府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薛家武将出身,可这些小辈竟然没有上过沙场,就连薛相也是许多年未曾去过。定永八年的逐鹿之变薛相都做好上战场的准备,结果仅仅是利用地形击溃对鹜城虎视眈眈的匈奴。就连正面对抗都没有。
所以当赤霖塬的人去自荐,薛相虽然仔细的想过,却也是豪赌一把。
两年后的定永二十二年,秦国的虚谷城闹了匪患,而在那年大昭国的皇帝病了。
其实长殷很想做个不错的君王。可就连赤霖塬的人入了秦宫有的也被谢琛笼络。幸而赤霖塬皆是子凉去负责的,是以谢琛并不所知他们从何处来。谢琛只知这小秦王想要把持秦庭,倒是大大方方放手。这两年长殷自以为是的对秦国的好,可上下欺瞒,长殷终是未比宣古好到哪里去。
这次虚谷城匪患,本是一股贫民暴动欲自立为王。可谢琛推波助澜,倒是真的让这些乱民网络了不少游侠之客。可这游侠之客,有多少是赤霖塬的人混进去的。谢琛阳奉阴违,长殷黄雀在后。二人把秦国当作博弈的棋盘,试探一局。
闹匪患这事是未时刚过,由虚谷城主家的管家报来的,虚谷城位于秦蜀交界处的群山之间,距离骛城甚远。那管家匆匆赶来路上好几天的日子里,那匪患又是壮大了几千人。
那天太阳刚过,原本无所事事的长殷听到消息倒是并没有太过慌乱,倒是很平静的派人去请左右相。而薛相听到这事,在右相府里徘徊一阵,最后下定了决心,叫了薛家的大公子一同前往。
薛相对于自家孩子的后路也是煞费苦心,带着薛家大公子跪在殿上请求带兵剿匪。如此这般不顾面子,倘若是他人必会讽刺几句,可已任两年秦宫大总管的林迟见状反倒有些羡慕,本想先扶二位起来,却恰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其父林左相的步子声,林迟动作骤停直接越过二人向秦宫内殿禀报。
这种事随便吩咐一个宫人皆可,可林迟为了不与林左相同室也是将自己身段放低的不能再低。林左相一进来便看见一个腰间挂着秦宫大总管牌子的宫人,瞧着瘦弱矮小的样子还有些纳闷,听见他来也没见个礼一溜烟的跑了,这才想起来大总管早就换人了,还是他名义上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看死对头薛相带着儿子跪在殿前,便拿他们撒气。
“薛相为了自家的孩子,还真是连面子都不要了啊。”林左相迈着步子看着秦殿柱子上的花纹,可这嘴却不停,笑眯眯的问道。“这大殿上的砖又凉又硬,不如给你拿个垫子?”
薛相听着却也没理会那人——一个文臣讥讽人可是不要什么本钱,尤其是这文人还不怎么正经。前两年有个言官,就因为之前直言得罪了林相诸事不顺。后来提议在通凌河上修堤坝,本来是好事。可林相这个小肚鸡肠的人哪能同意,从秦国祖训最后歪曲到他喜好奢侈常和烟柳女子走得近。最后硬生生给那言官气病了整整两个月,后更是直接告老还乡了。
长殷听见这事倒是觉得薛相这么做真的是太贴心了,正准备去答应却被妲姜的宫人挡住了去路。
“君上,太后有请。”
长殷本想拒绝的,转念一想见见也好。
太后妲姜自从宣古死后便不知为何有些软化,虽然还是同谢琛走的近,可在一些事上还是会帮着自己的儿子。甚至有时妲姜难受时还会将谢琛的一些事告知长殷,尤其是梦魇之后,可过了一段时间,又会将长殷赶出殿。每到此时,长殷便看不懂妲姜了,只当她疯魔了。请过几次玄门做法也没什么用,后来倒是清心寺的无智大师说了句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之类的话,却被妲姜挠了一爪子。
长殷一入太后宫里,就看见谢琛正同妲姜说着话,脚步一滞。最近两年已经很少见过谢琛了,突然一见反倒有些不习惯,不知到底应如何称呼。索性便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倒是妲姜和谢琛二人也没什么,反倒是平淡的叫了一声。听此,长殷点了点头也没再言其他。
“本宫的意思,那此事还是交给薛相吧,兵匪自古不相容,林家嘴皮子磨破了也顶了天无用。”
“听说林家最近有那么几个孩子有些习武练兵的把式。”
谢琛状似随意的补充道。可太后倒是仍是摇了摇头。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寻常匪患,林家的那几个孩子去锻炼一下也无可厚非。这如今还这群还真让他们起了气候。伤了秦国的筋骨,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谢琛想不通太后这般护着长殷是缘何,怕是谢琛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自己给她吓着了。
“那不如让雨师同行?”谢琛低着头丝毫不将长殷放在眼里。把玩着腰间的一枚玉坠,那位置正是之前挂着大总管牌子的地方。补充问道。
“祭司便是不必了吧。找个日子允他占卜吉凶。”
长殷本想拒绝,可太后先代他拒绝了。见此情景,长殷终于明白,太后和谢琛之间的不合怕是已久了。长殷一直以为是“因权相结,必也将因权相离。“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那此事便交由薛相家的嫡子来负责统筹了。”
“不过粮草之事,还需仰仗林相。可.....左右二相一直不对付,这可如何是好?”
长殷缓缓问道,倘若太后能在中间说和说和,长殷也可获获利。谢琛倒是被太后堵了一句之后便一言不发,引得长殷多看了他两眼。两年之后在这样的场合再见,长殷总觉得谢琛又要搞事情了。
“无妨,粮草由本宫去和林相交涉。”
“那便多谢母后费心了。那我便同薛相说上一说。”
长殷临出殿门时回身看了一眼谢琛,一个六根不全之人,依旧低着头把玩着那枚玉坠,眼神阴郁,像是在暗算些什么。呵,那便看你我之间是谁技高一筹。
那天真蓝啊。可长殷却记得那天之间阳光很美,可入眼的秦砖长长的宫道却带着阴影,将那阳光衬得阴暗了许多,看不清楚颜色。
薛肇,薛家嫡子,和长殷虽无相交,却也深知如今秦国之势,薛家若能翻身,也只能仰仗长殷。长殷匆匆走到前殿,扶起薛相。
“倒是难为薛相一把年纪还为小辈如此操劳。”
长殷试探的说了一句。小辈,谁是那个小辈。
“分内之事。”薛相转了转眼,笑答。
一来一往间,倒是将彼此之间算个透亮。
“那薛相不如进殿歇息,孤与这小将军还有话讲。”
“无碍,臣先告退了。还得为我儿准备行装。”
林相本想同长殷说道说道。可长殷身后的林迟极其敷衍的一礼,言太后找他。随后便让宫人带着林相入后宫。薛肇虽不常入宫,可毕竟是世家的人,同林迟又是同辈,对林迟之前的状况也是知晓。林迟被林家众人排斥,过的日子也不好,如今搭上谢琛又做了秦宫的总管也敢对林相作颜色。林相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走的也干脆。可惜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在乎的。
“那臣也先告退了。还得为我儿准备行装。君上若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同我儿说便是。”
长殷点了点头。命林迟送薛相,而长殷带着薛肇前往内殿。眼看着那人又要跪拜,连忙阻止道。
“无妨,薛卿此次...可有什么想法?”
“多谢君上,臣认为,流寇本不足为患,可在短短数日便成了气候,这撺掇之人...”薛肇突然止住言语,看见长殷面色不虞,跪拜道:“臣失言。”
“此次前去虚谷城,除了粮草之事,可能还会有些...其他的问题。你可愿?”
长殷上前扶起薛肇,突然问道。
“无妨,家父已经做好准备。”
“不,粮草一定会有问题。”
大殿内的篆香突然折了腰,四下无声。
薛肇突然看着长殷,良久道:“臣明白。”
长殷突然笑了笑,塞给他半枚玉牌,安抚道:“不必担心。薛卿不必担心。”
“好了,时候不早了,薛卿不如先归家,与薛相商量一番。”
看着薛肇一礼后离开的背影。
一切,都会如我所料,一切,也只能如我所料。
夜半三更,秦国林相府。
“九千岁。”
“此次粮草,林相切莫私贪。”
“最近长殷那小子是在算计着什么,林相切莫因小失大。”
“臣知晓。”
林相的书房里熄着火,可谢琛清清楚楚的看着林相的侧脸,心下知晓林相绝对不会听从他所言,却也没多说什么,他能容忍林相那尖酸的小气脸,可倘若坏了他的事,林家有很多人都想做这个相位呢。他可不介意捧一个乖的出来
回至宫里,林迟还在核对着秦宫的账本,见养父走进来,连忙放下笔快步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搀着进了里间。
“又没有缺胳膊少腿。”
谢琛对这个养子倒是很喜欢,大抵是因为林迟很是顺从他,见他整人的手段也没有多害怕。林迟又是奉茶又是捶腿的也没回应,可谢琛却没有责备他的。
“太后那女人那边是怎么回事?”
谢琛这两年重心并不在秦宫内,林迟知道谢琛是在找些什么东西,可他人轻言微,也不认识什么人,本想做了大总管之后可以帮上养父什么忙,可谢琛倒是嗤之以鼻的说他快把秦宫砖刨出来找也没找到。林迟想养父在秦宫做总管那么些年定是找了不少遍,可仍是在秦宫里翻翻,林迟信那“不信万一就怕一万”的一万。
“太后的梦魇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哼,怎么?对付起女人和孩子没什么事,反倒是对先君下手她倒是难受起来?”
林迟低着头没说话,想必这话他也是第一次听。这让他有些惶恐。
“你也不必害怕,那女人不及当年分毫。”
“去。拿两壶酒来。”
谢琛靠在后面的软垫上,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喝酒了。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养子乖巧,真的感到几分岁月颓然。
养父子对酌几杯,聊及过往,又言秦宫。又是几杯下肚,微醉间谢琛眯着眼睛,拍了拍案几,倒是唱了一句。。
“前局尽翻,旧人皆散。”
林迟红了脸,茫茫间看谢琛眼角似有泪光,尚不知何意。只觉这唱腔非秦国,可林迟没出过骛城,也不知是何地的唱法。只觉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