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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晚唐伪皇子 / 第二十五章 洞若观火识人心

第二十五章 洞若观火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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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轩逸抬头看向破旧的箭塔,粗糙的原木已然在风雨的侵蚀下,变得乌黑、破裂。箭塔顶端覆盖的茅草也已不见踪迹,想必是在某个季节的某场飓风中,被刮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慢慢被泥土、雨水、再是泥土地往复覆盖。
  比之前看到的高大,风轩逸回想着在丘陵顶端,向下观望时的情景,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巨大的精致沙盘。那时的箭塔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高,低矮的好似仅仅比站在一旁警戒的兵士高出那么几分而已。
  阴沉的天空低低的压在头上,好在它停止了哭泣。剧烈的寒风呼啸而过,并未随它的姐妹--雨水一起止歇。
  昨日的艳阳,就好似临终病人的回光返照,给予了冬日前最后的一丝温暖,剩下的,将会是僵硬的尸体与彻骨的寒凉。
  踩踏泥泞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脚步主人厌恶的声音。不必回头,风轩逸都能从那声调中听出来人是谁,两日都在听同一个声音聒噪,是谁都会将它牢记心底。
  来的并不是一个人,另一个人的脚步轻盈,口中言语尖利却咒骂不停。
  “袁将军,都安排好了么?”他并未回头,却直接叫出了身后之人的名字,“哦,对了,还有童将军。”
  来人显然是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待风轩逸回过头去,“遍体鳞伤”的袁志成和同样鼻青脸肿的童熏方才回过神来,双双拱手施礼:“见过大王,命令皆已下达,就是时间上,太赶了些。”
  “时间便是生命,人人都说时间如金钱,但金钱可以买到,时间却买不到。给大家加加劲儿吧,夺回了受降城,一切就能安定了。”风轩逸叹了口气,无奈苦笑。
  若是真让吐蕃人实现了目的,家国都没了,倒是可以长久地休憩。
  袁志成显然为自己再次无力的说服而颓然,他叹了口气道:“大王若是非要如此,身为下属,也没办法。现今属下受了重伤,只能全凭大王做主了。”
  风轩逸点了点头,眼见他那自怨自艾的小女子模样,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虽然清楚袁志成那“遍体鳞伤”远不如童熏身上的伤势真实--山丘上没有突出的岩石,到处都是被下了一夜的雨水浸泡的泥泞,而他身上有全副甲胄,能伤到哪儿去。
  但他既然刻意在自己眼前,表现出了难堪与虚弱,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去吝啬自己的关怀。
  毕竟现在,自己若是想活,想要完成赶走吐蕃人的计划,就急需眼前两个前任亲信的辅佐,至少目前是。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泥泞拼了命,想要夺走他那已然湿透的靴子,但终究还是被他拔了出来。
  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面色不自然且苍白的袁志成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我看穿了一切,看穿了他那虚伪的示弱。
  这样也好,与聪明人办事,总好过与把别人当做傻瓜的“聪明人”办事要好上百倍,至少他会直截了当的说出同意与拒绝的话语,而不是敷衍。
  “袁将军身先士卒,勇猛无畏,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袁志成老脸难得一红,嘴巴开开阖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躬身拱手道:“属下不过逞武人之勇,相较于殿下之奇谋,着实相差甚远,相差甚远。”他刻意加重了“奇谋”二字,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风轩逸将这些尽收眼底,不由笑出声来,其中意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童熏便是这“外人”,眼见两人说得亲热,不由抓耳挠腮,想要将大王的关注点给抢去。
  只是今日发生之事,太过迅猛快捷,而对方二人所探讨的“胜利”又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似是无论如何言说,都难以逃脱自取其辱的结果。
  思来想去,与其在沉默中灭亡,还不如用自污引起注意来的妥帖:“是极是极,大王英勇威武,杀机凛然,奇谋妙想,实乃在世之诸葛,当世之美周郎。
  想当时,大王只是一声怒吼,便冲杀进来。属下还未来的反应,就觉大王光芒刺目,吼声如若雷霆,顿时就起不了反抗的心思。大王真如天神下凡一般啊。”
  童熏没甚学识,用词多数并不恰当,风轩逸能够感受到他那话语中的穷极词汇与绞尽脑汁,于是莞尔一笑,作为宠信。
  “童将军当时可没被镇住,吾可记得清楚,那案几是童将军掀飞的,还抽出了陌刀欲与吾拼命,当时境况,至今历历在目啊。”他故作感叹模样,着实将这“猴子”吓得不轻。
  他那满是乌青印记下的脸蛋变得苍白,只得支支吾吾地言说什么“喝酒误事”与“酒壮怂人胆”之类的话语。
  袁志成在一旁用精神胜利法找到了安慰,嘴角便不由上扬。
  越过他那微笑的脸庞,不远处,兵士们呼喝的口号声清晰地传来,原本林立的营帐被付之一炬,火蛇裹挟着青烟袅袅升腾。
  二百多羽林卫们做好了分工,受了伤的甲营兵士得到了较为轻松的活计--收拾行装和物资,而丙营则负责将沉重的物资搬运,并将陷入泥沼的车架推出谷口。
  他们都清楚此次要前往何处,赴死的痛苦令他们麻木而沉默。
  高亢的口号声来自于昨夜与风轩逸一同冲杀的三十余名兵士,偶尔能出声附和他们的,也是见过风轩逸与他们共进退的甲营。
  与子同袍、与子偕行的行为令他们心中清楚大王与他们同在;炙烤的羊肉和美酒则令他们明白,大王有功必赏。
  还有什么,比这个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吃人年代,更有诱惑力的。唯有吃和活,吃是为了活,活着是为了吃,不吃,是活不下去的。
  这是他们脑中最为朴素的想法,而大王给了他们吃的权利。
  “雨水浇淋,土地泥泞,纵使全速前进,只怕也会比预计要晚上半日。”袁志成沉默许久,言道。
  “晚上半日,就等于多活半日,挺好。”童熏皱了皱眉,无力言道,之前听到风轩逸接下来的行程,他一度打心眼儿里认为大王是疯了。
  他掏出背后的小片刀,将靴底及边沿的厚泥刮下,狠狠地甩在一旁,就好像这般就能发泄出内心的憋屈一般,骂道:“烂泥,都是烂泥!”
  一旁的袁志成倒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言道:“我总算想起了大王所谓的蠢材与天才只有一线之隔是什么意思了。”
  童熏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袁志成的侧脸,不明白这老狗是发了什么疯。
  袁志成哈哈大笑出声,抬手点指,只到了他腰际的“猴子”,丝毫不客气的言道:“你……就是蠢材。”
  童熏苍白的面色登时通红,就好似红底衣衫上打满了青黑布丁。
  他的双眼亦是显露出同样的色彩,挥舞着手中的小片刀,就要找袁志成拼命:“袁志成!老狗!童爷爷今天要干掉你!”
  “哈哈哈,”袁志成笑得捂住了肚子,弓下了身子,眼角还流出了泪滴,“哈哈……这……这可是大王说的,哈哈……我可不是凭空捏造。”
  听到此言为七大王所言,童熏登时没了脾气,垂头丧气的将小片刀收入背后,低声言道:“即是大王说的,那定然是没错的,我……童熏就是个蠢材。”
  风轩逸收回目光,对于袁志成用他来扯虎皮不置可否,不过他也是好奇,这袁志成究竟是明白了什么。
  “我这还真非是胡言乱语,我且问你,你为啥将营地立在这山谷当中啊?”袁志成嬉笑问道。
  “三面环山,一面为谷口,易守难攻。”童熏顺口答道,“这可都是兵法上的学问,老狗你懂么?”
  原来如此,是这件事么?难得他到现在才想明白,前任大王的身边,还真都是蠢材啊。
  袁志成搓了搓下巴,十足得意模样,先是朝风轩逸拱了拱手,随后接着言道:“原本我是不懂得的,还以为这是个高手布下的营地,偷袭什么的,自是不敢想。但大王却是一眼看破,称你为蠢材,绝不为过。”
  “大王说我蠢材,也就罢了,老狗你再敢一句一个蠢材试试。”童熏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侮辱,面目狰狞,发狠言道。
  “嘿嘿,叫你蠢材你还不信。没错,这里是三面环山,一面狭窄谷口,可算得易守难攻之地,但你怎的就没想想,这地方,下雨的时候,不就是个大水坑么……哈哈哈……”
  童熏闻言一愣,随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许久,方才大吼出声,狠狠地将小片刀掼在泥地之上,转身就走。却不想,他站在这泥泞中太久,鞋子早已深陷。措手不及之下,登时脸朝下摔入泥泞。
  袁志成的笑声戛然而止,似是对于这突发状况,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良久,就在风轩逸怀疑这“猴子”是不是被泥土闷死之时,童熏却倏然站起,靴子也不要了,一脸污糟地扭头捡起小片刀,就走。
  风轩逸不由莞尔,袁志成亦是大笑出声。
  眼看着童熏远去,早已看穿了一切的风轩逸方才言道:“不错,挺好的一出戏,就是不知,童都尉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让袁将军如此帮他?”
  袁志成登时如同被谁猛然掐住了嗓子一般,连呼吸都为之止歇,眼球突出的,简直要要掉落似的。
  他吞了口吐沫,结结巴巴道:“大……大王……属下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风轩逸回头仰望那高耸入云却破败的箭塔,“这个世界,难得糊涂。”
  袁志成闭上了张大的嘴巴,吧嗒吧嗒滋味,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风轩逸,又看了看那好似快要倒塌的箭塔,被整治地彻底没了脾气的他,苦笑言道:“大王可知,这箭塔是周复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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