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同行

　　风扶摇瞧着叶阴明的背影，道：“他倒潇洒，说走就走，毫不把明教兴衰放在心上。”觉心点头道：“他不似光明顶上的其他人，很是洒脱。”
　　风扶摇冲觉心道：“嗯，天色已晚，今日咱们先寻个地方暂住一宿，明日你们就去寻圣火令，我和一全兄弟便在附近住下。”
　　“好。”觉心答应一声，几人又行数里，终于在一片林子边上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那是一座木头搭建的房子，看样子当是牧民或猎户在山里的暂住之所。几人刚想住下，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觉心扭头望去，双眼瞬间睁大，只见在其中一匹马上骑着的正是蓝百灵。
　　蓝百灵此时也瞧见了觉心，欢呼道：“觉心哥哥。”声音娇嫩清亮，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欢喜之意，完颜青不由眉头大皱。
　　骏马跑到近前，未等停稳，蓝百灵便跳下马来，扑到觉心怀里，娇声道：“觉心哥哥，灵儿找到你啦。”
　　觉心扶着蓝百灵双肩，将她从怀里抱开，望着她讶道：“灵儿，你怎么找来了？”
　　“我从你胖兄弟的师父那里拿了天心草，回去给爹爹熬成药，他吃了之后大见好转。我见他好多了，就总是想你，于是就来找你啦。嗯，你不知道，我那晚在你身上中了子母连心蛊，你身上是母蛊，我的是子蛊，无论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的。”
　　南疆蛊虫，即使在后世的天朝也是大名鼎鼎，觉心得知自己竟然中了蛊，不由悚然一惊。蓝百灵见他变了脸色，忙道：“子母连心蛊是不会害人的，作用就是为了让人们容易找到对方，觉心哥哥不喜欢，我便把蛊收回来。”说完就要动手，觉心摇了摇手，道：“没关系，既然不害人，那便留着吧。”
　　蓝百灵灿然一笑，环视一圈，见到完颜青后眼睛一亮，道：“你便是觉心哥哥另外的心上人了吧，果真是好美丽呢。”说完跑过去就想拉着她的手，却被她甩手避过。就听完颜青哼了一声道：“觉心，她是谁？”
　　不待觉心答话，蓝百灵便抢着说道：“我叫蓝百灵，是南疆五仙教的，姐姐，你好漂亮。”
　　“你叫谁姐姐呢？”完颜青瞥了一眼蓝百灵，嘴角噙着冷笑，转眼斜视觉心，“觉心，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小妹子。”
　　“青青，你别生气，我……”觉心前世没有谈过恋爱，是个正宗的单身狗，没想到今世却一次与两个姑娘产生感情，饶是他平时聪明机变，遇到这等事也是挠头无比，不由得支吾起来。
　　“好啊，我不生气，你倒来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回又是蓝百灵抢先说道：“姐姐，我和觉心哥哥两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在南少林寺，没有下山，我还用毒针伤过她。”回想起往事，蓝百灵不由得嘴角噙笑，露出甜蜜的表情。
　　完颜青见蓝百灵这幅模样，心中气苦，道：“好啊，觉心和你认识得早，你用毒针射过他，他都不怪你，果真是‘情真意切’啊。”
　　“情真意切”四个字，被完颜青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仿佛是从醋海里一个一个捞出来的一般。觉心不由得慌乱起来，一双眼睛求助的望着风扶摇和王百损，却见二人仿佛是木雕泥塑，一个瞅着脚下，一个眼望天边，好像对自己的事漠不关心，再仔细一瞧，他俩的耳朵倒是支得老长，心里指不定如何取笑自己，不由暗叹一声，这等家务事是指不上别人，还得亲自处理，于是苦着脸讷讷的道：“青青，别这么说，我也为你受过重伤。”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完颜青更是气苦，眼眶泛红道：“哈，好啊，我可没让你为我受伤。你受了伤，还劳累我照看你，费了我许多功夫。”说完这句，深吸了口气，仿佛要把想哭的情绪生生压下去，“早知道你这么三心二意，我当时就该找个毒针把你扎死。”说完这句，伤心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道：“我母亲早逝，父皇也不在了，这天底下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人了。”呜呜的哭了出来。
　　觉心见她如此，心中大痛，连忙走到她身边想要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你走，你和这个南疆来的姑娘走，我们北方儿女不稀罕你们汉人男子。”
　　觉心见她哭泣，抬眼又见蓝百灵一双美目也蕴着泪水，心中好生为难。他缓了一缓，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道：“青青，灵儿，我是个不中用的男人，优柔寡断，难以舍离你们任何一人，更做不出选一人弃一人之举。你们两个，我都喜欢，也再不会喜欢第三个人。你们二人若是不能一同和我在一起，我为了不委屈你们其中一人，那便只好独自离去，只期望你们再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对你们用情专一，别像我一样爱一个不够，还爱了第二个。”叹了口气，“我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无期。”
　　“你敢！”、“觉心哥哥，不要走！”二女同时道，然后对视一眼，完颜青止住哭泣，擦了擦眼泪，哼了一声道：“一走了之，你不是个男人。”
　　“别这么说觉心哥哥，他好为难的。”蓝百灵上前拉住完颜青的手，摇晃着道：“姐姐，灵儿只求能陪在哥哥身边，不求其他。你这么美丽，觉心哥哥一定喜欢你喜欢的不行，咱们一起陪着他好不好？只要你答应，灵儿愿意做小。”完颜青双目微睁，这回却没有甩开她的手，咬着下唇望着觉心，道：“哼哼，觉心，没想到你出家数年，尘心不定，一还俗就想玩二女共侍一夫的把戏，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青青，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我都喜欢，我谁也都不想离开。我在此发誓，除你们之外，我再不会有第三个女人，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哼，好啊，不过你真舍得让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给你做小？”
　　“你们两个，在我心中不分彼此，都是同样重要。如果是你提出做小，我也不会答应的。”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二女心尖一颤。完颜青瞧了瞧蓝百灵，又瞧了瞧觉心，暗叹一声，心道觉心真是她命中的魔星。
　　完颜青微微沉吟，几人一时默然，这时王百损忽然叹道：“我爹娘都不在了，弟弟也死了，他们死后，我才知道有亲人活在身边有多好。我打小认识心哥儿，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今他爹娘也都不在了，你们就是他最亲的人，我想心哥儿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完颜青与蓝百灵心头大为震动，一起瞧向觉心，见他目光清正，带着无限情谊望着两人，蓝百灵心中感动，道：“觉心哥哥，我愿意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觉心重重点了点头，望着完颜青，完颜青望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觉心，你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负了我们。”
　　“嗯，我永远不会辜负你们。”双臂张口，迎向二女，二女欢呼一声，如乳燕归林，投入他的怀中。
　　三人拥抱半晌，忽然耳边轻咳响起，觉心抬眼望去，就见风扶摇面带揶揄神色，道：“觉心，我觉得我们是多余的，你也不必等明天再启程了，这就和两位姑娘一起西去吧。”
　　三人脸上顿时红了起来，觉心道：“你也不必笑话我，等你有了心仪的姑娘，看你是什么样子。”风扶摇哈哈大笑。
　　几人歇息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在木屋外拱手作别，蓝百灵亦吩咐与她同来的人回南疆复命，告诉蓝天祖，她和觉心去西域了。几人劝了几句，但见大小姐态度坚决，只得遵命而行。
　　……
　　漫漫黄沙，残阳如血，气温从酷热渐渐转为寒凉，一阵清脆的驼铃伴着人声渐渐从远处传来。
　　“觉心，你说咱们能找到圣火令吗？”
　　“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辛夷和葵子都在光明顶，扶摇和一全也在昆仑山下，他们都等咱们呢。再说，我也答应了石教主，一定要把圣火令寻回。”
　　这番话说得十分坚定，完颜青瞧着他的侧脸，目露迷醉神色。蓝百灵也轻声笑道：“觉心哥哥说能找到，咱们就能找到。”
　　完颜青嘴一撇，哼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呀，灵儿你也真会拍他马屁。”
　　“青青姐，现在可不是拍马屁，现在是拍骆驼屁。”
　　“哈哈，那觉心岂不是成了一头蠢骆驼？”
　　“骆驼可不蠢，它又叫‘沙漠之舟’，若没了它们，咱们想穿过这片沙漠，可是难得很。”觉心笑了笑道。他转头眼望远处连绵起伏的沙漠和赤红色的斜阳，缓缓吟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等美景，也就西域能见着。”
　　蓝百灵道：“这是你作的诗吗？觉心哥哥，你真了不起。”
　　“灵儿你个小傻瓜，这哪是他这个大蠢骆驼能作出来的。”
　　“觉心哥哥能念出来，也很了不起，我就不会念。”
　　“对呀对呀，你觉心哥哥什么都好，就算他将来成了糟老头子，在你眼里也是最好的。”完颜青摇头笑道，觉心被夸的不好意思，也是笑了起来。
　　“这样的景色虽美，可也一连看了好几天，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沙漠啊？”完颜青问道，她穿行沙漠，不舍得劳累蔷薇，大部分时间都是骑着骆驼。这些天在沙漠中行走，蔷薇也跟着三人遭受风沙之苦，让她心疼不已。
　　“也许快了吧。”几人一时默然，只闻得驼铃响动。刚翻过一个沙包，觉心眼尖，就见远处一抹绿色浮现眼前，不由喜道：“看，前面有一片绿洲。”二女顺他视线望去，亦是大喜，三人连忙催动骆驼朝前奔去。
　　一片林子出现在三人面前，几人催动骆驼又往林中走了一阵，只见林中现出一片水塘，塘中水波荡漾，清澈见底，二女欢呼一声，奔入塘中饮水嬉戏。觉心也是一脸欢喜，放骆驼马匹自行吃草喝水，走到水边掬水而饮，连喝数口才觉得解渴。打开紫红葫芦，满满灌了一葫芦清水，又将骆驼背着的水囊灌满，才躺在地上，呼了口气。
　　二女喝也喝够了，玩也玩够了，找了个地方换上干净衣衫，生了堆火，将湿透的衣衫架在火堆边烘着。从行囊里取了几块干饼，架在火堆上烤软了跟觉心分着吃了。
　　日沉西陆，天色黑了下来，三人并排躺在地上，眼望满天星斗，耳听万籁俱寂，心中宁静，杂念不生，渐渐的陷入美梦之中。
　　第二日一早，三人洗漱吃喝已毕，将骆驼喂饱，又启程向西而行。出了林子，只见远处群山绵延，再无沙漠痕迹，几人方知出了沙漠了。
　　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一处山脚下，觉心建议歇息一会儿再走，于是几人席地而坐，喝水休息。忽然远处一阵渐渐传来，从一个山坳处转出来一个驼队，十几匹骆驼均为毛发雪白，高大健壮，驼背上乘坐的俱为蒙着面纱的白衣年轻女子。觉心见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们是……？”正思索间，驼队已然走进，那些白衣女子见到觉心三人，本来不以为意，可当走近后，见到完颜青和蓝百灵的容貌，眼前俱都一亮，不由勒停了骆驼。
　　只听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白衣女子笑道：“本来以为这次出巡毫无收获，岂料竟在这里见到了珍宝。”在她身后的一个女子亦是惊喜道：“啊哟，这两位妹妹长得这般俊，可把我们都比下去啦。”又一个道：“把她两个带回去，少主肯定会赏赐我们。”旁边的娇笑道：“小妮子，你想让少主赏什么？”方才那个嬉笑道：“还能是什么，你不和我想的一样？”几个女子纷纷嬉笑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是放荡大胆。
　　刚开始听白衣女子夸自己美，心中还有喜意，到后来却越听越是火大，完颜青柳眉倒竖，拔出腰间弯刀，怒道：“你们几个不要脸的，放什么狐狸屁！”
　　那领头的白衣女笑道：“脾气还不小，原来是匹胭脂烈马。”望向蓝百灵，“这一个倒是温顺的很。不错不错，性子不同，少主享用时才有趣。”这一句连蓝百灵听了也是气愤至极，站起来大声道：“你们再敢这样无礼，小心我们不客气。”白衣女子们都是大笑道：“不客气？咱们倒想瞧瞧，你想怎样不客气。”
　　完颜青和蓝百灵刚想发作，就听觉心道：“老毒物此刻怕是不在白驼山吧，欧阳克也没有回西域。”白衣女子脸色都是一变，觉心瞧见她们神情，就知所料不错，于是又道：“他们怕是一辈子都难回西域了，你们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放肆，竟然敢诅咒老主人和少主人！”一个白衣女子按捺不住，掣出手中长剑，从骆驼上跃下向觉心刺去。觉心不闪不避，探指在长剑上轻轻一弹，长剑铮然作响，白衣女虎口剧痛，长剑拿捏不住，脱手而飞。女子心中大惊，白衣一抖，数枚飞刀向觉心射去，却见眼前一花，对方已闪到她身边，继而只觉浑身一麻，僵倒在地。
　　其余白衣女俱都大惊，纷纷从坐骑跳下，拔出兵刃想要上前。觉心对蓝百灵和完颜青道：“堵住耳朵。”二女虽不明所以，却依言而行，觉心待二女堵住耳朵，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一声仿佛一柄重锤在众白衣女心中重重落下，砸得她们心旌摇荡头晕脑胀，纷纷软倒在地。
　　觉心见她们倒地不起，心中却暗自摇头：“自己的功力还是不够醇厚，若是达至随心所欲之境，身边二女便不用堵住耳朵，声音所至，尽随心意，想攻击谁便攻击谁，其余的人便不受影响，现在却离那样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那领头的白衣女子显然功力比其余人更加深厚，过了一会儿便缓缓起身。她目透惊色望着觉心：“阁下究竟何人，为何要与我们白驼山作对？”
　　觉心听了这句话大感无语，明明是你们无礼在先，话怎么还能反着说，于是道：“我们刚穿出沙漠，正愁没有地方可以休息，正好碰见你们，真是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站起来，带我们去白驼山庄。”
　　“阁下这么做，不怕我们老主人回来，找阁下算账？”
　　“呵呵，若是现在能碰见他更好，我正想知道我的武功到了何种境地。少废话，快点带路”一挥手，一块大石被他掌风炸得石屑纷飞，“不然的话，你可以试试你的头有没有这块石头硬。”觉心知道，对付这些西域女子就不能以恕道待之，必须得表现得强横霸道一些才能让她们听话。
　　白衣女子强自将心中的恐惧和恨意压下，待其余白衣女恢复了过来，便当先牵着骆驼，向北方的群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