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渊祭献

　　第一章深渊祭献
　　陷入昏迷的夏天昶如利剑刺破一重重如纸糊的星河壁障，星辰梦影如今已经不完整，炫彩般的伊娃化作彩衣与星辰梦影紧紧叠合在一起，依旧阻止不了夏天昶的灵魂如水气般燃烧、蒸发。这种完全超越星空极限的速度，星辰梦影就算没有被切成两半，也很难保只剩下灵魂的夏天昶周全。此刻的灼烧蒸发不同于黑影的污秽之息切割，夏天昶很快便被非人的疼痛惊醒。
　　一睁眼，便是被强力扭曲的星空，被撞得支离破碎的行星碎片，再一眼，便是身上苦苦支撑的伊娃。夏天昶被星辰梦影和伊娃双层保护，依旧逃不掉灵魂剧烈蒸发，更何况紧紧守护在外层的伊娃？“不要！……不要、伊娃快停下，你会死的”夏天昶顾不得令人灵魂扭曲的痛感，向伊娃失声大声吼道。灵魂蒸发的疼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夏天昶只知道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痛过。
　　“哥哥，伊娃、伊娃答应过你的。伊娃……哥哥……如今……让、让伊娃做你的衣服吧，能……嗯～”
　　伊娃虚弱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戛然而止，夏天昶才发现如今他们已经刺破星空最后一层壁障，陷入一片虚无沼泽中。这里，是真正的虚空，而非真空，一切有密度的东西都将被它分解。这里，是污秽之息的母巢，方才片刻，夏天昶一体便被无数污秽之息吸附上。这里，是一切能量的墓地，包括灵魂。
　　感应到自己和伊娃的魂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散，甚至连星辰梦影都在不断被腐蚀，夏天昶当即本能地驱动能量想将污秽之息荡开，想将自己和伊娃逸散出去的灵魂收拢。可别说之前以超越星空极限的速度被放逐到星河之外，把他的能量蒸发大半，就是他全盛时期，他的能量在这里依旧不过肉包子打狗而已。
　　“哥、哥哥，伊娃不能……再、再陪在你身边了，伊娃、知道，哥哥是最……最聪明的，你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一定要好好、好好的……”
　　“不！伊娃，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你还要为我作衣裳的！相信我，我很快就会想到办法的！啊～～～”夏天昶灵魂嘶吼着，脑部奇异的幽蓝光芒飞一般的闪烁，突然，夏天昶双眼爆射出诡异的邪光。
　　“哈、哈哈～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化身邪魔又如何！？呵呵、我只要活着，必须活着。伊娃，你要等我，先等等我。”
　　夏天昶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疯狂的向星河壁障飞去，好在之前他一突破星河壁障，那股加在他身上的放逐之力便陡然消失，如今他们离星河壁障不算太远。虚无空间的侵蚀能力很强，更何况虚无中还散布这无数污秽之息，之前被夏天昶洞穿的星河壁障还没来得及完全弥合。夏天昶知道，他自己是一定进不去的，黑影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何况星河壁障自有其保护机制，要是外物能以此侵入星河之内，那么星河早就不复存在了。
　　但同样是星河壁障的辩识机制，夏天昶有把握将星辰梦影送入其中。夏天昶自己可以变得污浊不堪，但他决不允许梦言的丝衣被自己玷污。哪怕，星辰梦影如今是他仅有的保命手段；哪怕，他会彻底失去。但他相信，不论多远，不论白衣能否打破那个禁锢，这一半丝衣最终会回到他手上。这与其说是一种信任，不如说是一种自信。
　　如今的夏天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夏天昶，获得了半部天演之书，夏天昶如何还不知道星辰梦影对梦言的重要性？他又如何能忍心因一己之私让梦言陷入泥潭？注定无缘，便不如放手。
　　夏天昶惨笑两声，一股撼天的力量陡然爆发——这是夏天昶最后的力量了。——但他已无所顾忌。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要给自己留有余地。成，则生；败，则亡。
　　看着丝衣艰难地穿过壁障，夏天昶魂体依旧流出两行清泪。可奇怪的却是，这两行清泪没有如轻烟般飞速逸散，反而逐渐变得浓重、乌灰。接着是整个头颅、胸腹、四肢，连同被夏天昶拼命保护下来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团光影的伊娃。
　　“伊娃，不会死的，我们不会死的，相信哥哥。你看，现在我们成为一体了，真的，你不是说愿意做我的影子吗？我不要你做我的影子，我要我们再不分彼此。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冷落你，让你伤心……其实，在这里也挺好，我们不必在乎世俗的眼光，不必在乎压在人头上伦理纲常，更不必在乎人与非人……伊娃，你先睡吧，先不要醒来……等我唤你醒来，我先去找一个家……我们的家。”
　　夏天昶的魂体一阵一阵地扭曲抽搐，魂体从里到外一次次地翻涌，他原本靛蓝的灵魂之眼变成邪意而狂暴的绯红，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甚至长出无数恶心的触须……但他已不在乎形态了，何况人这个形态本就是人类始祖们为他后天塑造的。他此刻唯有死守灵台，灵台上一个比针鼻还小的光影安详的躺着，她已经成为了他最后的意志支撑。灵台之外，魔音缭绕，无数美好的图景直击夏天昶心底，无数令夏天昶难以接受的画面无数次险些击破夏天昶的心防。
　　但他必须坚守！
　　这是一场祭献，夏天昶要得到力量，要获得认同，就必须无条件接受它的改造，就必须卑躬屈膝，就必须做到绝对的虔诚；但这同时又是一场更为纯粹的意志之战，比之前在夏天昶意识空间里那场意志之战更加凶险的战争。他要维持自己的独立，就绝不能失去自我，更不能对虚无深渊完全放开自我。生存与自由之间，夏天昶必须掐准那个平衡，必须谨守底线，并且不能有丝毫相让——一旦有一丝退让，便必定一退到底。
　　此战，要么一败涂地，变成比之黑影还要远远不如的邪灵，永远在这污秽深渊里毫无意识地飘荡；要么变成黑影那般的邪灵，有自主意识，但将永久游荡在这污秽深渊里，过往的一切与他再无瓜葛。
　　夏天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但他却依旧感到痛彻心扉。灵魂的邪化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痛苦，反而给他一种重获力量的膨胀感。但那种失去一切的痛、那种变成自己原本所厌恶者的痛，与肉体甚至灵魂上的疼痛有本质的不同。
　　但夏天昶必须压下这种感觉、必须。他不能让膨胀的邪恶能量影响到他，同样不能让这种挫败影响到他，他不是只身一人，哪怕只为她，他也必须坚持下去！
　　此刻的夏天昶，与过往的夏天昶有了本质的不同。——以往，夏天昶还有黎，有赤心，有梦言，再最后至少还有白衣，他可以不在乎成败，不在乎得失，但此刻不同，此刻他必须担起保护伞的角色，必须正视一切风吹雨打，必须为自己、为伊娃，撑起一片蓝天。。
　　此刻，他是为自己、为所爱而战！
　　此刻，他要为信仰、为坚持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