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牧日史

　　无风的夜晚，流萤乱飞，数十颗星辰稀稀落落挂在天空，显得清冷而孤独。
　　童曦杵着下巴坐在屋外的青石台阶上，白日的喧嚣，让人眼花耳热，唯有这夜晚，能够让他静下心来想些问题。
　　在村中，他是极受宠爱，备受关注的一个，有人对他说，多年前北原的老神为他看过相，这一生注定会龙飞九天、鹏展万里，成为北原神话般的人物。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除了终日被吹嘘、被照顾，自己与村中其他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无所事事，一样的嘻游打闹。
　　“我到底是谁，过去从哪里来，将来又要到哪里去？”每个夜晚，当他独处时，总会忍不住去想这些问题。
　　“为什么别人有父母，我却没有？”
　　“为什么别人看我的目光，隐隐地夹带着一丝丝怜悯？”
　　“再过几年，我长大了，是承载起牧日村的初心与使命，去放牧太阳？还是应该找寻其他的出路？”
　　村中的孩子，白天嬉笑玩耍，夜晚有父母依偎着进入梦乡，而他自己，除了儿时有人哄着入睡，如今每到夜晚，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去年村民们为他建了房子，与村长的住处相隔不远，房子虽然小些，但整体还算气派。
　　村长作为牧日村最有智慧的人，平日间都会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有一回村长愁眉紧锁，捧着一卷无字残书痴呆呆的发愣，好像有什么心事，任人叫唤却没有反应。
　　后来听叶娴说起，那卷书是村里最贵重的物品，叫做《牧日史》，书上的文字，必须要通过血玉才能看到。
　　叶娴是个可爱的、如精灵一般的姑娘，也是童曦的小跟屁虫，村里人经常打趣，说等叶娴16岁成年，就将她嫁给童曦。对于这件事件，叶家长辈们总是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自从见过《牧日史》，童曦内心无比向往，开始筹划着趁村长不在，悄悄“借”来一观。童曦的提议，得到叶娴极大的支持和拥护。
　　这一日清晨，村长按例到祭坛祷神，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就有两道身影风一般的冲入屋中，从村长的床下拖出石皮箱子，打开后捧出血玉和两卷残书。
　　童曦按照叶娴的提示，用血玉对着残书一照，字迹神奇地出现了，童曦快速地看着书，叶娴在门口把风。
　　这么多字，该如何快速看完，尽管童曦对书上的文字有不认识的地方，但他却对书中的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村长祷神通常只花半个时辰，我得加速看完，以免被发现。
　　童曦盘算着村长回来的时间，眼睛上下左右来回晃动，长这么大，他头一次同时深切地感受紧张、舒爽和刺激。
　　《牧日史》上的文字粗略看完，童曦又拿起《牧日经》浏览，上面所讲的内容更加晦涩，一时半会难以理解，只能尽可能先记下来，回去后慢慢消化。
　　“曦哥，村长回来了，快走。”叶娴示警。
　　童曦慌忙将两卷残书和血玉放回原处，盖上箱子，放回床底。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村长闲适地捋着胡须走进院中。村长看到童曦和叶娴站在门口，不禁问道：“你们两个，大清早到我家里作甚？”
　　童曦正想着如何答复，却见叶娴迅速从衣服的袖兜里掏出一柄尺余长的小剑，趁势递了过去。
　　“村长，这是我父亲为我精心锻造的小剑，村长平日教我们读书识字很辛苦，我们来找你，是想把它送给你。”
　　对于叶娴的机智反映，童曦心里唯有一个大大的“服”字。
　　村长将小剑接过去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将小剑递给叶娴。“剑很好，做工精致，品质上乘，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剑还你吧。”
　　看得出来，村长此时已经被叶娴的孝心征服，心花怒放，得意洋洋。两人见好就收，和村长絮叨了几句，屁颠屁颠的溜了。
　　“曦哥，小剑送你吧，这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呢。”
　　回到童曦住处，叶娴又将小剑取出送给童曦。童曦皱眉。“送给别人的东西，被拒绝了，转送给我，我才不要呢！”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叶娴将小剑扔在地上，气呼呼跑开了。
　　“这女孩子真怪，变脸比变天还快，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便乌云密布。”童曦内心不解，摇了摇头。
　　小剑被叶娴随手一扔，竟深深插入青石地面，童曦将剑拔出，发现剑身完好无损，倒是地面上永远留下了一个小洞。
　　“这么好的剑，村长竟然不要，叶娴还舍得扔掉，简直是暴殄天物。”童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将小剑放入怀中。
　　叶娴生气离开，回去后躲在屋中痛哭，那剑本来就是要送给童曦的，之所以拿出来送给村长，是因为情急之下拿来救急，童曦竟然毫无领情。
　　此时童曦并不了解叶娴心中的委屈，正躺在床上回味《牧日史》里面的内容。
　　“昔者盘古开天地，卒累而崩倾，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然天地之浩瀚，日月有所不及。后有天帝出，以羲和为太阳之神，巡游天地，造日月，以人代牧，是为牧日者……”
　　“盘古之目所化日月，万寿无疆，然太阳神之造日月，历八百载而正寝，葬于太阳井，有神者出，可聚太阳之精，凝而成形，循环往复，兹以代之……”
　　书中大意，童曦已然知晓，牧日村始祖就是太阳神羲和找来放牧太阳的人，几经繁衍，成为村落，也就是如今的牧日村。
　　太阳熄灭后，会被葬在太阳井，北原的太阳井应该就在村西，大人们告诫孩子，那里是禁地，静止踏足。就算熊孩子们一不小心靠近村西，都会被大人们不留情面地揪回来，并当面呵斥一顿。
　　要想进一步获取有关太阳的秘密，只能去村西不毛之地，寻找太阳井。
　　然而，如何避开太人们的视线进入村西，成为童曦最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