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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的眸中有一片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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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号上,独属于尼特的那间船长房里,满头白发如雪的尼特正半倚在宽松舒适的扶椅中休息。
  在他正对面的白净墙壁上,有一张照片挂着,
  照片中的人是一名白人女子,虽然只是一张照片,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善良与温柔,会有一种阳光的味道温暖着见过她的人。
  她是罗琳!
  尼特曾经的未婚妻,江飞宇夫妇曾经最亲密的研究同伴,同时也是黑暗未日时,第一位遇难的人。
  闭上眼睛,尼特的身心放松,脑海里的记忆也慢慢向过往回放。
  ……
  “不……救我,救我!”
  “鬼,有鬼,苏州影生个一只鬼!”
  ……
  由超级电脑操控的未来号还在向着地球进发,而飞船之内的景象却早已一片狼藉不堪,惊骇人心。
  由产房倾渗而出的黑暗势不可挡,一路路不停翻涌滚动,如同汪洋巨浪般起伏前进。一路上穿透各种器具仪器的阻碍和数十面墙壁的隔离,短短两分钟时间,可以容纳近千人的巨大未来号彻底被黑暗充斥得满满当当,尤如一个内部装满了黑墨水的巨大钢铁怪瓶,在宇宙空间中猛往直前。
  眼前的黑暗太浓郁,似乎已经凝聚成了实质。尼特努力挣大了双眼,却发现还是看不到周围一丝一毫的景象。
  一瞬间的刹那光阴里,尼特感觉自己犹如陷身于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之中。
  没有光明。
  没有方向。
  没有生死。
  没有万物。
  没有情欲。
  没有实感。
  ……
  只有尼特自己狂疾的心跳声与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来回响起,落下,寂灭,然后死灰复燃,周而复始!
  这黑暗似乎将未来号改变成了一片深渊,而他们这些在深渊中不断哭喊的人类不过是一群害怕恐惧的囚徒。
  顺着黑暗中别人发出的声音,尼特双手撑地,以一种半俯半爬的姿势一路摸索着前进。试图找到同样陷入恐慌之中的众人,挤缩在一起,给彼此一些心灵上的藉慰。
  不过令尼特有些奇怪的是,在他行动的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四周包裹自己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些极其微小的物质穿过衣物与皮肤,从人体身上的亿万个细小毛孔进入到了自己体内。与此同时,他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东西进入自己体内时,他自身内部也有一些很虚幻的东西在向外逃逸。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可惜他又置身于无尽黑暗中。无法看到自身的诸多变化,他也就只能硬着头发继续前行。
  ……
  而在另一边,同样陷入黑暗中的江飞宇却来不及思考这源源不绝的黑暗为何会从妻子的产房中溢出。也来不及去反驳黑暗中有人说“他妻子生了一只鬼”这种话。他只想进入房间,找到妻子与自己的孩子,看看他们是否安好无恙。
  幸好产房的门离江飞宇很近,他只是摸索了几下,就打开了房门,进入到了产房之中。
  
  在他推开门,进入到产房的那一个瞬间,江飞宇注意到面前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似有两盏红光闪了闪,就在他自认为是错觉,准备再看一下时,面前的黑暗中哪还有什么红光,完完全全与外界一样,黑不可测。
  由于产房内原本存放着许多东西,所以,江飞宇的前进之路并不好,左撞一下头,右碰一下胳膊的,害得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小步小步蹭滑着前行。
  “州影,我是飞宇,你在哪?”
  “影?听到就回答我!”
  ……
  在前进的过程中,江飞宇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以此方便自己确定妻子的位置与安全。
  “影……”
  咔嚓!
  突然,黑暗中一声如同脆竹被人踩爆的声音兀自响起。吓得江飞宇心头一跳,矗立原地,不敢再立马剪进。
  等了片刻,黑暗如常!江飞宇这才疑惑地蹲下身子,用手摸向自己刚才踩到的东西。
  黑暗里,江飞宇摸到被自己踩炸的东西表面很粗糙,手感仿佛像根中空的大枯竹筒,一时间分不出是什么。
  心头好奇,江飞宇干脆顺着“竹简”继续向上摸去,方便自己用手感配合上想像力,在脑海中拼画出白己身下的物体具体是什么。
  无声死寂中,江飞宇的右手一寸寸地滑动着。他的心却也在一点点地紧张害怕起来。
  “白骨架!”
  在黑暗中,原来被他踩断的东西乃是一具白骨尸体后小腿。莫名其妙出现的尸体仿佛已经被放入产房中千万年,流逝的光阴已经让坚硬的骨头腐杇不堪。再加上江飞宇整个身子的力量一下子全压在了骨头上,压力再也承受不了的小腿骨头自然就会像爆竹一样,啪地一下,四下生出裂纹,破损开来。
  “这是谁的尸骨,不对,未来号当年离开地球时没有带着骸骨之类的东西,毕竟不吉利,莫非是具人体标本?”
  当下虽然心头疑惑不堪,但江飞宇还很清楚自己的目地,找到妻子和可能已经出生的孩子,别的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往后排。
  顺着尸骨向前走了两步,一路上瞎走瞎撞的江飞宇终于摸到了一张床。再往床上一摸,正好摸到一个人的身体。凭借着床上这人的衣物的料子与手掌大小,江飞宇确信,床上的人就是苏州影。
  一见妻子有了踪影,心头大喜过望的江飞宇连忙弯下身体,想要将妻子从床上抱起。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前一刻还弥漫整个房间的黑暗忽然抖动与闪了几下,然后下一刻。一片白光亮起咉在他瞳孔中,使他不得自闭了闭眼睛。
  当江飞宇再次睁开双目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景象给惊吓得几乎站立不稳。
  只见黑暗消退,光明复苏。白亮何灯光之下,偌大的产房里,除了江飞宇之外,还有六个人。
  四个死人!
  两个活人!
  死的人江飞宇都认识,因为她们遗下的尸首上还挂着各自的通行证。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四具尸骨正是先前在产房中帮助自己妻子生产的四位同事。而那具不小心被江飞宇踩断了腿骨头的尸首胸前挂着的名字是:罗琳!
  罗琳死了?就在黑暗出现的短短半个小时内,黑暗中是什么导致了她的死亡,又是什么让其周身皮肉化尽。只余下一具白骨森森的尸体?
  各种惊慌,恐惧,疑惑,不安,内疚,悲痛的心情汇成涛涛江水,一股脑儿向江飞宇压来。
  就在他茫茫然然,木立原地不动时,一阵阵清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却将他从混乱之中暂时解救了出来。
  顺着啼哭声,江飞宇目光扫寻,终于在一张床单下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可爱幼嫩,双脸白中透着红润的男婴正裹在一张半掩半盖的床单里,双眼微张,散发着无邪清澈的明光,望着身前的江飞宇不停哭泣。
  呆呆地呆在男婴面前好久,直到男婴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哭声响起,这才将心中情绪五味杂陈的江飞宇唤醒。
  “云间乖乖,来,爸爸抱!”
  喊着与妻子早先时候就商量好的孩子的名字,江飞宇有些手慌脚乱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就像怕弄坏个蛋糕似地将床单中的男婴抱出,环抱胸前,轻声安哄着。
  婴儿由于刚出生,哭喊声还很大。而且一刻不停息,弄得江飞宇头都快大了,只能不停地抚摸安哄着自己的这第一个孩子。
  嘭!
  突如其来。产房的门被人从给一下子撞开了。
  江飞宇心神一惊,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今生再无法忘却的画面。
  产房的门口处,站着一群白发苍苍,容貌衰老的人。其中男女都有。而为首者正是未来号飞船的船长,江飞宇多年的好友,罗琳的未婚夫尼特!
  看着门外那些沉默无声,明明不久前还活力四溢,生命力旺盛。如今却头发花白如细雪的众人。
  “是朝青丝,暮成雪?”
  “还是弹指千秋老?”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江飞宇心中暮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尼特,你,还有你们,这都怎么了,这半小时不照面,咋一个个全画了这种怪妆呢?”
  努力地开出了一个玩笑,结果,江飞宇看到,门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笑了。
  “姓江的,我爱人死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尼特那冰寒的声音飘落在江飞宇耳中,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尼特,你听我说,我方才进来后就发现罗琳她们已经遇难,她们的死,与我无关啊!”
  “哈哈哈!与你无关?”白发萧萧的尼特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我爱人帮你妻子接生,结果现在房中所有人都死了,连我们也变成了这幅模样。可整个船上就你们一家三口没有丝毫变化,你说这事与你无关,你是在当我傻逼啊!”
  说完,脸上满布皱纹的尼特与船上其它成员一齐拥进门中,带着愤怒的怪吼与凶狠的目光,一齐拥向江飞宇与他的儿子。欲将他们撕成碎片,方解心头大恨!
  "求求你们不要………”
  
  “啊,鬼!"
  “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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