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新

　　命运——尽管耳熟能详，实际一无所知。
　　大多数人在使用这个词的过程中，选择了舍弃它本身的含义，有时仅仅只是作为在对改变无能为力时信手拈来的托词，与“青春”是一个道理，本质没有区别，只是使用的人群、场合存在微小的差异罢了。有句话叫做：无能为力的前提是无能。没错，时常将命运这个词挂在嘴上的，除了至慧之人，剩下的都是些无能软弱的家伙。
　　所以，在这里我要为自己辩护。我也曾提到过命运这个词，因此，我为自己找好的理由是，那不过是修辞罢了，只是一种夸张的手法，为了突出那时的无可奈何而已，真的。它所指代的，其实是“因为犯了罪而被裁定者逮捕”这件事。我原本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并非那么回事。不过，我也没能摸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烦恼咨询吗？
　　还有，刚才祈山小姐提到的“命运”这个词。那个难道也是也是属于上述的情况？尽管这人有时候有些粗枝大叶，叫人不禁傻眼，不过我觉得那多半都是在演戏，只是虚假的表象罢了。使我多虑了吗？疑心太重有时会做出不当的举动，光使人啼笑皆非还好，但大多数时候会让人厌恶，会给人留下自我意识过剩的印象。
　　但是，假如那种不协调感不是我多虑的话——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个非常棘手的家伙，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接近这种人，总是捉摸不透，让人无法识别哪些是刻意营造出来假象，与这样的家伙打交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足陷入深渊。
　　安全起见，希望今后再也不会跟她见面。
　　“……学？……最同学！”
　　“啊，抱、抱歉！一不小心走神了。”
　　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身旁的祈山小姐正气鼓鼓的看着我。我这才发现，我们两人的脸贴得很近，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风轻轻地撩起她的头发，拂过我的脖子，痒酥酥的感觉刺激着神经，使我的身体不由得僵硬在原地。一股柠檬系的带有酒精的淡淡香味传来，一缕缕骚弄着鼻腔。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脸红，我有点担心啊。只是这种程度就脸红的话，感觉我就像个变态一样。呀，不对，只要是普通人，换做是谁都会这样的吧，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换做是六珈的话，因为从小就在一起，彼此都非常熟悉，所以不会有什么想法，自然就不会脸红啦。欸，我脸红过吗？频率还蛮高的？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果然是个危险的女人，离她远一点比较好。这样想着，我一旁挪动着身子，快速拉开了距离。
　　见到我这种反应，祈山小姐皱着眉头，脸颊鼓得更大了。你这家伙是河豚吗？
　　“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结果却是这种反应，什么意思嘛！”
　　突然发现，祈山小姐生气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稍微感觉有点被治愈了呢，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我可不会因此故意做些坏事惹她生气哦，我又不是什么变态。其实最大的原因，之前你们也见识过了。
　　……我之前问了她什么来着？
　　“啊……是说之后的事吧。那个，究竟是指……”
　　“详细说明太麻烦了，总之，你要加入‘彼勒莱斯’。”
　　“……还烦请您详细说明……”
　　由于太过吃惊，我一不小心就用起了敬语。话说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啊。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组织？比如什么犯罪团伙？到处收纳魔族发动恐怖袭击之类的？讨厌，真可怕，得赶紧报警才行。不，报警没用吧……
　　“不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啦……”
　　祈山小姐好像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
　　“不过，也可以说是见不得人啦……”
　　石锤了！绝对是奇怪的组织！哪有正常的组织见不得人的？喂，110吗？啊，不对，魔族参与的话得通知裁定者机关吧。让我想想，裁定者机关报案的电话是多少来着……
　　正当我忙着拨打电话求救时，突然腹部遭受一击跳过预备动作的重拳。我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挣扎。糟糕，要撕票了么……
　　“——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啊！！”
　　祈山小姐柳眉倒竖，不耐烦似的紧握着拳头。讨厌，你吼什么啦！对人家那么凶！还动手……算了，好恶心。噫，我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我平常的说话方式有这么恶心吗？简直无药可救了……
　　“所谓的见不得人啊，是指某些任务公之于众会引发骚乱，或者其他特殊原因裁定者无法处理的，又比如一些‘脏活’需要处理，因此于‘裁定者机关’之外单独设立了一个秘密的机构，那就是‘彼勒莱斯’。和你们所虚构的那什么基金会有部分相似的地方。”
　　哦，原来如此。顺便一提，裁定者机关的电话是404哦！
　　“一年前的事件属于意外杀人，上周四的事件可以算作正当防卫，不予追责。如果把你交给联合法庭，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审查会那帮家伙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们看中了你的这份才能——尽管不是天生的。我们提议让你加入彼勒莱斯，将你的能力有效地利用，也能让你将功补过，这是允许的。因此，接下来的3年时间，你都得作为彼勒莱斯的一员充实地度过。以上。”
　　欸，什么叫“有效利用”？听起来跟废品一样呢。还有，难道以后要增加我的运动量了吗？听起来好累的样子。不过，是我自己先犯的事，我也没资格抱怨就是了。
　　“3年……只需要3年就行了吗？没有其他附加条件？”
　　尽管我不太清楚现行的法律是如何规定的，不过，至今为止凡我听说过的有关魔族袭击人类的案件，从来没有判处10年以下的，就算被永远监禁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不光免除了牢狱之灾，还只需要加入那个奇怪的机构3年，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没有附加条件哦，真的只需要三年。因为啊，我们执行的每一项任务……稍不注意就会丧命哦。”
　　果然是这样……
　　“不行吧，毕竟我还是个学生啊，学校这边……”
　　“没问题啦，我们会处理的。”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六珈她……”
　　没错，我在意的不是长时间缺勤会受到校方处分之类无关痛痒的事。那种事怎样都好，早在一年之前我就不会在意这些琐事了——在人命面前，说这些事是琐事应该不过分吧？
　　我真正在意的是六珈。班上的其他同学还好，只要无视就行了。那些烦人的如同蚊子般的窃窃私语早已无法对我造成影响。可是，如果我一直没来学校的话，六珈应该会告诉我的父母的吧？……不，再怎么骗自己也没意义。我担心的，是六珈的想法。她会害怕吗，我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咦，不对啊，连处分什么的都完全不在意的我，为什么却这么在意她的想法？
　　“啊，那个女孩啊。”她好像想起来了。之前她们应该见过一面。
　　“那个女孩的话，多半，已经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哦，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哎呀，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
　　“欸，不会吧？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过来。居然还问什么时候察觉的？真是可笑啊。自己的心情恐怕早就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了、渗透到平时的举动中了吧。已经知道，却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应该，是怕我会顾虑吧。完全没注意到呢，明明朝夕相处，我却连这点都没注意到……我真是个差劲的家伙呢。
　　“话说回来，你们似乎关系很好嘛。……女朋友吗？”
　　“哈、哈？你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要你管！话说，为什么一直谈我的事啊？我是哪来的大明星吗？”
　　都怪这家伙搞得我心烦意乱，刚才的感动全没了啊！
　　“嗯……也是呢。那，我们换个话题，来谈谈我的事吧。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可是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的哟。”
　　她凑到我的耳边，说话时浅浅的吐息骚动着我的耳朵，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使我大脑一片空白。
　　“哎呀，不说话呢，不想听吗？还是说，想用身体……亲自感受呢？”
　　“够、够了，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要回去了！”
　　再这样被她戏弄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今后还是少跟这家伙说话，对心脏不好。
　　“好吧，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放心，收拾残局由我来就行了。”
　　“嗯。”我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啊，对了。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她。
　　她递过来一个微笑。。
　　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杀人这种事，还是趁早习惯比较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