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反伤

　　章润清去监狱看望马俊良，马俊良把事先写好放在身上的一张纸条塞给章润清，章润清略略看了一下，即用手机拍了照，然后把纸条撕掉。她问马俊良：“为什么要公开这些情报？”
　　马俊良说：“这个你以后慢慢就会懂。”
　　章润清质疑道：“可是这样做，你将两头不讨好。美国人和台湾方面都会恨你入骨，你的处境会很悲惨呀，这个你考虑过吗？”
　　马俊良眉梢一扬：“至少美国人没有理由马上把我遣送回去了吧。”
　　章润清责怪道：“可是你也出不去了呀。你不跟美国政府合作，他们会让你恢复自由吗？”
　　“我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呆在这里，既安全又不没有衣食之忧。我现在要是出去了，公寓纵火案就会重演。对了，你还记得上次你跟我提到的那个什么张丽吗？我仔细想了想，依稀记得这个女人有些印象。她也应该是我们那个特勤部队的人。她来美国的目的很明确，一是要从你那里找到我的线索，拿回我手里的情报，二是要干掉我。我怀疑上次那场纵火案就是她干的。”马俊良分析道。
　　章润清一听，惊得肝胆俱裂，声音颤抖着说：“那她是不是也会杀了我？她已经跟我见过几次面了，估计我家地址她也早查清了呀。”
　　马俊良低头想了想，安慰章润清说：“还不至于对你下手，一则你是美国公民，杀了你动静太大；二则她现在的目标是我，你只是找到我的一个媒介，现在杀了你，对她不利。”
　　章润清一想，马俊良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马俊良等于说张丽迟早会对自己动手的，这可怎么办？这个女人在美国都敢杀人放火，她还会在乎被杀目标的身份？区区一个美国公民算得了什么？
　　马俊良见章润清十分紧张，就说：“所以啊，你要赶紧回去把我让你公开的资料都曝了光，只有把这些东西置于阳光之下，藏在黑暗中的人才会有所忌惮，也消弭了他们杀害我们的理由。”
　　章润清不解：“这是什么逻辑？”
　　“杀人是为了灭口。既然口灭不了（情报都曝了光），那还有必要杀人吗？”马俊良点醒她。
　　章润清还是心有余悸：“他们不会恼羞成怒，报复杀人吗？”
　　马俊良信心十足：“这个想法他们会有，但是很难付诸实施。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美国人即使再厌恶我，也不得不提高对我们的安全保卫措施，否则我在美国被台湾间谍杀了，这个脸美国人丢得起吗？”
　　章润清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又问马俊良：“你要我公开的情报都是些什么内容呢？
　　马俊良：分三类。第一是台湾军方腐败的问题，包括海军走私，高级将领卖官鬻爵的详细资料；第二是航山计划，即台湾部分高级将领的一个暗杀计划。第三是台湾军方未来的权力结构布局，即在军队洗牌之后，高级将领的权力分配预案。”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不把这些东西交给FBI然后换取他们对你的保护，宁愿被关在监狱里这样私自把他们曝光呢？这样做就不是叛逃吗？”章润清还是不解。
　　马俊良口气坚定地说：“”我是个军人，我必须以捍卫台湾和军队的最高利益为原则。我把这些东西交给FBI，固然能给自己换来安全保障，但是FBI会把这些东西作为战略情报雪埋起来，坐看台湾军方高层的邪恶势力摧毁健康势力，或者至少内讧起来，从而危害台湾的利益。而我如今把它公开了，阴谋见光死，台湾军队或许就能免去一场浩劫。从长远观点看，这样做能够维持台湾的政治稳定，对美国、对世界和平都是福音。而一个动乱的、分裂的、甚至战乱不断的台湾，对任何国家都是一场灾难。”
　　章润清从监狱回来，第一时间把马俊良十四个死邮箱的所有文件都提取出来，然后分别发布到中英文网站上。
　　过了数小时，她接到一个电话，是戴维打来的，戴维这次比较严肃地警告她说：“章小姐，你的行动使自己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呢？我们可以为你和你的朋友提供绝对的安全保护。”
　　章润清笑道：“这种话你该去找马俊良谈，他是对话主体，我只是受托人，跟我谈没有用。至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嘛，马俊良拜你们之福，已经进了监狱，那地方最安全。还没有什么人敢到监狱里去杀人吧。除非是那些有特权的人。”
　　戴维听出章润清在讥刺他们，却装着没听懂，又说：“你就不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你可是在外面呢。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二十四小时安全保护。”
　　章润清冷笑一声：“不用费心，我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们不来骚扰我，我就心满意是了。哪里还敢让你们当保镖？”
　　挂了戴维的电话，章润清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虽然逞口舌之利，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后怕。她决定去找找那位大师算算卦，走出门，刚要锁，有想起戴维的警告，返身入门从枪柜里取了一只自动手枪放进手袋，以备不测。
　　纽约的华人很少有买枪的，特别是女士，不像其他族裔，甚至亚洲的韩国人也大都购买枪支防身。但是章润清是个例外。章润清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个上校，母亲是军医，她自己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对枪支并不陌生。后来到美国留学，结婚、离婚，最后又过上了单身贵族的生活。晚上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别墅里，周围的邻居家家都有枪，这原因说起来也简单，其一是法律允许，只要有合法居留权，任何人都可以买枪，而且数量品种不限。其二是纽约上州的郊外遍地森林，经常会有狗熊、土狼以及野鹿等动物光顾，有枪在手可以吓唬它们，不至于出现意外。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防止西裔或者黑人侵入抢劫。美国纽约州的法律规定，不经允许擅自闯入私人领地，主人可以开枪，打死勿论。鉴于这些原因，章润清动了买枪的念头。有个朋友告诉她，在纽约州买枪比较严格，特别是短枪。需要考执照。而且还要没有犯罪前科和精神病史。这些对章润清来说当然不是问题，可是这么繁琐，再加上工作辛苦时间紧张，买枪的念头就渐渐淡了。终于有一天，她在曼哈顿下城地铁口附近卖报纸，突然发现一家新开的枪店，就走了进去。店面虽然不起眼，但是各种枪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章润清看中了一支勃朗宁手枪，价格也不贵，才五百多。就登了记，等待警察局考核合格再来取枪。
　　章润清刚刚走出枪店，从门口闪出一个西裔男子，小声问：“我这有枪，便宜，要不要？说着递过一张照片来，章润清一看，正是自己看好的那种勃朗宁。”
　　章润清问：“多少钱？是不是新的？”
　　西裔男子回答：“三百五，九成新。”
　　“不要，太贵了。”
　　“外加一百发子弹。里面卖五百多呢。”
　　“那你还做亏本买卖？”
　　“谁都有缺钱的时候，这样吧，你看看枪，看好了我再让你五十元。”两个人走到大桥底下的树丛中，躲到一颗冬青树后，男子掏出一把闪闪发亮的勃朗宁手枪，章润清拉开枪栓检查了一番，发现是新枪。就掏钱买了下来。男子又给了章润清一盒子弹，然后匆匆离去。
　　章润清收了枪，开车往长岛赶，一路上想着周末去滨州的靶场试试枪。
　　美国的枪支管理，各州规定不太一样。纽约州需要办执照，有了执照才能买枪，特别是随身带着的短枪，没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别想买下来。其他州如滨州、弗罗里达州和亚特兰大等地，持驾照就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许多纽约州的居民特别是亚裔中的越南人和韩国人，都纷纷到南方各州买枪。黑市上自然也就枪支泛滥。
　　买黑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出事，枪一扔了之，警察并不能查出什么来。
　　章润清没有找到算命先生，开车赶到长岛自己家中，已经是黄昏时分，她把车停下，正准备下车，忽然发现一个黑影闪过，躲进一颗树后面。章润清没敢下车，而是从包里掏出枪来，顶上子弹，然后关了大灯，重新把车倒出来，慢慢后退，当车退到马路边上时，车头恰好跟那个黑影躲着的树成三十度，章润清猛地开灯，雪白的灯光直射那棵树的背后，但见张丽一手当着灯光，一手持枪冲出来，对着自己猛烈开火。接着，房子的二楼和对面的一棵树后，也喷出火舌，章润清开车狂奔，从后视镜中，章润清看到张丽像疯了似地追上来，不断开枪，试图打中自己的轮胎，章润清猛一剎车，向后反手一枪，但见张丽摇摇晃晃，倒在路旁。她的另外两个同伴跑过来救护，顾不上过来袭击章润清。章润清开车狂奔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加油站附近，开始打九一一报警，想想自己刚才打中了张丽，但是并没有持枪执照，便迅速把枪扔进了路旁树林的草丛中。
　　警方问明了章润清所处的位置，让她把车停到加油站。三分钟后，几十辆警车和两架警用直升机从四面八方直扑发生枪击的章润清的住所。章润清根据警方的吩咐，呆在车里面，没敢下车，直到警察来敲她的车窗，才下车。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车上有十几处弹痕，两块玻璃被击穿，一只后灯被打碎，所幸没有打中邮箱和车灯，这才让她逃出生天。上百名警察在章润清家周围五百名拉网式搜查，一个枪手都没有抓到。只是在马路边发现了一滩血迹，在现场发现了无数子弹壳。证明这里确实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章润清被带到警察局做笔录，第一时间来看望她的居然是FBI的戴维和史密斯。戴维道：“你看看，我是不是料事如神？我下午还跟说过，注意安全，晚上就有人想杀你。”
　　章润清故意说：“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是否可以怀疑是你安排的？”
　　戴维苦笑一声，扭头坐到一边去了。
　　史密斯过来，单刀直入：“章小姐，你开过枪吗？”
　　章润清摇头。
　　史密斯再问：“你受过伤吗？”
　　章润清摇头。
　　史密斯继续问：“现场有血迹，证明有人受了伤，什么人受了伤？谁打中的？”
　　章润清摇头。
　　史密斯有些怒意：“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行使沉默权吗？”
　　这一次章润清既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因为只有涉嫌犯罪的人才谈得上行使沉默权的问题。但是她也不想说话，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哪句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且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警察从草丛中找到她使用的手枪，那上面有她来不及擦掉的指纹。史密斯看着章润清，章润清也那眼睛看着史密斯，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什么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察进来报告，现场又发现了一些证物。需要当事人来辨认一下。
　　戴维和史密斯把章润清带到证物室。里面放着两只卡宾枪，一支五四手枪，还有一些头套、烟蒂、啤酒罐，还有没有来得及使用的一桶汽油。
　　看到汽油桶，章润清知道，他们还是老一套，把自己干掉然后放一把火毁尸灭迹。
　　警察局长问章润清，“这些枪是不是你的？”
　　章润清摇头。
　　警察局长再问：“是什么人要杀你？”
　　章润清这次没摇头，而是很干脆地说：“不知道。”
　　警察局长看了看戴维和史密斯，又对章润清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们警方负有保护你的义务，你看你是不是先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状态？”
　　章润清想了一下，也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好去，就点头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