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美人唇

　　015美人唇
　　小伙计听得打了个哆嗦，“这一坛可是十斤啊，就您一人？”
　　络腮胡子一旦下定决心要喝这美人唇之后就不再犹豫，“十斤就十斤，喝不了我带走，来一坛。”
　　小伙计又嘬了嘬牙花子，“这一坛得——”
　　络腮胡子道：“我说过，好喝就行，我不管多少钱。”
　　小伙计这次却没有放弃，“不，客官，我还是得先告诉你价格，这一坛酒150个金币。”
　　哗，饭店里一片骚动。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30个铜币兑换一银币，十个银币兑换一金币，这里的物价，一个银币能买30斤米，这个小伙计，一天的薪水10个铜币，也就是说，小伙计要不吃不喝攒下十年才能喝这一坛酒。
　　先来的三桌食客都张大了嘴，向络腮胡子张望，叮地一声，其中一人的筷子落到地上。
　　玉门三鬼脑袋碰脑袋嘀咕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邢火火咬了咬牙，对江小白说，“有钱烧的，再贵的酒也不过穿肠而过。”
　　笑面蝎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羡慕地摇摇脑袋，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一些。
　　唯一没有变过表情的是长蛇妇人，和她手上的蛇。
　　络腮胡子笑了一下，“一百五十金币，也不算太贵，一百五就一百五，来一坛，就这些，快去准备，先把酒上来，你这一说，酒虫被勾出来了，恨不得马上浮一大白。”
　　“真要啊。”小伙计再一次对着络腮胡子验证，而且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
　　“要了，快去快去，喝完还有正事要做。”
　　十几分钟，楼梯声再次响起，笃——，笃——，笃——，笃——，来人走得很慢，听节奏似一个疲惫的老人，但落脚却沉重有力。
　　这位怪异的来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会，人走了上来，大家注目一看，切，却是小伙计，走得慢的原因是怀里抱着一个蓝汪汪酒坛。
　　小伙计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脚下，前一步落定踩稳才迈出下一步，简直是一步一步地挪到络腮胡子的跟前，直到把酒坛放到桌上时，才长长出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哎哟，娘啊，谢天谢地，一路平安。”
　　络腮胡子一直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小伙计怀中的酒坛，见酒一到桌上，先用手指敲了敲坛身，说了句不错，也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不错。然后急不可待地启开封盖，立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
　　络腮胡子深吸一口气，好久才呼出来。
　　小伙计也是暗暗深吸一口气，然后不出声息地慢慢呼出。
　　络腮胡子道：“香而不腻，浓而不沉，果然好酒。”
　　小伙计附和着笑道：“那是，那是。”
　　络腮胡子站起身，拿过一只大碗，右手握住坛沿，毫不费力地提起酒坛，只靠单手，反向一倾，一股淡红色的液体从坛口泻-出。
　　这一来，香气更浓，整个厅堂里都充斥着诱人的酒香。
　　络腮胡子看着碗里的酒，微微一皱眉，“怎么是红色。”
　　小伙计说，“这是用南都最高山挂云峰上的龙眼果酿的，所以是红色，所以才叫美人唇。”
　　络腮胡子听罢突然高兴起来，忙端起酒碗，吸了一小口，微闭着眼睛，慢慢咽下，对小伙计说，“不错，真有种得亲-美人芳泽的感觉，细腻柔滑，余香绕舌。”
　　小伙计忙点头，“那是，那是，客官，您慢用，没什么事我先去忙，有什么事情您叫我。”由于络腮胡子是贵客，小伙计格外殷勤。
　　络腮胡子没答话，又喝了两大口，忽然叫住小伙计，“小二哥，回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二，你忙了半天，辛苦了，你也来一口尝尝。”
　　“那是，那是，我——”小伙计忽然听明白了络腮胡子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双手乱摇，“不可不可，小人哪有这个福气。”
　　络腮胡子道，“哪里话，喝口酒论哪门子褔气不福气的，来，陪我喝一碗。”说着拿过另外一只大碗。
　　小伙计更急了，“真的不行，小的能闻到这酒味就已是莫大的福份了。”
　　络腮胡子道，“闻到跟喝到是两回事，就跟你看到美人和搂着美人是两种感觉。”不由分说，抓过酒坛就倒。
　　小伙计见拦不住络腮胡子，只得喊道，“客官，一滴就够了，只要一滴，哟，多了，一碗底就行，行了，多了，半碗了，客官，您饶了我吧，千万别倒了，哎，小哥，哎，大爷，哎，祖宗，我求您了。”
　　络腮胡子给小伙计倒了多半碗，才停手，“好吧，就这么多，喝了它。”
　　小伙计感到万分为难，“这足有半斤酒，叫我怎么喝，我实在没法喝。”
　　络腮胡子把脸一沉，“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你要不喝，我就把碗摔在地上，就说你给我碰洒的。”
　　“千万不要，那我还是喝吧。”小伙计的脸说不出是笑还是哭，双手颤抖着捧起这半碗酒，“客官，您不会让我掏这半碗的钱吧，说实话，卖了小的也不够这酒钱。”
　　络腮胡子佯怒道，“说哪里话，少爷我请人喝酒管人要酒钱，还有脸出来混吗，当然算我的，是我请你喝的。”
　　小伙计把酒捧在胸前，那神情简直跟捧着一碗毒药一般，他看了一眼众人，众人也都在看他，小伙计攒眉咧着嘴对众人说：“诸位客官，这酒是这位小爷请我喝的，烦请大家做个见证，小的不想喝，但这位小爷一定要我喝，我，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又看了看楼梯口，颤抖着把碗放在嘴边，先喝了一小口，然后好像嘟囔了一句，“死就死吧。”突然一仰脖把酒倒进嘴里，把碗一放，袖子抹了抹嘴，一句话不说，飞也似地跑下楼去。
　　络腮胡子看着小伙计仓皇的背影哈哈大笑。
　　这一幕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这两人身上，邢冰冰用憎恶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说，“拿美人唇给伙计喝，哼。”
　　那样子，仿佛伙计喝的不是酒，而是他的血。
　　那络腮胡子自小伙计跑下楼去后，便环视了一下众人，露出得意的样子，然后美美地自酙自饮起来，而且连吸溜带咂嘴，故意弄出各种声响。
　　众人有的羡慕有妒忌，各怀心事收回目光，饭店里又渐渐喧闹起来。
　　这家酒店的上菜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长时间，所有的菜品都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虽然每人点的菜都是最喜欢的口味，酒也是喜欢喝的种类，只是被那络腮胡子的美人唇，爆炒十禽，醉蟹，参须汤一比，所有的酒菜都失去了滋味。
　　但是江小白吃得很起劲，因为他饿了，还有就是自己不花钱，不吃白不吃。
　　邢冰冰也吃得很起劲，因为他不善于言辞，但很善于吃。一个人总得有一样过人之处，否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邢火火胃口极差，也不是一直都差，刚一进来的时候他是心情极佳的，但玉门三鬼和蛇蝎夫妻到来之后就变得心事重重了。
　　也许是他多虑，杞人忧天，但是也许就如他担忧的那样，这两伙人，不，三伙，还有那个络腮胡子，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朱公子而来。
　　邢冰冰在他对面，正在很投入地啃着鸡翅膀，邢火火从桌子下伸脚踢了他一下。
　　邢冰冰马上抬着望着邢火火，神情不解。
　　邢火火没有开口，伸出食指和中指，戳在桌子上，邢冰冰手拿着翅膀停住嘴，盯着兄长的两根手指。
　　邢火火突然将两根手指交叉，中指叠在食指上。
　　邢冰冰一愣，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四下望望，就要站起，邢火火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江小白也停下来，看两人表演哑剧，如坠五里雾中，他虽然看不明白，但他隐约感觉邢火火两根手指的动作是个暗号，只有他们兄弟俩才明白的暗号。
　　看来邢火火是有什么事情不便明说。
　　剩下的江小白就猜不出了，猜不出江小白就不猜了，现在是就餐时间，不是猜谜时间，江小白提起筷子奔向须鱼肉最厚的地方而去。
　　邢火火身子前探，下巴已经伸到了童子鸡的鸡屁股上方。
　　邢冰冰脑袋再笨，也知道大哥的用意决不是想研究一下鸡屁股的构造，于是他也脖子前伸，邢火火轻轻说了句，“一会去楼梯口。”
　　邢冰冰微微点了点头，但表情有点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