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活靶子

　　“我记得，余亮那时还站过大门岗，每次开车进出，都能看到他站的很威武，而且放行车辆的手势，相当标准。那股子精神面貌，让我记忆犹新。我记得后来还问过保安部白经理，这个保安的名字。当时白经理告诉我，说他叫余亮。白经理还说，这个新保安很有才华，乐购的安保方案，还有郭富城代言活动策划，他都有出力。我说的没错吧白经理？”欧阳梦可说到这里时，扭头看了一眼保安部经理白新刚。
　　白新刚点了点头：“嗯嗯，没错没错，那时候我确实是准备把余亮重点培养的。可惜……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就被辞退了。”他说的很含蓄，一直在观察风向。
　　“还有一次我也印象深刻，是在食堂，我正在吃饭，一抬头发现了一个细节，有个保安正蹲在剩菜桶跟前，把溅在外面的剩饭粒和剩菜，打扫进了垃圾桶里。这个人正是余亮。后来我有意跟进，亲眼见过他做了好几次。要知道，这原本不是他的工作范畴。这是一种久而久之形成的责任观念，进而言之，这是一种强烈的集体荣誉感！”
　　“我认为，这个人最基本的品行，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对这封匿名信里面提到的，品行不端，劣迹斑斑这些定位，存在置疑。我建议对这件事的处理，要慎重，要分两面去对待。”
　　“噢对了，还有，我记得余督导在那天发表就职感想的时候，就坦承过自己四年前被辞退的经历。这证明，他并没有打算隐瞒，而是选择了正视和改正。这种态度，难道不是很可贵吗？”
　　欧阳梦可的这一番发言，令余亮感触良多。
　　怪不得当时她会首当其冲地站出来，收留自己。
　　原来，早有渊源。
　　谢了姐！余亮深深地看了欧阳梦可一眼，打心眼里对她肃然起敬。
　　接下来，现场又沉浸在一片静谧当中。
　　“你们说的，都有一定道理。”乔凌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嘴唇上像是上了色一样，尤其湿润饱满：“在此我要做个自我检讨，因为余亮曾经被乐购开除一事，我是知道的。但是并没有引起我足够的重视。所以，才导致现在的满城风雨。”
　　一凝神，接着说道：“我决定，将此匿名信一事，进行整理上报，让集团HR部门做最终裁定。不过，只可惜举报者是匿名的，不然这种责任心强，敢于揭发的老员工，我一定会奖励并重用。好了，散会……”
　　“等等！”
　　余亮见此情景，赶快站起身来，说道：“乔总，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至少，也得让我这个当事人说几句吧？”
　　“还有这个必要吗？”乔凌姗反问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众人纷纷走出会议室，人去镂空，只有欧阳梦可在临出门时，淡淡地安慰了一句：“也许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谢谢你了，欧阳姐。刚才那么多人排斥我，只有你一个人……”
　　“我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虽然杯水车薪。职场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和排异意识。在他们看来，你空降过来出任督导员，打破了乐购原有的和谐，这是其一。其二是，他们从心理上不愿意接受，一个最底层的小员工，突然有一天跟他们平起平坐。至于你以前究竟有没有犯错误，都不是最主要的。”
　　余亮微微地点了点头：“受教了。姐，还是你看的透。”
　　“建议你跟你上头，把这情况说一下。”欧阳梦可留下这句话后，也离开了。
　　是啊，她平时虽少言寡语，但却心如明镜。毕竟她是乐购的元老级人物了，她又怎会不知道，上面若无背景，余亮不可能空降过来。
　　溜达到了外面，余亮第一时间拨通了鞠梦冉的电话。
　　听完余亮的话后，鞠梦冉思量片刻，说道：“你先静观其变，我让方主任出面探探乔凌姗的口风。我想，她还不至于跟方主任对立起来。”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余亮始终没有接到鞠梦冉或方时秋的反馈。
　　情况好像不容乐观？
　　自己费尽了心机，好不容易重新进入到远行集团，并且成功取得了鞠梦冉的信任，让自己成了她安插在乐购的卧底。
　　可这才几天工夫，就被奸小之徒翻出了旧账，并成功引起了高层们的重视。
　　这一重视不要紧，自己顿时成了乐购的活靶子。
　　这呯地一枪，快的吓人。
　　这回余亮算是彻底明白了，对于某些奸小之人，不计前嫌绝非上策。
　　身负血海深仇，余亮这次重回乐购。四年前遭遇小人陷害，那类小仇小恨，他本来是顾不上的。然而，对方却百般刁难，死活容不下自己！
　　求生的欲望，让余亮不得不振作起来，重新审视这一段职场恩仇。
　　打蛇打七寸！打蛇不死，必为所伤！
　　情绪爆发，一拳打在路边的柳树上，顿时枝叶飘零。
　　手很疼，但志不移。余亮决定回去跟乔凌姗好好谈谈，他不相信，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女徒弟，真会做的那么绝情。
　　一进大门，余亮与李光辉不期而遇。
　　太阳的照射下，李光辉的背头显得甚是油光可鉴，他倒背着手，悠闲地从门卫值班室走了出来，脸上永远挂着那种阴伪的笑容。
　　“呀，这不是余督导吗，出去了？”李光辉从口袋里摸出牙签盒，抽出一支牙签，撇着脑袋插进了嘴里。就算是剔着牙，眼角都在笑。
　　余亮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李主管，得什么美事了？”
　　“我在享受剔牙的快感。”李光辉抽出牙签，上面像是沾了一个菜叶：“清除污垢，牙口舒服着呢。我这里还有牙签，你要不要也感受一下？”
　　“还是你自己享受吧，容我奉劝一句，这个习惯可不太好，牙齿连着神经，一不小心，别把自己扎神经了。”余亮笑着说。
　　二人对话中，颇多玄机。
　　很显然，李光辉已经听说了早会上的事，借用剔牙，向余亮隐喻他即将再次被乐购当污垢清理出局的现实。
　　“轰……”李光辉对着余亮的背影，得意地模仿起了雷声。
　　确切地说，他没想到，这个雷劈在余亮身上，能这么响。原本以为，在高层面前翻翻旧账，抹黑他一下，顶多也就是受点遭高层们鄙视的皮外伤。
　　可结果竟然是事半功倍，四年前旧戏重演，余亮再次面临着被辞退的命运。
　　“什么狗屁督导员，这么不抗事！我才略施小计，组合拳才打出一拳，就先完蛋了？”李光辉沉浸在一种胜利者的喜悦中，幸灾乐祸地阴笑着。
　　他觉得，自己的智计，简直已横扫古今五千年了。
　　若是放在古代，至少也是诸葛亮那个级别的吧？
　　余亮刚回到办公区，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短信提示。
　　竟然是鞠梦冉发来的。
　　内容：两个小时后，仁和广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