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检查发现，死者身上的钱物已经被掏空。这估计又是凶手有意所为。李冈他们还在死者的口袋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揉成团的小纸片。展开一看，是一张物业费收据，收据上明确地告诉了他们死者的具体地址。
　　很快李冈就来到了位于市区东部的一个街道，有街道的同志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条马路。这条马路的两边，零零落落地开着一些店铺，却因人流稀少而生意冷清。走了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个店铺。”街道主任指了指前面的一个破烂店铺说道。李冈一看，只见这个店铺店面斑驳，招牌黝黑。而且眼下正紧闭铁门，一副萧条的景象。
　　听说有公安到来，一路上早就有群众尾随而至。等李冈他们站在店门口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群众。
　　不一会儿，有队员已经把卷门敲开了，李冈和几个技侦人员首先走了进去。
　　街道的同志就在门口帮着维护现场秩序，小范则来到了店铺旁边的一个杂货铺里。
　　“请问你是老板吗？”小范看见有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站在里面，就向他问道。
　　“是的。”那个男子说着站了起来。
　　“我是市公安局的。我想问你一些关于你隔壁那个店铺的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小范扬了扬手中的证件说。
　　“嗯，好的。”那个男子说着，就搬了一个小凳子给小范坐了下来。
　　“请问你贵姓？开店有多久了？”小范问。
　　“免贵姓谢，开店也有四年多了。”谢老板自己也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了小范的对面。
　　“你熟悉隔壁那个老板吗？他来这里多久了？”小范问。
　　“他呀，来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不过我看他的生意一塌糊涂，几乎没有什么人光顾的。”
　　“他是什么生意的？”小范问。
　　“给人打金戒指的吧。”
　　“哦，那他倒还一直开着啊，看样子也是个包赔不赚的买卖。”
　　“嗯……不一定……不一定……”谢老板好像很难认同小范的说法。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真的很难说。这个人很不一样的！”谢老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让小范很是意外。
　　“说说看，你认为他特殊在哪里？”
　　“嗯！”谢老板停了一下，掏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好像是在想着什么。
　　“你抽什么烟？”谢老板问小范。
　　“南京……怎么啦？”小范不解地问。
　　“你抽不抽软中华，每天一包？”谢老板又问。
　　“哈哈～你当我是什么？警察又不是老总。我干一天还不够买一包中华呢，我不吃饭不穿衣不娶老婆啦！”他笑着看了谢老板一眼说。
　　“他却一直抽软中华。”谢老板忽然用手指了指隔壁。
　　“你是说那个老板？”小范听了一惊。
　　“是的。他常抽中华，而且抽得很猛。但他的生意真的是很差。我看他有时一周内也没有一个生意！”谢老板说。
　　“哦！”小范心中暗自叫了一声。
　　“他平常和你们熟悉吗？”小范继续问。
　　“不熟悉，他一般很少和我们来往，而且店铺要到中午才开门。有时在门口遇见我们几个，他就上来兜了圈烟，闲聊几句以后就离开了。他是一个很怪的人，独来独往。”
　　“嗯！”小范听着默默地记了下来。
　　“昨天有没有看见过他？”
　　“没有。因为他的店铺一直是这样的，所以我们见他不开门的话，也不会感到意外。他怎么啦？”谢老板开始有点感到不对劲了，有点紧张地问小范。
　　“他被人杀了。”小范说。
　　谢老板的烟蒂从手中跌落，他的眼珠瞪的老大。
　　从谢老板店铺出来的时候，小范一眼就看见了马路上有人围着一辆车高声叫骂着什么。他赶紧上前一看，原来是有辆车在经过这里时，因为围观的人群太多了，不小心碰了一个人的身体，但是根本没有伤着。而那个人却不依不饶，要车主赔钱……这样的事似乎每天都有发生。
　　小范上前说了几句，那个被碰擦的人依旧不肯罢休。小车司机也火了，两人于是就在车里车外争了起来。
　　李冈这个时候从店铺里走了出来，看见对面发生争执，他便走上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警服的警察。
　　“怎么回事？”李冈问小范。
　　“一点点碰擦而已，是个碰瓷的。”小范早就看出来是敲诈。
　　正在这个时候，那辆黑色轿车的后窗缓缓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手里还夹着几张钞票。
　　“拿去给他。”一个声音从里面发出，低沉而极速。
　　司机走上前来，拿起钞票狠狠地砸向那个碰瓷的：“算你走运，要是放在以前，有你小子好受的。”说着一头就钻进了车内。
　　那个碰瓷的一见钞票到手，也不多说，几下就挤出人群走了。
　　李冈和小范看着轿车启动，他们的目光一起盯在了后座上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梳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大背头，目光炯炯闪烁，也正注着李冈……片刻他又摇上了车窗玻璃，绝尘而去。
　　李冈望着远去的车子，想了一想，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家玲吗？”电话终于通了。
　　“有事吗？”家玲在电话中问。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一个现场，我从里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想请你来帮我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李冈说。
　　“好啊，你现在在哪里呢？”家玲笑呵呵地答应了他。
　　于是李冈说了一个地址，不久他就看见有出租车驶来，下车的正是家玲。
　　“来啦，又要麻烦你了。”李冈连忙上前迎接。
　　“这个地方还真难找呢！”家玲笑着和他一起走进了现场。一抬头，便看见了店铺的那个招牌——“周记金铺”。家玲看了一眼，踏进了店铺。
　　“死者是这个店铺的老板。刚才我已经进去看过了，在里面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所以想麻烦你过来看看。”李冈边走边介绍说。
　　“你别老是麻烦麻烦的，要是嫌麻烦我早拒绝你了，这么客气干什么啊！”家玲转身看着李冈，瞪了他一眼说。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走了进去。
　　在李冈的指引下，家玲惊奇地发现，店铺里面到处散落着许多铜银器皿，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李冈说是“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了。因为眼前的器皿，与之前她两次鉴定中发现过的器皿非常类似，而且就在这些铜银器皿上，也有那个非常特殊的蝙蝠标记。有了这个发现，家玲也不禁停住了脚步，细细地辨别起来。
　　之后她又跟在李冈的身后，来到了房子的后面。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院子。在院子里有人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在棚子下面有一个火炉。一个烟囱从炉子上面伸出，向上刺穿棚顶。家玲看出那是用来熔化金属的。但是从规格上来看，并不像是用来融化金银小件的。
　　在炉子的一边，还有一个平台，上面放了一些半成品。同时家玲还看见了一些制造必备的长短家伙，形状各式各样，被非常随意地丢弃在平台上。从外观、成色上看，令她感到非常的可疑。
　　查遍了所有的地方，李冈和家玲都感觉，这个金银加工铺恐怕并不像外面其他加工铺那样，只做一些金银首饰的加工，它一定另有用途。在整个勘察中，并没有发现适合加工金银首饰的任何工具，相反倒是发现了一些无法确定其用途的玩意。
　　他们在现场呆了好久，又把现场反复地巡视了一遍。
　　最后，李冈和家玲带走了很多东西，包括那些器皿，还有令家玲感到非常奇怪的一些工具，都直接带到了家玲的办公室。
　　如今，这些东西就放在家玲的工作台上，陪伴着家玲一起发呆。
　　鉴定工作简单而又复杂，说它简单是指那些铜银器皿，基本上就和以前那些东西一模一样。说它复杂则是针对那些工具而言。那些东西除了有金属材质，居然还有以木质、石质为材质的，长短不一，形态各异。家玲已经仔细看过了，并且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同时为了验证她所下的断定，她还把其中一件东西交给了她的同事，请他用仪器来进行鉴定。
　　以她对这些东西的初步鉴定来看，那些铜银器皿是仿制品这毫无悬念，可是那些用来制造赝品的工具却是不折不扣的真文物。
　　这件事听起来很别扭，但家玲却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重新拿起一件东西来，用放大镜再次仔细端详起来。她发现在每一个工具的手柄根部，似乎有一个符号，或者说是一个汉字。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很模糊了，只能大概地看出一个轮廓来。
　　联想起之前对那个赝品的调查结果，家玲已经毫不费力地弄清了那些东西的来历。眼下面对着这些真品，她反而再次谨慎起来。于是她起身出了办公室，向着资料室走去，开始从资料中查找线索。
　　资料室里浩如烟海。家玲却没有彷徨，她知道从哪里着手。因此，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盯准了一个目标。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部头的线装书籍，并很快翻到中间，仔细地寻找起来。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博物馆内部的号码。接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同事来告诉她，她送验的那件待验品经过仪器鉴定，已经有了结果。
　　“怎么样？”家玲急切地问。
　　“是真品，距今大概四百年左右。”她的那个同事说，“是否需要正式的鉴定报告？”
　　“先不用了，谢谢你！”家玲高兴地挂了电话，激动不已。
　　四百年左右！那就对了。
　　与此同时，她的手指也在那部资料书籍内的某一处停了下来，她细细地读着那段文字，不禁“哦”了一声。
　　她停了下来，抬着头细细地回忆着所有掌握的细节。忽然间，她又想起了那个金铺，仿佛在那里她还有什么地方没有顾及到的。
　　片刻，她猛地跳了起来，急忙放还资料，疾步走出博物馆。就在门口她拦了一辆的士，然后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车子便飞快地疾驶而去。
　　一刻钟之后，家玲在一条很小的马路上下了车。走了几步之后，她便来到了之前她来过的那个金银加工铺。她站在加工铺的面前，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店招牌——周记金铺！
　　她细细想了一想，一下子恍然大悟。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