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卖牛肉的鬼老头

　　我叫江斌，三水工的江，文武斌的斌，二十七岁，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生活在这座沿江的都市里，和常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一天重复着一天，一年重复着一年，生活从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义务教育和长大求职也都是在这座都市完成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我的年龄与身高于日俱增，目前在一家名为长江电力公司的推广部上班，和众多人一样朝七晚九，早出晚归，干得比年累，每月却拿着一份还不足二千多元的工资，聊以糊口，也就是那种典型的撑不饱，饿不死。因为工资太低的缘故，一直以来我只能以羡慕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同事到省外、甚至是国外去旅游、观光。可令人可气的是我们部门那几个女同事还经常故意在我面前炫耀着她们那高人一等的生活，至于美眉自然也谈过几个，可惜的是现在的美眉的眼界都非常地高，高得简直就是离谱，想交往，也行，你至少得有房有车有珠宝，银行里的存款也得有多少多少万，少了那个数，人家根本就不甩你，而每月工资还不足二千元的我很显然不这个行列，所以呢每次跟人家交往都是见光死，以失败而结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至于我都到了二十八这个年龄还是光棍一个，不过还好我手里还有一套祖上留下来的老式的公寓楼，还能勉强度日，不致于无家可归，流浪街头，居无定所，当然了我也不想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幻想着自己能那天发展大财，摆脱自己的命运，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买过彩票，当过推销员，也在网上客串过打字员，可无论我怎么做，生活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于量我又求过神，卜过卦，问过星座，可那些所谓的大师却无一例外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于是时间一长，我的心思也就淡了，认命了，这日子再苦咱也得过下去，不是么？
　　好在我那套公寓楼离公司还不太远，中间也就隔着一条四五里的过江大桥，步行上班也就四、五十分钟的样子，虽然步行上班累了点，可至少也能每月省下几百块的车费，为了省下这点钱，我每天早上都得六点多起床，沿着跨江大江，走上四十几分钟步行去上班，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打条雷闪电都没有中断过，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日子过成我这样，还不如从大桥上跳下去处我了断得了，早死早脱生，免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我一定会在将来寞寞地走完自己的一生，然后在一个角落里死掉，无人问津。
　　然而就在连我已经认为命运女神已经永远地抛弃了我之际，上天却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平凡人生的机会，也就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彻底地改变了原本属于我的平凡人生，而我的生活也从此变得诡异莫测，惊险而刺激，更多次在死亡线上徘徊而挣扎，以至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些经历我仍然是心有余悸。
　　那事是发生在七年前的七月，也就是民间俗称鬼月，古老的传说，每年的农历六月三十，阴间的鬼门关都会无故大开，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关押在阴间无**回的枉死的亡灵就会从阴间跑到人间来或觅取血食，或寻找替身，在这一月间，世间到处都充盈着各行各色的亡灵，直到七月月底，他们才会被阴差抓回到地府。为了使得人与亡灵在这个月里和谐共处，人们会在这个月里烧冥币、冥衣，放水灯，水布，上三牲供品，祭奠那些枉死的亡灵，有钱的人家则会延请高僧或道士为那些屈死者、横死者诵经超度，化解其胸中的怨念、戾气，各地的道观、寺院也会在七月十五这一天召开水陆大会，开天门，借地路去送这些亡灵去投胎转世，所以这个月就被称为鬼月，我的遭遇得从那年七月的十二说起。
　　那天绝对不是一个好天气，我记得那天一大早整个天空就灰蒙蒙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异常的压抑，到了中午，天空中竟然下着了沥沥的细雨，就象是要预示着将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似的，那天我的工作量是非常的繁重，我不但要完成两个项目的推广企化案，还要做完部门里那三个女同事（有大姐头之称的于丽、美女芬、乖乖女小敏）强行塞给我的业务，庞大而繁重的业务使得我一整天都呆在办公室里查资料、奋笔耕耘，从早一直忙到晚，就连午饭和晚饭也都是在办公室啃着乖乖女从外面带回来的馒头。
　　原本我是非常想拒绝她们的，可是谁让我欠大姐头于慧的人情，再怎么说人家也前后给我介绍过几个长相不错的女友，虽然这些女朋友都处得很短，无一例外地都以失败而告终，可是这人情毕竟是摆在那，容不得你拒绝，是以我心中虽然有些不甘，最终却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就当是还她的人情。
　　当我忙完手头的工作，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已经是入夜九点多了，因为太晚和连续下雨的缘故，此时的街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公交车和出租车了，不过这有没有出租车和公交车对我这个终年如一日坚持步行上下班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更让我欣喜的是这下了大半天的秋雨总算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至少今晚不用淋着雨回家了，至于街面上的行人虽少，却也不是没有，几乎每走上三、四百米就能遇上那么一、两个，再说了就算是街上没有人那又怎样，反正我这个人的胆子一向都很大，赶夜路对我来说早已经是成了司空见惯的事。
　　很快地我就发现这些人都不是行人，而是鬼鬼崇崇的三两扎堆地猫在街口，丁字路口或十字路口，焚烧着一些冥衣冥币，如果说这些还正常的话，可跨江大桥下面两侧江畔的情形却更令我很是意外了，在往日这个时候早已没有了人影江畔上今夜却挤满了人群，在他们中间有带着小孩的老人，有年轻俊男靓女，也有着一对对中年夫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往江里放着冥船、水灯、冥布。
　　我见状不禁摇头叹息，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如此的愚昧、迷信，这不能不说是我国在全民义务教育上的一种失败和悲哀。
　　就在我快要走上跨江大桥时，却发现桥畔那家露天的牛肉面摊居然还在营业。见到这个面摊，我想都没想的就在肚皮的抗议下主动地走了过去。要知道这一天我就只啃了两个夹肉饼，而这些东西现在早已经变成排泄物排出体外了，人在最饥饿时有一碗热气的牛肉面面出现在你面前，不能不说那是一种很大的诱惑。
　　卖面的是白发瘦脸留着山羊胡须且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因为过度操劳的缘故，岁月的痕迹早已爬在了他的身上，身材矮小而枯瘦，一张脸异常紧绷而干瘪，几乎没有任何水分的脸，两腮和一双眼睛无神的眼睛更是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枯如鸡爪的双手更是指骨凸出，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肌肉，，就仿佛五千年的苍桑尽数烙在了他的身上，总之你在他的身上很难感觉到一丝常人应有的气息。他面摊也是非常的简单，两个旧铁皮砌成的炉子上架着两只汤锅，炉灶左侧摆纵向摆放两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案板、刀具、调味剂及卤好的牛肉和洗好的蔬菜，很显然是做为灶台而用，灶台后面则放着四张圆桌，每张圆桌旁都放着的几张三足圆凳，是做为待客而用，这里唯一的照明就是一盏悬挂于雨蓬上方被油烟熏得异常昏暗的小灯泡，而且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种，昏暗的灯光再加上一个骷髅般非人类的老头，使此间平添了几分诡异和阴森的鬼气，也正因为如此，这家面摊的生意是非常得不好，我那些同事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面摊，却从来没有人光顾过，并嬉称面摊的主人为鬼老头，我估计在整个公司之里除了我图便宜经常来这里吃饭之外，估计我之外，我公司那些人没有一个会光顾，毕竟这里的气氛不是任何人都适应得了的。可是你别说鬼老头的面摊和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是他的牛肉面却是附近一绝，只要是在这里吃过的人，都是称赞不已，我只所以经常来这里吃面，一方面是因为手头拮据，而另一边方面则是奔着他这里面口味地道，分量足，价格便宜来着。
　　我走到鬼老头面前，自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人民币递了过来：“老板，一碗牛肉面。”
　　听到我的声音，鬼老头抬起头冲着我笑了，虽然他想竭力地想表示出自己的亲切与友善，可是他脸上早已干瘪肌肤却因此而绷得更紧、更难看，也许连他也觉得自己的这副“尊容”实在是太吓人，就很快地从我手里接过钱，很简单地说了声：“你坐，面马上就好。”
　　他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和沙哑，那情形就仿佛是从喉咙里强行挤出来的一样。好在我对他的声音和尊容早就有抵抗力，在他接过钱之后，就自行找了一副干净的桌椅坐下，现在这家面摊上的顾客就我一个，还不是想坐哪就坐哪。
　　我刚坐下.鬼老头就走了过来，用一块早已泛得发白的抹布抹着我面前的桌面，他每抹一下都很费力，但是老天却似乎专门和他作对似的，他刚抹清桌面，不知何故就有一张没尚未燃尽的纸灰不飘了过来，正好落在了桌上。见到这张纸灰，鬼老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好在我并没有介意，随手将桌上的纸灰扫落，：“真是见鬼了，怎么这几天烧纸的人怎么多？''
　　鬼老头的脸上带着歉意：“盂兰节就要到了，大家只是买个平安。
　　“盂兰节？”
　　我眉微锁。
　　做为一个酷爱看灵异小说和恐怖电影的我，对于盂兰节，还是有所耳闻，如果说七月是鬼月，那么七月十五就是鬼节了，佛门称之为盂兰节，道门则称为上元节，可无论是道门还是佛门都会七月十五左右连续召开上几天几夜的祈福禳灾法会，化解那些无主孤鬼身上的怨念和厉气，开天门，借地路护送那些无主孤鬼进入轮回隧道转生，借以积修自身的功德和气运，不过这个节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在国里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目前仅在东南亚、日本及一些以佛教为主的国家盛行，我虽然知道这个节日，可我本人从来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鬼老头却在旁边解释说：“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一个传说，每年的六月三十地府鬼门关都会无故大开，将羁押在阴间的鬼魂全部放出来，它们大约分为三类，一即将轮回转世的鬼魂，他们来到阳间只是想最后再看看自己最为亲近之人，或者是生前最为留恋的地方，然后就在月底返回阴间轮回转世了，这一类的鬼魂对阳间的危害最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危害；第二类是因包括客死异乡的无主孤魂，这类的鬼魂大多是因阳间没有亲人而缺少供奉，他们来到阳间为了一是为了寻找祭品和血食，以裹肚腑，二是为了寻找有缘人，让他们将自己的骸骨送回家乡安葬，以便自己在来年能得以转生，第三类则是那些屈死的和横死的鬼魂，这类鬼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厉鬼，他们来到阳间不是为了报复，就是是来寻找替身的，这一类的鬼魂是最为凶狠得了，若被他们缠上，就算是不死，你也得脱层皮，为了使得人和鬼在这个月和平相处，通常人们都会在焚烧冥衣冥币，放水灯，冥纸或请戏班唱上几天几夜的大戏，慰藉那些鬼魂，让他们少在阳间做些恶，各地的道观、寺院也会在这个月召开水陆法会超度这些亡灵，十五这一天是法会最高潮的一天，所以人们把这一天称为盂兰节或上元节，只可惜这个节日因为我们国里那些年搞运动，被人们渐渐地淡忘了。”
　　鬼老头的言语间对此颇有遗憾，而我却只是淡淡地笑笑，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可是对于老人这种心态还是有所了解的。
　　鬼老头见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煮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