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一座四层楼房，幽静的环境，宽阔的马路，平整的空场，古朴的大楼，简洁的牌匾，写着“灿烂演出公司”六个大字。
　　米秀站立良久，试着长声深呼吸，平复焦虑不安的情绪，硬着头皮推开明亮的玻璃门。
　　十字路口南面是门厅，北面是楼梯，东面是办公，西面是辅助。
　　门厅东邻房间，有一面朝外窗户，摆着电脑和桌椅，应该是前台。
　　米秀缩手缩脚观察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望见北面第二个房间，写着总经理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外，米秀轻声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谁呀，这么早，进来吧”。
　　总经理不在，旁边坐着一位二十多的大姐。一套青色职业装，一头齐肩短发，显的十分干练，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短发瘦脸，大眼脆耳，耸鼻薄嘴，窄肩弱腰，纤手长腿，白肌细骨，白色短袖衫，黑色休闲裤，浅色平底鞋。
　　米秀关好房门，礼貌低身招呼：“你好，我是来面试的，网上约好的“。
　　马欣礼貌微笑：“你好，我是总经理助理马欣。昨晚聊天的那位吧，本人看起来比照片漂亮多了”。
　　米秀羞涩低头：“是的，担心迟到耽误面试，所以提前一些，没想到来的过早，打扰了大姐“。
　　马欣继续：“没关系，既然来了，就放松心态，自我介绍一下吧“。
　　米秀紧张扯着衣角，目光盯着地面，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我叫，我叫米秀，古平市周布县人，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喜欢阅读、音乐；特长办公操作、影音制作；性格温和、诚实、吃苦、认真；毕业以后四处打工“。
　　马欣听完总结：“自我介绍做的不错，时间短快、文字精简、内容朴实。年纪轻轻，能有什么经历，本该如此。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不上大学？“
　　米秀惭愧低头：“从小家中贫困，高中那年出现意外，没有参加高考，所以早早出来打拼了“。
　　应该是个人隐私，马欣转变思路：“在此期间，有没有参加培训班、成人高考、网络统考等更高层次学历教育的行为“。
　　此问戳中要害，米秀的回答十分苍白无力：“我是根据工作需要，通过资料、教学、录像模仿研究，本人自学的”。
　　马欣有些失望：“噢，自学成材的。实在可惜了，我们公司有两个最低要求，一是大学专业，二是特殊才能，你任何一项都未达标”。
　　：“麻烦大姐了，再见”。好不容易得到面试机会，就这样无疾而终，米秀特别沮丧，仍然礼貌弯腰，转身离开。
　　马欣犹豫着：“等一下”。
　　不知对方目的，米秀迷茫站住：“还有什么事？”
　　马欣追问：“冒昧问一句，你来本市多长时间，面试了几家公司？“
　　无所谓了，米秀反而卸下包袱，大胆起来：“来了大约一个月，有些名气的正规公司，目前只收到你一家通知。不知名的地方，倒是有十几处，态度还算诚恳，只是不敢保证信誉“。
　　马欣沉思片刻：“说实话，除了学历，你的基本条件大都符合综合部助理岗位要求。重要的是你还年轻，外在形象高级，内在素质低级，在良好的环境中，进步空间更大“。
　　马欣继续：“你是外地人，如果住在公司，即省房租又有收入，一举两得。你具备一定的乐理知识，工作内容是行政、后勤、人事、其它等辅助事务。试用期三个月，成与不成，看你的造化”。
　　峰回路转，说的句句在理，如同迷雾中的一盏指路明灯。米秀万分感激，恭敬九十度鞠躬：“谢谢大姐给我这次机会，我会加倍珍惜，不辜负您的期望”。
　　马欣微笑点头，打通电话：“王姐，在公司吗。在，好的，给你招了个助理，登记一下个人信息，介绍一下公司情况，熟悉一下公司环境，交待一下工作岗位，安排一下私人住处“。
　　综合部，刚才前台女孩打招呼：“哟，你好，我叫刘洁，这是我们部门经理王姐。对面是你的位置，请坐吧“。
　　房间里面，一个又肥又壮又丑，大圆脸厚嘴唇，肥大的花裙子，三十多岁的妇女，声音尖锐刺耳：”交待一下个人详细信息，记得拿身份证过来复印“。
　　刘洁登记完个人信息，王姐异样眼光打量着米秀：“怎么是个女的，竟然是个高中生。小姑娘真有个性，头发剪的短，穿着也随便，像个男孩子似的”。
　　看来领导对自己的出现似乎不很满意，米秀主动示好：“王经理好，我是新人米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刘洁找出一份培训资料：“这是公司的一些主要情况，先大体听一下，以后慢慢会了解的“。
　　线上业务部分，相对简单，很多客户和商家之间，有相互往来固定群体。线下业务部分，相对困难，很多临时演出需要主动争取。
　　商业演出服务平台软件，甲方为客户，乙方为商家，特点是双向选择。甲方公布招标项目，乙方自由竞标；乙方公布表演节目，甲方自由选择。
　　公司分为歌手、组合、乐队、表演四个组。歌手为独唱和主持，组合为合唱和舞蹈，乐队为演奏和歌唱，表演为才艺和艺术。
　　上级接受任务，分配给组长，组长根据时间、地点、难度，合理分配给每个成员。每组人数不等，定位不同，技能要求也不尽相同。
　　由于工作性质决定，专业较强，要求较高，工时较长，报酬较多。下午一点至五点为排练时间，六点至十二点为演出时间。
　　刘洁正在培训着，王姐有些不耐烦：“啰嗦，闲的蛋疼，有空让她自己学，先跟我来”。
　　门厅左邻休息室，与综合部相对，王姐打开房门，一脸不情愿：“屋里有床有铺，什么都不缺，可惜才睡了几次，你撞狗屎运了“。
　　房间放着几张床，还有一个隔间，米秀不知如何回答：“麻烦王姐了，我马上收拾出来“。
　　王姐大声质疑：“什么，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上班时间，刚来就干私活，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粗鲁的模样，着实吓人一跳，米秀低三下四：“对不起，王姐，我年幼无知，现在应该做什么？“
　　王姐叹气：“这孩子啥都不懂，就是干杂务，白天清洁，晚上看门，中间帮忙，有事干活，没事发呆“。
　　米秀愣在当场，综合部助理听起来高大上，原来辅助事务就是杂务，专门业务之外的琐碎事务。
　　王姐趴在耳边：“你傻呀，站在这里干啥，和狗熊似的笨死了。厕所里有清洁工具，还要我亲自塞到你手里呀“。
　　吐沫星子乱溅，声音直刺耳膜，一股无名怒火升起，米秀咬牙咽下去，不住劝慰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如同活吞了一只老鼠，面试成功的喜悦来不及品尝，便坠入无底深渊。
　　王姐仍然喋喋不休：“门头是公司的脸面，前头的马路，两旁的杂物，入口的大门，要像狗舔似的干净。还用人教，真笨”。
　　刚上班，不但上当受骗，而且遇到个可恶上司，怪就怪自己太天真。既然答应就要做好，米秀气闷走出大楼，手腿麻利的打扫起卫生。
　　米秀拖完过道，清完厕所，接着是餐厅、会议室、茶水间。累的腰酸背痛，汗珠散落在地上，仍然不敢停歇，像个傻子一样飞快打扫着，生怕王姐凭空出现。
　　怕什么来什么，米秀刚回到休息室躺下，王姐阴着脸闯进来：“又懒又笨的蠢蛋，快去置办午饭，给我来一斤小笼蒸包，一袋豆浆“。
　　找来纸和笔，米秀首先来到总经理办公室，轻声敲门：“大姐好，请问中午吃什么。”
　　马欣回答：“我要一中碗清汤面，多放些清汤，调料清淡些，不放辣椒”。
　　然而生活还要继续，米秀挨个询问，综合部、市场部、财务部加来起十来个人，正副总好像都不在。
　　农贸市场小吃区，米秀对着杂乱记录信息，如同没头的苍蝇胡乱询问。先买上三个香酥火烧，小笼蒸包和豆浆，一碗清汤面，蔬菜和调料分别在不同的袋子里。
　　人生地不熟，经验欠缺，米秀费了好长时间，手忙脚乱买完午饭，提着两个大方便袋，返回公司。在众人的埋怨声中，挨个道歉，递到同事手里。
　　休息室隔间，米秀吃完午饭，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的，处处透漏着诡异。本来面试行政助理的，结果变成综合助理，最后成变杂务人员，是先安顿下来，还是重新找工作。
　　刚来时的豪情壮志，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一个月的奔波，莫名的心累，前途更加渺茫。。
　　刘洁门外说话：“米秀，麻烦你了，我有点不舒服，替我值会儿班，谢谢啦”。
　　米秀热心答应：“没关系的，一点小事情，同事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