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老人的牙齿已经快脱落完了。皮肤是厚厚的褶子。眼神浑浊暗淡，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息。他躺在路边的泥水中身子颤抖着，似乎在挣扎什么，不甘于就这样死去！
　　这是贫民窟的和平路，混乱，肮脏，失序的，随时都有人可能死在路边，所以和平路也并不和平，行人匆匆而过。
　　老人还在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嘶哑无力的声音。
　　在漫长的死亡线上，行人来往，都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理会老人眼中近乎哀求的目光。
　　一辆马车驶过。溅起雨后的泥水洒在路两边。
　　马车过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衣衫褴褛，双手抱着一些报纸，似乎是个报童。走的近了，她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她迟疑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就毅然走了过去，她扶着老人的肩膀让老人靠着她幼小的身体微微坐起一点。
　　老人的身体并不沉，骨瘦如柴的与其高大的骨架并不成正比。所以扶起的过程小女孩并没有感到艰难。
　　老人坐了起来，在小女孩的帮助下背依靠在了墙上，他目光看着用力调整他身子的小女孩，浑浊的眼中流出了泪水淌在褶皱的脸颊上。
　　是饿了吗？
　　小女孩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个小小的油纸包，然后打开成四方形，里面是赫然一块被咬过的黑面包，那是她一天的口粮。她掰碎了一点放在了老人的嘴前，然而老人的嘴巴没有张开，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少女，似乎想要看清少女的样子。
　　小女孩道：“爷爷，吃，吃了就有力气了。到时候就能回家了。”
　　回家？
　　曾经何时自己是有的，后来就没有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久远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老人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命在顷刻。他只是不甘，不甘于就这样结束这漫长的生命。
　　但是他又知道，无论他怎样的不甘，命运已经无法更改。
　　唯一的遗憾，是曾经的荣耀，曾经的辉煌，无论多么伟大，在这一刻终于将尘归尘，土归土了。
　　目光再次回到小女孩伸过黑面包的肮脏小手上。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伸出了颤颤巍巍的双手，只见左手小指上有一个生锈的铁环。他用手使劲的要将小指上的铁环往下撸，费了好大劲，才取了下来。
　　他伸着手，看着小女孩，目光充满慈祥，嘶哑道：“右手。”
　　小女孩有些迷惑地将面包递过来，道：“你要吃吗？”
　　似乎焕发了生命最后的力量，老人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手，将铁环套在了小女孩的中指上。即使是中指，铁环也有些大了，但是奇异的是套上去铁环似乎缩小了，戴着很合适。这还没有完，老人凑上去将少女的中指放在了仅剩了几颗牙齿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
　　十指连心，小女孩痛的大喊起来。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心里很后悔，不该多管闲事。
　　鲜红的血顺着老人的嘴角留下来，是小女孩的手指破了个口子。
　　血液流淌落在了铁环上被迅速吸收干净，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和释然，然后便没了生息。
　　没了老人最后的力量的拉扯，小女孩轻松收回手来。她没有发现老人已经死了，回身便狂奔逃离。
　　她中指上的铁环在吸过鲜血后失去了锈迹，变成一枚黑黝黝的指环。黑色的指环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一声悠悠的叹息不知从何而来，接着戒指忽然蔓延出阵白雾笼罩然了小女孩。
　　女孩正要回头看那那个会咬人的老人怎么样了时，整个人连同白雾就已消失在了大街上。
　　仿佛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