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难寻 序 新

　　两人无休止地穿越多个世界。
　　一路沿途的风景皆被贯彻天地的荒芜覆盖，无法记叙，荼蘼不禁思考：荒芜气息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为了凋灵一人？
　　“在想什么？”少女饶有兴趣地问道。
　　“没什么，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信息吗？和不了解的人走在一起，安全感很低。”荼蘼甚是在意荒芜气息中的另一个生命。
　　“我和你一样，是朵花，不过…我的本体是朵彼岸花，也是刚才传送通道的守护神。”少女腼腆一笑竟如此融洽。
　　“哦？你是怎么变成人形的？”荼蘼似乎想一口气将所有问题问完，可他想起想要问什么也顺便忘记了。
　　“凋灵为了感谢我，或者是想帮助我，用荒芜气息使我变成人形。”彼岸花回想到曾经，凋灵第一次进入传送门。
　　“我们的经历有些相似呢。”荼蘼难得稍微正常一点地聊天。
　　“直到我现在都会想起，他那恐怖如斯的思考能力。”荼蘼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到荒芜气息愈发变少。
　　“快到了呢。”彼岸花也随之停下，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
　　“是啊，我们该如何改变这偌大的世界？”荼蘼苦思冥想，仍是想不出。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彼岸花此时的想法与荼蘼一样。
　　“继续走吧，进入那污浊不堪的人间。”两人进入荒芜气息存在的最后一个传送门。
　　“那个…我需要休息。”到达目的地，彼岸花要求道。
　　“我也是，精疲力竭了……”荼蘼信手一挥，幽暗色的骨刃飞出，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一阵阵风吹来各种植物，自动搭建在一起，形成一座毫无瑕疵的长椅。
　　这次荼蘼倒是有了点良心，靠上去留了很大的位置。
　　不久后荼蘼又睁开了眼，转头细细观察身材娇小的少女。
　　她脚著饰有花纹的远游鞋，拖着薄雾般的裙裾。
　　荼蘼左眼的光芒突然变暗，预言她已经经历过的整个命运。
　　初始，一株彼岸花，她的形影，翩然若惊飞的鸿雁，婉约若游动的蛟龙。明洁如朝霞中升起的旭日；鲜丽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
　　待凋灵发觉传送门，强烈荒芜气息促使她化为人形，还好传送通道内无光传播，不然凋灵就不仅仅是和她约定了。
　　“她与我一样，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发育成人。”荼蘼敛容定神，心境却已失了那份冷淡。
　　如今她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既不施脂，也不敷粉，长眉弯曲细长，红唇鲜润，牙齿洁白，有一双善于顾盼的闪亮的眼睛和两个面颧下甜甜的酒窝。
　　……
　　一如既往的早晨。
　　在自己生长出来后的不知道第几个早晨。
　　本应是凋灵在身边休息，但今天出现了一种违和感。
　　身旁失神的少年已经不存在于此世，取之的是一名看起来有些楚楚动人的少女，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声。
　　“连声音，都是如此轻柔。”
　　荼蘼望着眼前熟睡的可爱少女，正要把手伸向少女微红的俏脸时，反射性地缩回了手。
　　为什么自己会做出缩手这种行动呢？明明只是捏一捏脸而已，但身体的反应如同在拒绝一般。
　　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荼蘼再次把手伸上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感到触摸到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细腻柔软。
　　荼蘼不太明白，只是有一丝抵抗滋生在心底，有什么…深深隐藏在记忆之中。
　　“今天会怎么样呢？”荼蘼小声地说道。
　　“唉！？荼蘼…醒了？”彼岸花睁开眼睛，感到有冰冷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本能地握住后才发现这是荼蘼的手。
　　花本无情，可万物皆有神魂，人若无情，与草木又有何区别？
　　荼蘼微嗔，方才得知自己在抵触着什么。看着少女同样惊诧的眼神，脑中生出一种恍惚感。
　　想起“花谢花飞花满天”，彼岸花不禁流露出一道哀伤，即便如此也点缀着那双回眸百媚生的眼睛。
　　彼岸花握紧那只被薄冰覆盖的手，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荼蘼眙目彼岸花，脑中有种东西接连不断地相涌而出，似乎有些情意绵长。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这是曹…植的赋？”荼蘼不知脑中为何会多出许多非同寻常的记忆，莫非是凋灵的残魂？还是……
　　荼蘼想起凋灵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将不再只是一株荼靡花。
　　“现在我是…难道说，是只荼蘼人？”荼蘼说完便有些无地自容，自己竟然说出这般没有深度的话。
　　“荼蘼的手温暖起来了呢。”彼岸花身体往荼蘼这边靠了靠，使两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双眼微闭。
　　“是，是吗？”荼蘼回过神来，不明白她为什么闭上眼睛，因此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萌……”荼蘼小声赞叹道，不愧是凋灵亲自培育的植物。
　　荼蘼转过头，看到几束并不存在的光芒，原来是那说明太阳即将升起的虚影，光影散布人间，或者说根本无需说明，这已是必然。
　　它会照耀万神，也会照耀蝼蚁，唯独不会照耀凋零的地方。
　　荼蘼在最近生起的种种情感，千变万化，似是虚幌而无法看透，似是清影而无法看清，更似是一种境界，这种境界里充满独倚巅峰的孤独感、观穹未解的迷离感、与绝美少女同行的幸福感。
　　而最后一条，是显而易见的，荼蘼反而不去追究，他只想看清自己进退两难的处境。
　　没错，现在荼蘼多了一个想法，他还要这名少女。
　　想到这里，荼蘼又闭上了眼睛，坦白说还是有点儿睡意。
　　彼岸花很是无奈，头靠在荼蘼肩上，也再次睡了过去。
　　无人唏嘘，无人问津，无人烦扰。。
　　这个春天，拂过的风都是十分微妙，有冬的凝寂，不是遗留的，更不是提前的。
　　如同他们的到来一般，时间、空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