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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歌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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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陵郡以北一千二百余里处,此乃巫云郡境内。郡之西南有一大湖,湖中遍长荷花,
  荷花别称泽芝,此湖故名泽芝湖。
  每逢盛夏,泽芝湖中荷花朵朵盛开,亭亭玉立,千姿百态,似是无数伊人出浴,场面娇美壮丽,令得无数文人雅客神往不已。
  然而泽芝湖中荷花虽美,湖畔却有比美景更令整个天下人甚至连修仙者都梦回憧憬之处,那便是四大修仙剑派之一——百花宫!
  遥望伊人清且妍,百花深处任流年。
  自打第一代宫主荷雨暮在这泽芝湖畔建立百花宫起,千年以来,周边便有此佳句流传;讲的是荷雨暮虽身为北极城主弟子,却情系师父而不得,待到北极城主仙逝之后,便自立百花宫,终身与孤独为伴。
  百花宫自成立以来只收女弟子,门下弟子尽皆是身姿卓约,似仙女下凡,引得无数修仙英杰追求向往。然而伊人虽美,修为却是更高,千年间百花宫人杰辈出,虽未出得真仙,然而却一直与四大剑派屹立修仙各派顶峰,只是这一节,便令无数追求者望而却步。
  此时,百花宫后院一处广场之中,正盈盈立着一个身影;
  只见她穿着一件粉色缕金长裙,裙摆逶迤拖地。乌黑浓密的秀发长长披落在背上,云鬓里插着五彩蝴蝶钏,身材高挑,身姿曼妙至极。
  身后,一绿衣女子领着一名白衣少女走上前来,二人微微施礼,绿衣女子道:
  “大宫主,菲儿到了。”
  这女子竟是百花宫宫主芮玉痕!
  只见她转过身来,目光望着白衣少女道:
  “菲儿,再过数日便是仙剑大会了,你可准备妥当了?”
  “禀大宫主,弟子已经准备好了!”
  白衣少女神色冷漠,面无表情,低头拜道;
  “好,你这便回去收拾行装,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是!”
  少女也不多言,转身便离去。
  “妹妹,菲儿真是与你年轻时一个模样!”
  芮玉痕望着渐渐离去的白色背影,对着身旁的绿衣女子说道;
  视线随着芮玉痕望过去,绿衣女子果真也是一般的神情冷漠;此女子乃是百花宫小宫主萼如霜,这会无旁人在,二人却是姐妹相称。
  “菲儿自小随我修行,自然性子也是随我。”
  萼如霜此刻在芮玉痕面前,语气倒是略带暖意,不过神情却是依旧冰冷。
  “近年数次仙剑大会,风头尽皆让柳尘和荣天拿去了,此次终于该轮到我们俩了!”芮玉痕脸上嘴角渐露喜色,似是对白衣少女信心十足;
  四派剑仙大会每四年一次,由各派轮流主办,各派尽遣年轻精英弟子,排名前列者,之后几乎都成为了修仙界巅峰之辈,大有预判门派前途未来之势,故而四大剑派对此都是十分重视。
  想到此处,绿衣女子虽未答话,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起来…
  青竹峰之上,此刻青衣教内外皆是一片繁忙,各宫弟子或打扫庭院,或洗刷墙壁立柱,或搭设剑台,或遥插锦旗,山头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竹啸立于金阳宫殿外,看着忙里忙外的弟子,内心也是隐隐有些激动;
  四年了,又到了检验弟子良莠之时!
  “大师兄,央儿已去了箬湖数月之久,怎地还未出来?”
  院中扫地的弟子许晋一拱身边的大师兄杜荣,问道;
  杜荣瞬间瞪了许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央儿此番正是突破第七玄的关键时刻,定然要耗费一些时日!”
  “哎!果然是天剑弟子,修炼速度确实比我们要快上许多…”
  许晋一声长叹,此时他尚在太清五玄,杜荣也是方才突破六玄,成央入门六年,年纪方才一十七岁,已是超越了诸位师兄,却是让他羡慕感叹不已!
  “修仙炼道,资质与机缘固然可遇不可求,不过最为根本乃是勤奋!勤能补拙,所谓机缘者,大多也是在勤修苦练之中获得的!”
  身边一声又洪亮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直把许晋吓了一跳,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凝神细听;
  “你们可曾见过晨露之中,星空之下,成央独自苦修的身影?彼时你们尽皆沉睡于床榻,流连于梦中!此刻倒羡慕起他人的资质与机缘来了!”
  竹啸瞪着眼睛,双手背负,大声训斥,众弟子闻言纷纷低头默不作声,只有许晋一拱身旁五师弟刘重悄悄道:
  “小师弟早晚都如此练功么?我怎么不知道?”
  “四师兄你成天晚起早睡,自然是不知了!”刘重瞬间白了许晋一眼;
  “小师弟刚上山时便是十分勤奋,自打上次回家一趟之后,不知怎地竟似发起狠来,每日天不亮便起床修炼,直至深夜方休…”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一声怒喝,二人顿时噤声不动,竹啸狠狠看了二人一眼,复又说道:
  ”想当年我跟随青鸾真仙之时…”
  众人闻言尽皆面露苦色…
  果不其然,竹啸不啸则已,一啸则良久方息,又是半个时辰后,竹啸顿觉喉舌干燥难耐,遂准备结束语:
  “为师当年也不过地剑资质,乃是师兄弟七人中最次,青鸾师父当年收我为徒之时,便是看中了为师的勤学苦练,坚忍不拔!”
  此乃竹啸头一次提及自身资质,众人听闻师父竟与各自资质相差无几,尽皆大惊,几乎不敢相信;
  “怎地?不敢相信么?”
  竹啸见众弟子皆是大眼瞪小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轻哼一声道:
  “好好修炼罢!为师不求你们个个似我这般,但求尽力修炼,莫要到老方悔!”
  说罢竹啸便一甩衣袖,留下一院子呆若木鸡的弟子们,兀自回屋喝茶润嗓去了。
  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低头默默打扫,心中却掀起阵阵波澜…
  箬湖中央,空岛竹林中,成央正端坐在地,盘腿修炼,另一头坐着一人,乃是楚天歌。
  太清玄经修炼乃是由简入繁,得入六玄之后,修炼便非仅仅吸收天地灵气便可突破,每一玄练至顶峰,皆有“玄关”阻挡;此时元神欲更进一步,一方面必须心志异常坚定,另一方面必须不断融炼本命法器;
  所谓融炼法器共分三步:
  第一步须得以元神仙力将法器融解,仅此一步,便有众多弟子难以做到,原因在于元神初结时,与本命法器融合便不够紧密,或者后期修炼未能与法器更好的结合;
  第二步便是要于元神之中融炼,这一步所需乃是时间,往往需要消耗数月,甚至长达一年之久也大有人在,一旦融炼中断,本命法器就会瞬间脱离,又得从融解开始从头再来;
  第三部便是化形,也就是于元神之中再将本命法器重新提炼出来,在这提炼之际,元神方有机会突破玄关。
  如此方为融炼本命法器一次,但是往往修炼越到太清玄经后几层,融炼法器消耗时间越久,甚至于需要融炼数次才可突破,故而大多数弟子到了六层之后,修炼便顿时缓慢,更有甚者竟一生停滞不前,再也难以突破玄关!
  成央此时正是太清六玄顶峰,玄叶仙剑已是被元神之力融解,与元神合为一体;只见周围仙气从四方向成央体内汇聚,复又奔涌进胸前元神内,元神于竹林迷雾中闪耀青色光芒。法器融炼所需仙力甚巨,若非这空岛仙力澎湃,恐怕修炼速度更要慢上一筹!
  成央双眼紧闭,四面八方仙气汇聚速度越来越快,元神光芒更胜,眼看就要突破!
  “…照顾好…云儿…”
  脑中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一个身影颓然而挂,胸前被一只手掌穿透…
  鲜血染红了大块衣衫,更沿着那只手掌缓缓滴落…
  “嗒…嗒…”
  成央眉头顿时紧皱,脸部肌肉也是扭动起来,终于只听得“叮”一声,玄叶仙剑于胸口射出,掉落在地。
  成央双眼缓缓睁开,眼角已是有泪珠滑落…
  融炼法器之际,仙气汇聚速度太快,元神神识包括脑中思绪也是变的异常活跃而敏感;成央已是第三次融炼法器,每到快要融炼圆满之时,总是会想起成府中那个身影,心神瞬间难以收拢稳定,随即功亏一篑。
  三年了,那个弥留之际的身影还是不断的在成央脑海中浮现…
  “哎…”
  成央轻叹一声,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往竹林边走去。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成央步出竹林,走向湖边,凝望着星空…
  …
  “田叔叔…你留于成府之中,确实是为了躲避仇人么?”
  田正睁大双眼低着头望向自己…
  眼神中带着惊讶,又似乎带着一丝痛楚…
  …
  “…照顾好…云儿…”
  一道阳光甚是刺眼,幼小的成央抬起头,只看得见一个高大的黑影…
  蒙着脸,目光狰狞,自己甚至可以想象那面罩之后的笑脸…
  丑陋…残忍…厌恶…
  …
  成央不禁握紧了双拳!
  他与田正虽然没有似成婴那般亲密无间,至少在当年成府那一刻,他们站在了一起;自己先是怀疑了他,接着又在以为能保护亲人的那一刻,反而被田正用生命保护了…
  毕竟这是成央第一次看到生命的逝去,毕竟田正把自己当做亲人!
  每当想到此处,内心总有悔恨,不甘,愤怒!
  悔自己错怪了人,一个用生命保护他人的人怎会是邪恶之辈?
  不甘自己的弱小,三年以来他每天勤修苦练,为的就是不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怒世界阴邪之人,他誓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斩去一切邪恶!
  成央回头凝望林中迷雾,自己体内已无虚空之力,已无法再入异界寻找青鸾师祖;田正已是身死,虚空之力的线索也是中断了…
  一事无成!成央顿时一阵烦闷,低头痴痴站立…
  “喂!干嘛呢?”
  身后一声呼喝传来,打断了成央的思绪,他回头一看,楚天歌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三年来,自己虽于楚天歌同在一地修炼,此人却很少与自己说话,更别提主动打招呼了,当下成央心头略觉奇怪,不禁讶异的看着楚天歌;
  “没错,刚刚突破了六玄!”
  楚天歌以为成央正查探自己修为,略为不屑的说道。
  “恭喜楚师弟!…我方才并未看你修为,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
  楚天歌不等成央说完,冷冷打断道;
  “嗯…只是楚师弟甚少与我说话,所以…”
  成央很少和此人交流,一时竟有些支支吾吾了;
  楚天歌看了一眼成央,也不答话,径自走到湖边,也凝望着夜空。
  “楚师弟这次突破六玄,咱们实力又壮大了不少啊!”
  一阵沉默之后,成央按捺不住尴尬,强行搭讪…
  “哼!”
  楚天歌竟轻哼一声,眼神看也不看成央,兀自继续凝望夜空;
  成央顿时更加尴尬了...只得呆立一旁,思索着是否要离去…
  刚想踏出一只脚,楚天歌竟突然发声;
  “你喜欢这里么?”
  这是什么话?成央一愣,只见楚天歌望着自己,连忙说道:
  “喜欢啊…楚师弟为何问这个?”
  “我讨厌这里!”
  楚天歌低头看着地面,目光中竟然露出一丝凶狠!
  “这是为何…?”
  成央大惊,为何会讨厌教导自己的师门?这简直难以理解!
  “轰——”
  没有一丝征兆,楚天歌突然双手持剑挥向湖面!湖面顿时炸起一道巨浪,直冲半空之中!只是这下使剑手法甚是怪异,倒像是拿刀砍下一般…
  “我姓楚…我来自啸云山…”
  楚天歌收起破天剑,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惊呆了的成央,便腾空而起!
  “楚师弟…你不修炼了么…?”
  成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竟不知怎地问了一声;
  “不是有你么?!”
  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已是不见了楚天歌的身影。。
  “啸云山…?”
  成央慢慢回想了一阵,内心依旧迷惑不解,无奈只能摇摇头,复又走向竹林中修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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