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的存折

　　下班后赶着去给父亲换班，刚走出公司又折了回来，想着先回趟家帮母亲收拾点衣物再去也不迟。
　　果然，那个早已泛黄的存折，被藏在衣柜角落里最隐蔽的地方，要不是衣服的纽扣不小心掉进缝里压根没法发现。
　　这张存折，不是她第一次见了。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在家关起门来偷穿大人衣物过家家的时候，曾从抽屉的最里面把这张存折拽出来过。那个时候对数字还认不全，只隐约认得上面的好多个零，还有父亲发现后的那一顿暴打。父亲宠她爱她都来不及，那也是第一次下狠手打她，屁股肿的硬是养了两天才消，所以映像特别深刻。
　　自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张神秘的存折。父亲用他多年的刑侦手段这么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么一张存折，难道是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的？那现在算不算呢？想到这里，不免长呼一口气，暗暗窃喜之前熬过的每一次都庆幸没有用这笔钱。
　　“爸~那个，医院说上次预缴的钱不够了。。。”
　　“哦，家里的钱都在我身上，我再去看看~”
　　“爸~上次预缴的时候，账上都没钱了，我贴了3000才够。”
　　“哦哦~”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父亲那曾经坚强伟岸会变得像现在一样薄弱而无力，那个骄傲自信的父亲在现实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大病初愈的他，这几天颓废的模样似乎又老了几岁，不过才60出口，头发竟全白了。
　　“爸~”
　　我慢慢拿出一只揣在口袋里的那张存折，纸质的折子早被我的汗水浸透。
　　父亲一眼看到那张老式存折，一把抢了回去，赶紧收进了内衣的口袋，生怕有人会来抢走一样。
　　果不其然，父亲每次见到这张存折的反应就很不寻常。一向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父亲，看到这张存折就变得像是不认识的那个人。
　　“爸~我们没钱了，要不先用这个，以后缓过来了，再补上？”
　　我几乎哀求的看着父亲，这是母亲的救命钱。钱再多，如果连人命都救不了，等人没了，留着钱有什么用呢？
　　“不行！”
　　“爸~”
　　我知道，如果我们在明天日落前还交不上医药费，立马就会拆解母亲身上的医疗器械。父亲怎么会那么狠心，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如果母亲恢复性治疗不好，余生还是他更辛苦啊~这个道理，一向聪明的父亲为什么想不明白啊？我竟不知道，那么伟岸高大的父亲，在关键时刻，居然会把钱看得这么重。
　　人们常说，真的在金钱利害关系时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呢？
　　“你去问问二姑。”
　　“您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找二姑借过了，再说堂哥在国外也一直是二姑在贴。。。”
　　“那就找小姑~”
　　“小姑？小姑父糖尿病常年吃药，堂弟工作都没着落。他们家比我们家还不如，我怎么好向他们家开口呢？”
　　小梨真有点欲哭无泪，一边是定期存折上的10W块钱，一边又是父亲执拗的见死不救。这个时候，她真不知道该找谁或者还能做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一幕幕，在眼前不缓不慢的如期上演。
　　“姐，电话！”
　　一通来电，终于结束了俩人在走廊里尽量压低声音的争吵。
　　拿起手机一看，该死，又是孔婷，十有八九又是加班紧要的事。小梨叹了口气，调了一下呼吸，挤着笑容接起了电话。
　　“婷姐~”还没来得及寒暄，孔婷的话直接打断。也对，她对小梨又谈不上什么感情，假装什么客气话？
　　“怎么报告还没交啊？”
　　“婷姐，您知道的，我昨天请假了，今天太忙还没。。。”
　　“那是你自己的事，分内的工作不睡觉也得弄完呀，工作这么多年的，白瞎了！”孔婷说话就是这样，句句如刀子，刀刀刻人心口上。
　　“不是，婷姐，首季宣传的活本来就是小唐的事儿啊，她头天请假我看她今天已经来了呢。。。”
　　“来了又怎么样？你都接手做了还想把这半拉子事甩给别人哪？少废话，明天早上这份报告必须得放到吴总的桌上，不然就。。。”
　　不然就怎么样，扣钱呗，还能怎么样。显然，孔婷今晚上催的这事，也不是小梨分内的工作，她又一次当了垫背的。
　　“怎么了丫头，没事吧？”刚收起电话，转身就看见父亲过来了。
　　“没事儿，爸，您和冬冬赶紧回家吧~”
　　“嗯~那个，你明天休息是吧？“
　　“嗯，明天周末，怎么了爸？”
　　“我明天还有点事，晚点来~”
　　从二楼看着父亲和弟弟逐渐远去的背影，小梨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每天白天忙的像头骡子，晚上还要到医院守夜看护母亲。她也挺累的~
　　可是，如果没有人能护你周全，那就只能坚强到没有软肋。
　　幸好把电脑带到了医院，送走他们后小梨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写首季方案。终于在零点前把反复检查了几遍的报告给发了出去。小跑到公共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没敢离开太久回到病房看到母亲安详的模样才安心。
　　太冷，打了一杯热水握在手中才稍微有点热气。走到窗前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玻璃里隐隐映出小梨的身影。
　　她，父亲，母亲，冬冬，二姑，堂哥，小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可为什么还是过不好这一生？而有些人为什么就能那么唾手可得所有的装备和资源呢？真的是没投好胎么？
　　外面热闹的街面上，只剩下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明天，就是除夕夜。今年，又要在医院过年了~
　　怕什么，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哪里都是家、每天都是过年团聚~
　　小梨抹了一把眼泪，她是该绝望呢，还是该更绝望呢？
　　父亲差不多到下午才来，正好母亲也醒了。
　　“来来来，赶紧过来，今天三十，一起吃饺子，过年咯~”
　　同病房的其他病人都被家人接回去过年了，空荡荡的四人间就剩下陈家这4人。不管怎样，这已经是最近大家最高兴地时刻了。
　　饭后，冬冬扶着母亲在楼下的小树林里走走。剩下公共用水区，洗漱碗筷的小梨和父亲俩人。
　　“爸，那个~”
　　度过美好和温馨的一刻，马上面临而来的，就是最现实的问题——母亲的医药费。
　　如果今天还续不上费用，那他们可以立刻收拾包袱回家了。可是，母亲现在身材才刚有起色，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中断治疗啊！
　　“钱已经交了！”
　　小梨没说出口的事，父亲心知肚明。第六感告诉她，父亲肯定没有动那个存着的钱，那，钱哪里来的？大过节的，哪里找人能借的到钱呢？
　　“丫头，别操心了。洗完赶紧回家休息~”。
　　“不对，爸，您告诉我，这么多钱，到底是哪里来的？“知道瞒不过去，迟早也是要被她知道的，索性直说了。
　　“我把房子抵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