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赌约

　　几天的陪读下来，萧然差不多摸清了这些一同听课的贵公子的身份，也认出了这几个人来。
　　站在面色阴沉的清文昊面前，一脸不屑很是嚣张的那个穿着黑色长衣、头戴紫云冠的少年，是荣亲王的二子，纳兰丘。
　　与纳兰丘分开站立，拦住清文昊去路，并且以互为犄角之势相互呼应站立的两人，一个是二品书令大臣董自清的嫡子董双，另一个是温伯侯的世子吴江。
　　在落日帝国，文官体系和武将体系势同水火早已不是什么新鲜谈论，文官傲在学识，治国安邦，看不起这帮只会舞刀弄剑的粗汉，而武将马上征战，沙场报国，在这国内实力快速增长、对外扩张为必然的形势下，殊为不屑这些只会掉书袋子的酸儒。文武双方，各执一词，于朝野上下，争论互有往来。只是在当今陛下权谋之下，两者并没有发生什么过于激烈的冲突。
　　而无论是荣亲王、文官中手握实权的书令大臣，还是以国策封侯的温伯候，毫无疑问，都是板上钉钉的文官体系里的人。至于清文昊背后的镇北将军，则是当朝战功彪炳的武将。
　　想到这里，萧然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大多数的斗争都是自上而下的，就如同滚滚江水般，自高处挟巨势而下，愈演愈烈，汹涌激荡，令风云变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纳兰丘他们年纪轻轻的已经开始了子承父业的漫长道路。
　　“清文昊，你这废物，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可真是堕落了你爹的名头呀。”眼见得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纳兰丘开口，不屑地嘲讽清文昊。
　　纳兰是皇族大姓，纳兰丘的老子便是当朝皇帝纳兰自原的亲弟弟，因此他有恃无恐。
　　清文昊勃然大怒：“纳兰丘，你又算什么东西，老子再差也是倒数第二，总不至于是倒数第一！你把那位置坐的死死的，我抢都抢不来。”
　　在场的都知道，纳兰丘虽然出身支持文官的家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以练武为乐，一点书都读不进去，夫子提问一问三不知，妥妥的倒数第一。但是......你清文昊也就比人家多认识几个字，倒数第二，五十步笑百步，真的好吗？
　　众人眼光怪异。
　　清文昊却是不以为意，忽然就骄傲起来了，双手叉腰，得意地睥睨着纳兰丘。
　　纳兰丘见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原先准备好的奚落的话被忘得七零八落。
　　这时，纳兰丘身后一直低着头不动声色的伴读忽然走向前来，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话。
　　纳兰丘一听，顿时怒气就散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清文昊，老子不跟你计较这些，今天下午东郊打猎，你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你爹可是镇北将军，你这个草包总不至于丢了他的脸连应战都不敢吧。”
　　说着纳兰丘和两个同伴哈哈大笑起来。
　　“黄越？”当看到那伴读的脸时，清文昊和萧然心里都是一疙瘩。
　　黄越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萧然一眼，随后安安静静地重新退回纳兰丘身后，低头垂手，模样乖顺。
　　这是个坑！清文昊寻思道。
　　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好，不爱修炼，堆了大量的天材地宝才堪堪踏入武道下境初照境界。平时也就能灵力外放隔空取些鲜花来逗弄下女孩，要是和练武天赋异禀、底子扎实的下境至封境界的纳兰丘比试，十个他堆在一起也奈何不了人家。
　　清文昊有些烦躁，但是却又下不来台，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拒绝，不然以后纳兰丘见一次就得说他一次。他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人，最是受不了挑衅！
　　黄越就是算准了这点，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狠狠的揪。
　　忽然清文昊瞥到了站在妹妹身后的萧然，灵光一闪，顿时笑盈盈地道：“纳兰丘，别说老子不给你面子，下午就跟你去比比打猎。知道你不会写字，也不要求你立字据，你输了见面就叫我大哥就行。”
　　“一言为定！”纳兰丘见清文昊果然答应了，连忙应道。
　　萧然三人走到宫墙外，清文昊火急火燎地上了镇北将军府的马车，萧然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黄伯，回家！”清文昊上车后就瘫在自己座位上。
　　忽然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一个女子进了车厢里。两人定睛一看，不是清文妍又是谁？
　　“我跟你们一块回去。下午的打猎我也想去看看。”清文妍冷淡地说道，一双美眸却是盯着四仰八叉躺着的清文昊。
　　清文昊在这目光之下节节败退，不情不愿地起来让出了座位，坐到了萧然对面靠车窗的位置。
　　清文妍拖着狐裘，施施然坐到了主位上，拔出发簪，解开缠绕在头发上的布带，黑发如瀑般散漫开来，几缕发丝垂至胸前，显出一个惊人的弧度，雪肤红唇，更显动人。
　　马车里边的两个男人跟死鱼一样，对这番美景无动于衷。一个甚至还在生着闷气，却不敢说话。
　　马车行驶在道路上，车轮碾过青砖路面，响起连续不断的声响。镇北将军府所有的马车都是一个样，都没有在设计制造上强调隔音的功能，相反，因为某些原因，还刻意忽视了这一功能。所以三个人能够很清晰地听到马车外的各种声音。
　　“喂，萧然。之前我记得大哥说你能看穿他的动作，今天下午靠你了，可别给我镇北将军府丢脸。”清文昊底气十足，浑然不记得了自己才是那个接下赌约的人。
　　萧然在大殿门外感受到这货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你还修炼武道？”清文妍有些好奇地问道。
　　萧然恭敬道：“在下自幼喜欢修炼武道，读书之余勤加修炼，如今是下境本位境界。”
　　听着萧然的话，清文妍美眸看向自己二哥。
　　清文昊忽然从这目光里看出了一股子“看看人家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这么混怎么不去死”的含义，老脸忽然一红，吹着口哨望向窗外。
　　回到府上后。萧然就被清文昊拉去了镇北将军府的兵械房。
　　看守兵械房的两个甲士中的一人掏出一把保养如新的钥匙，打开了房门，随后另外一人进去取出灯笼，又走出来点亮了，这才引领着两人走进去。
　　萧然是第一次来这里。钟鸣鼎食之家，为了自身安全，会在府内设有一处专门储存兵械的库房。但对于库房的规模和储存兵器的数量，朝廷有着严格的规定。而兵械库看守严密，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即便是萧然，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被将军府如此信任了。
　　走进兵械房，铺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凌厉的气息。兵器架上，精钢打造的刀剑等冷兵器静静矗立，锋锐之处寒光冷冽。
　　清文昊大大咧咧地道：“别看这些，我带你去看些比较厉害的，今天下午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
　　萧然跟在他身后，转了一个弯，来到一个没有锁的高大木门前面，掌灯笼的甲士走到木门前就停下了，退到两人身后，灯笼的亮光将萧然两人的身影投到了木门上面，影子随着灯笼里边烛火的燃烧而明暗不定，在木门上摇曳。
　　清文昊推开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