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好,快死了

　　“杀！”
　　“杀！”
　　付申义与钟无悔先后表明态度，付申义嘴角划过一丝喜悦，他道：“仲师弟，二对一，按照门规少数服从多数。”
　　仲伯却毫不意外，他对度焕然以及常潇云道：“此间没你们事情了，退下吧。”
　　常潇云朝自己师父看了眼，得到对方点头后行礼告辞。
　　两人走后，殿中便只剩下了四人。
　　一波三折，陈今来索性就地坐了下来，看看这些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仲伯对他看了眼，道：“对不起了小兄弟，你要死了。”
　　陈今来哈哈一笑，道：“生又何妨死又何苦？早死晚死还不是死，我先到下面资历就老些，等你们这些新鬼下来，我便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例如鬼孽啊、混世魔王啊等等，随便扣个帽子将你们往十八层地狱下再送送。”
　　付申义呵呵一声，冷冷道：“仲师弟你也瞧见了，此子心可毒着呢！”
　　仲伯眼中却是一闪，道：“付师兄，我等仙门中人是不该信鬼神之说的。”
　　陈今来插道：“信神仙之说的，我觉得更愚蠢。”
　　付申义怒了，呵道：“大胆妖孽，今日让你活着离开北天门，我名字倒过来写！”
　　仲伯道：“付师兄不可鲁莽说之。”
　　付申义笑了声道：“莫非仲师弟忘了如今生杀大权已在我手？而这等小妖，一个巴掌便可拍死，师兄的名字绝不用倒着写。”
　　仲伯道：“还是先别这么说的好，如今几对几？”
　　付申义道：“二比一。”
　　仲伯道：“还有一人没表态。”
　　付申义笑了，道：“仲师弟莫不是老糊涂了？还会有谁？”
　　“我。”
　　这时，殿外又来一道声音，等那人走进殿后，付申义与钟无悔同时大惊，接着行礼道：“见过掌门。”
　　陈今来都笑了，你们就不能一次来完拉倒？一波接一波的，非要弄个山路十八弯。
　　不过他很快便对来人感了兴趣，连那两个老怪物都那么尊敬的掌门，究竟长了几只眼睛几张嘴巴。
　　看过后立时失望，也就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除了比在场三个老怪物更老些外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哦，还有一处，他身穿紫金长衫，与他所见过的所有北天门中人统一一色到底有着很大区别，看上去气派很多。
　　不知为何他此刻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结拜大哥朱翊之回朝后会穿怎样的一件衣裳。
　　“小朋友，我是北天门掌门秋若寒，你好。”
　　陈今来忽然心头一暖，这是他醒来后遇到的所有人中，第一个见面主动自报名诲之人，一声你好，犹如天籁。最重要的是以秋若寒的身份来说，完全没必要。
　　陈今来拱了拱手，行了武林中独有的礼，道：“在下陈今来，不好，快死了。”
　　冷若寒突然噗嗤笑了出来，陈今来嘴角一阵抽搐，心道这人当真是北天门掌门？怎么如此喜形于色。
　　付申义额前一黑，轻声咳嗽示意某人注重仪表。
　　秋若寒立刻直了直身子，正色道：“殿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这次换作陈今来噗嗤而笑，他指了指自己臀部，意思他是坐着而非跪着。这个掌门太逗了，一点演技也没有。
　　有些人天性如何都会写在脸上，冷若寒这番为了所谓人言是非而故意装出一门之主作态的模样，便是出奇好笑了。
　　付申义似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莫非秋师兄前来也是为了这妖孽？”
　　冷若寒显得有些不快，回道：“诶！付长老怎可这么说我徒弟？”
　　此言一出，众殿哗然，唯有仲伯在一旁忍不住的笑了笑。
　　其中当属陈今来最吃惊，仿佛吃了一粪池东西的神情，我是谁？我在哪？
　　付申义尴尬的笑道：“秋师兄莫要开玩笑。”
　　冷若寒道：“我并非开玩笑，一会你就明白了。”他不等付申义开口又道：“不是表态吗？我觉得不该杀。”
　　仲伯应景的道：“二对二。”
　　秋若寒一脸不懂，问道：“怎会二对二？”
　　仲伯回道：“确实二对二。”
　　秋若寒不信，又问：“钟师妹几对几？”
　　钟无悔明显一愣，缓缓道：“三对一。”
　　秋若寒摊摊手，一副你们看的神情。
　　陈今来又吃了一粪池。
　　付申义也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钟无悔怎么回事谁不知道，看似极有主见，可在秋若寒面前毫无抵抗力，顿时变作乖顺的小绵羊。
　　付申义无奈，这表态的名正言顺，本来秋若寒完全可以一人说了算，他执意还要重新表态其实是为了给自己面子。
　　付申义道：“既然如此，这妖……这孩子便放了吧。”
　　秋若寒不解道：“什么叫放了？”
　　付申义又不懂了，问道：“难不成关起来？”
　　秋若寒面露不快，道：“我也很护犊子的，谁关我徒弟我跟谁急啊！”
　　付申义眨巴着老眼，完全懵了。
　　秋若寒走到陈今来面前，道：“你说是不是，爱徒？”说着他还对陈今来眨了下眼睛。
　　陈今来准确收到他眨眼的讯息，立刻摇摇头。
　　秋若寒也不介意，道：“给点面子？”
　　陈今来还是摇摇头。
　　秋若寒恍然大悟般的道：“是不是怪为师没给你名分？少了拜师一节？”
　　陈今来这下不敢摇头了，更不敢点头，他只想跑，于是脚下一溜就往殿外落荒而逃。
　　“诶！既然你那么想给为师磕头，为师便趁三位长老都在圆了你心愿。”
　　陈今来心头一阵绝望，身体不听使唤的向后倒退，紧接着不由自主的朝秋若寒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
　　秋若寒手上光芒一散，很是欣慰的点点头，道：“还是我家徒弟最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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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北天门中传出了一个劲爆消息，从未收徒的掌门竟然收了一个妖孽当徒弟。此传言很快便被铁腕付申义打压下去，将妖孽两字抹的是一干二净。
　　得知消息的常潇云匆忙跑去赤火台，想问问自己师父付申义，然而才一到便被付申义叫下了赤火台中，常潇云立刻运起神诀，否则必定要灰飞烟灭。
　　赤火台乃北天门中一大奇景，与天雪池齐名。赤火台终年燃烧着烈烈赤火，此火非但颜色奇丽，火力更是天下独有，可以烧尽一切，常潇云便是从小在这台里修炼才有了一身超群出众的仙法修为。
　　他是北天门中最优秀的弟子，他被所有人认为是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但就在一天内似乎有所改变了。
　　常潇云心事重重，身上被烧伤了好多处，可他依然咬紧牙关死撑，眉心那颗印记忽明忽暗。
　　付申义在台外一方石盘上盘腿而坐，双眼微阖，他缓缓道：“定心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常潇云不服道：“为什么他……”
　　付申义打断道：“没有为什么。”
　　常潇云恨的牙痒痒，身上又有多处被烧伤了。
　　付申义轻轻叹息，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你害怕一个毫无仙力的凡人？”
　　常潇云道：“他虽无仙力，但本事却不小，连那妖狐都没杀他。”
　　付申义道：“那又怎样？”
　　常潇云道：“不仅如此，他一出现所有人都不一样了，他们好像都对他特别关注，仲师伯破天荒出居，掌门还收他为徒，就连竹师妹也……”
　　“混账！”付申义忽然怒得睁眼，呵斥道：“你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常潇云目光闪躲，身上又多了几处烧伤。
　　付申义终究不忍，叹道：“你怕什么？掌门徒弟又如何？北天门从来没有掌门徒弟必然继位的道理，有师父在你怕什么？将来掌门之位还不是你的，你只要潜心修炼，届时登上掌门之位，还愁你钟师叔不将她爱徒许配给你？”
　　常潇云面上的不愉快立刻少了几分。
　　付申义又道：“别怪为师没有提醒你，竹清泠的修为只怕不在你之下了，你与其担心那个凡人，还不如好好考虑将来能不能降住你的枕边人。”
　　常潇云一愣，眼中忧虑尽失，他轻轻闭眼，眉心处的印记光芒猛然暴涨，他身上再没有多余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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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雪池里。
　　竹清泠浸泡在平静的雪水之中，一双美丽的冷眼始终闭不上，愣愣出神。
　　池旁走来一道身影，蹲身用手在池里淘了淘，水温正正好好。
　　天雪池乃万年冰雪沉淀而成，虽是冰雪，但其内温度却是适宜的河流水温，竹清泠泡在里面的任务便是要将这片雪池尽数冻结。
　　她已经泡了十八年之久，已是可以降水温降到几近结霜的程度，而只要她每每出池，池水便又会恢复本来温度，所以她每一次进去都必须重新降温，这才有可能百寒成冰。
　　然而今日钟无悔试出的水温，不过河流之暖。
　　“还在怪师父？”钟无悔望着发呆的竹清泠，眼中满是柔意。
　　竹清泠不说话。
　　钟无悔似乎习惯了她不说话，自顾又道：“你可知为师为何要杀他？”
　　竹清泠依然发呆。
　　钟无悔道：“他得罪了付申义，付申义一身仙力高强门人皆知，这个暂且不说，主要是付申义身居门中律法要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竹清泠终于有所动弹，她望着自己恩师，似是在询问什么。
　　钟无悔好像能将她的心事看穿，于是道：“为师不是怕他，付申义虽然私心很重但不得不说北天门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北天门有如今的辉煌他有着没齿功劳，为了北天门，他的面子不能摘。”
　　竹清泠似乎懂了，可仍是不开心。
　　钟无悔又道：“然而这只是一个原因，泠儿你可知对女子而言修仙最大的忌讳是什么？”
　　竹清泠摇摇头。
　　钟无悔忽然盯住她，等她同样忘向自己时才开口：“便是动情！”
　　竹清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立刻道：“徒儿并未动情，他救过我，所以……”
　　钟无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救了你就必须要以命还么？师父不知道你有没有动情，更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动情，所以必须把根斩了！”
　　竹清泠悄悄将头埋下。
　　钟无悔忽而叹了声，道：“泠儿，师父便是在你这般年纪动了情，所以终生难以飞身，心中的执念也不可能实现了。而你不一样，你尤胜过师父当年仙资，你必定可在修仙之路上走的很远，所以为师需要你帮我，为师求你帮帮我完成心愿。”
　　竹清泠迷人双唇贴在池面，轻轻道：“徒儿知道的。”
　　钟无悔眼中的失望终于消失，她点头道：“我知道泠儿从不会让师父失望。”
　　她缓缓转身，道：“他没死，拜入了冷师兄座下。”
　　竹清泠似是松了口气，动人心魄的面庞缓缓沉入池面。
　　钟无悔在消失的刹那，留下一道余音良久的话语：“但若哪天师父发现泠儿动情了，无论是谁，师父都会杀的。”
　　“都会杀的……”。
　　终于，平静的天雪池中，猛然结起一层淡淡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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