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瞳

　　“使劲！使劲啊！孩子快出来了！”接生婆脸上的褶子越发深了。
　　床上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苍白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而后无力地松开床单，张开干裂的嘴唇，似脱水的鱼儿，喉咙里传来凄厉的呼声。
　　屋外的男人听着女人痛苦的哭叫，脸色煞白，他无力地半靠在剥落的土墙上，眉头紧锁，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手中却紧握一把粗制钢刀。这可不是太平的天下，女人的嘶吼声随时会引来荒野中奇兽怪禽，男人知道这荒野中有种异兽长着雕头豹身，顶上还有一角，平时好吃人肉，最喜吃婴儿。他嘴唇似在蠕动着，也许在向上天祈祷。在当听到屋内第一声婴儿的哭声时，他喉头一紧，手指一松，钢刀碰地的声音似乎让他脚下好像有了力气，手赶忙推门进屋。
　　他不知道的是当孩子哭声响起时，荒野中的万兽尽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子，连那喜吃婴儿的异兽也丝毫不敢妄动。它们感受到了能让它们毁灭的气息。
　　天空中仿佛黯淡了几分，随后天穹之上凭空出现了两个黑黝黝的洞，洞并不是圆形，却好似人的眼珠一样，却又幽深无光，仿佛灵魂都能被其吸走。黑洞只出现那一霎，随即消失不见。虽然出现时间极短，但是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屋内的三人却没有了任何声响，只有婴儿洪亮的哭号声。屋内的接生婆，女人，男人皆不动气绝。屋里多了个身穿灰袍的男子。这男子看不清他的面目，身体被宽大的袍子所遮，也看不见体型。他失神地盯着婴儿漆黑的眼睛。好像失了魂魄一样，半晌，念叨着：“这...祖种...我人族大业...”最终叹了口气。叹息里除了震惊还带着一丝哀伤和无奈。只见他衣袍一挥，两只墨绿色的光团分别钻进婴儿的双瞳，两点绿光钻进倒在地上的男人和女人体内，自己陡然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婴儿不再哭喊，瞳孔犹如漩涡一样转动起来，漆黑的眼睛突然变了颜色，就如同灰袍人刚刚放出的光团一样的墨绿色，且放出光芒，眼睛看起来不再幽深，而是阴森，鬼气重重。
　　没一会儿，屋里突兀的出现了黑雾，黑雾一变，成了两个身披黑袍带着鬼脸面具的人。他们浑身鬼气森森，若有若无的还带有凄厉的哀嚎声。若是望之，会发现面具上的鬼脸似在蠕动，表情一会儿扭曲如痛苦一般，一会儿又展现出诡异的微笑。最奇特的还是他们的眼睛，和鬼火一样，绿油油的似在燃烧发光，瞳孔最深处还有鬼脸一闪而过。两人静默，望着婴儿那不再漆黑的瞳孔，而是犹如深潭的墨绿色。婴儿泪痕未干，好奇地盯着两人，眼中的浓郁鬼气使得杀生众多的黑衣人都为之一颤。
　　一人开口，声音如同两块绣铁皮摩擦一般刺耳：“这两人身上有我族血脉，虽然稀薄到了极致。”另一人声音比旁边的黑衣人还刺耳：“没有错，之前感应到的鬼气就是来自这鬼瞳，血脉比你我更浓。”两人再次静默，又一人先开口：“那这婴儿算是人族还是我鬼族？”另一人沉思片刻，声音里带着颤抖:“带给族老们，让他们决断。”话落，黑雾卷起婴儿随着两人朝屋外快速遁去，随着黑雾的消失，屋子凭空爆碎，屋内三人尸体也化成灰尘，随风飘去。
　　天空之上，似有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些眼睛里有的好似藏着芸芸众生，透着千情百欲，还有的却毫无感情，既不在乎这婴儿，也不在乎两个黑衣人。一叹声似在天外响起：“我族，大业...”
　　昏暗的大殿内，一好像没了呼吸的老者盘坐在殿中央，之前带走婴儿的两个黑衣人跪在老者面前，两人头抵着地面，别说动了，连呼吸都放缓，怕打扰到好像已死去老者。而婴儿就在两黑衣人身侧熟睡，完全没感到大殿内死气沉沉的气氛。
　　良久，老者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睛，跪在地上的两人心头一颤，似有感应，赶忙道：“族老，这孩子有我族血脉。”老者瞥了一眼婴儿，随即有气无力地合适眼缝。嘶哑的声音在两人心里响起：“伪装成鬼血一脉的婴儿，送去第五殿作无常，别让他人看出来是我鬼瞳一脉。”两黑衣人连声应诺，倒跪着往回爬。
　　忽然四滴色泽不同的鲜血出现在两人眼前，一滴鲜血红的渗人，透着恐怖的杀气，一滴血是赤色，空气都因它的温度而扭曲，一滴碧如翡翠，蕴含着庞大的生机，最后一滴却是污浊的，周围的空气都湿润了很多，且有着丝丝土腥味。嘶哑的声音再次响彻在两人心中：“用四灵的精血洗礼他的五脏，再从阴羽族老那取四凶精血淬炼他的四肢。”两人再次应声，不敢迟疑，从大殿内退出。。
　　大殿内再次只剩下老者一人，他徐徐睁开眼瞳，顿时深渊般颜色，这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鬼瞳一脉的大业啊...”
　　另一大殿中，两个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上方有一皮肤惨白的老者怒睁一双鬼瞳，对两人大吼：“四滴四凶的精血？嗯？”声音的气浪拍击在地面和黑衣人背上，地面颤抖，两黑衣人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说是阴魄族老的意思。那阴羽族老哼了一声，大袖一挥，四滴或是魔气滚滚或是煞气森森的鲜血悬浮在婴儿面前。两黑衣人慢慢跪着爬出大殿，在爬出去的那一霎，两人躯体一震，脸上面具忽的狰狞起来，一声嘶吼还未发出，便神形俱灭，等两人化作灰尘后，那阴羽族老缓缓闭上双眼，叹了口气：“我脉，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