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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将入，小道上走着两人。
一人着麻，一人着锦。
麻衣先行，锦袍后随。
沉默。
直到锦袍开口：“敢问先生，为为何出来？”
沉默。
麻衣不言，锦袍不语。
“想出来了。”
锦袍抬头，正瞧见前方一玩耍的孩子跑进一户人家。
“先生，不尊礼？”
锦袍盯着麻衣男人的眼角，试图在他回头时对上双眼。
但麻衣没有言语，也没有回头，后方望见的侧脸没有表情。
死板，僵硬。
“先生……你，这是不孝。”
“何为孝？斩衰不满则为逆？”
麻衣开口，惊人，悖礼，不敬。
“那先生认为如何为孝？”
没有答复。
锦袍一顿，干脆停下脚步。如同表示他的立场。
麻衣依旧向前，走向被孩子拉出的女子。
“回来了？”
点头。
“明天……之后，还进去吗？”
男人似乎迟疑了一瞬，“不进去了。”
“但还是不碰荤腥。”他补上。
“那这位君子是……”
女子望向十几步外的锦袍，一两个时辰前刚见过。
麻衣顺着女子的眼神回头，“不认识，树下认识的。”又一句奇怪言语。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又好像被逗乐了，轻轻笑笑，复问：“那，叫着一起宵夜？”
麻衣没说话，女子却也领会。她看看麻衣，轻敲一下孩子，“去，问问那位君子，邀请他一起宵夜。”不再管孩子的兴奋，女子看向自己的夫子，难得有些扭捏，“那，同房吗？”声音极细极小。
“不吧，再过几天。”
“嗯。”
女子红着脸低下头，“我去给你拿衣服。”
——
锦袍站在小陌中，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他回过神，一个孩子拘谨地站在面前，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问：“烦问先生，是否愿意与我们同进哺食？”
锦袍愣愣，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拍拍孩子的脑袋：“那就多有得罪了。”
——
黄昏，小屋，五人，简餐，无言。
锦袍时不时打量其余四人，竟都是低头进餐，偶尔抬头，也只是女子为孩子夹取一点吃食，眼神温柔，场面温馨，但覆盖着沉郁，没有锦袍想象的底层百姓的其乐融融。
锦袍低头吃饭，挺香。
——
小院坪坝，锦袍看了看屋内正整理的母子，再瞧瞧面前不苟言笑送客的男人，不知想了什么，把自己逗乐了，他笑着摇摇头，闲谈似的问道：“你们吃饭时都这样？”换下麻衣着素衫的男人不明白，微微皱眉。“这样沉闷。”
“食不语，寝不言。”锦袍皱眉，想面前这人连门都敢出，还讲儒家礼教？应当是玩笑话，但用那位的言语来玩笑，还是有点过了吧。
“平时也这样不说话的。”锦袍抬头，“儒家礼教，我也不是在反对，很多还是接受的。”
“可是你练那种情况都敢出来！”抬高的声调瞬间又被压下，“抱歉，失礼了，失态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着装改变了，但男人声音一样平静，带着顺理成章的自然。
“当然……”锦袍咽下打好腹稿的争辩言语，长呼一口气，行李道“晚生现讲不赢先生，待晚生回去仔细思量几日，再来向先生请教。”
嗯了一声，男人也不惊讶，点点头还了礼，似乎就等着锦袍出门，然后回屋睡觉。
锦袍似乎在短时间内习惯了男人的行为，不失礼节地一笑，向门外踏出一步，
“鹏鸟与蝉雀还有一点相同，”锦袍踩在院内的后脚已抬起，身体带着最后在院内的小部分一起顿了顿，“鹏鸟哪怕能上九万里，能食云气，仍需六月大风借力，无法独自起飞超脱世间，逍遥物外。”
锦袍放下右脚，站稳，回身向男人行礼，大礼。
男人坦然受之。
锦袍突然说道：“晚生姓惠，字……”他顿顿，惨然一笑“字不重要，名……”
男人打断：“我又不是你长辈，知道名干什么。”
“我都叫你先生了，自然是长辈。”
“我行冠礼尚未十年。”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我与先生同龄？”锦袍神色有些奇怪，男子表情淡然。
自称姓惠的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再说什么，再次行礼，“我几日后再来叨扰。”
说罢离去，如出现一般突然。
门内男子也没多看，随意掩上门，想了想，把门闩加上了。
应该没人来了。
转身回屋，在院中突然停步。。
逍遥啊。
他走向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