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死人

　　幽灵船背上似乎长着翅膀，无视着自然的规律，扶摇直上，向着娜迦海妖里恩的方向飞去。当然，被称作幽灵了，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重力定律了。
　　“阁下，很快就要到那只娜迦那里了。”
　　船上一名穿着深蓝色海军服装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着灰烬说道。
　　“嗯，送我到那里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了。”灰烬站在幽灵船的船头，点头，淡淡地说道。
　　“听从您的命令。”
　　行了个礼之后，男人准备退后。
　　“你们不是第一次被召唤出来了吧？”灰烬忽然问着，尽管他的头还是望着那水天之上的模糊身影，没有注视旁边的军官。
　　“是的，这是我们第三次被上将从冥界召唤出来了，阁下。”男人说道。
　　“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我是维克多•多里安，是上将的副手，曾经是。”男人，不，维克多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召唤结束之后，你们就返回冥界对吧？”灰烬带着些好奇。
　　魔法师之中存在着一种名为灵魂魔法师的流派，它们所使用的并非火焰、冰霜、雷电等常规的魔法，而是借用了冥界亡者的灵魂，释放出灵魂箭、灵魂巨箭、灵魂大剑、结晶灵魂枪等带有杀伤力的法术，又或者它们可以短暂地召唤出亡者的灵魂到这个世界。
　　只是灵魂魔法师的数量实在是过于稀少，所以不少人根本没有听说过它们的存在。
　　能觉醒魔法天赋的人千里挑一，可是能释放灵魂魔法的人又在魔法师中是零零星星、缪缪可数。
　　灰烬没有见过灵魂魔法师，能召唤出幽灵船的昆卡算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能使用灵魂灵魂魔法的存在，因此他对这些亡者的灵魂召唤结束后的归宿颇感兴趣。
　　“没错，阁下。在上将的召唤结束之后，已是亡者之身的我们，就会按照生前的死亡方式，回归到冥界，等待上将的再度召唤。”维克多不紧不慢地说着。
　　“等等，这样说的话……”灰烬这时候摆手停下维克多的话，军官也不生气，静候着灰烬的疑问，“你们这艘幽灵船的命运会是毁灭？”
　　“是的。”不卑不亢地点头，维克多墨绿色的瞳孔中只有着平静，“生前，我们的船只就是因为被潮汐猎人召唤的毁灭漩涡所毁灭，除了上将之外的人全都死亡。因此，到了召唤结束后，幽灵船会坠落，会解体，会灭亡，会重复着它生前的命运。”
　　“即使这样，你们也心甘情愿地愿意被召唤出来，哪怕是重复无循环地死亡？”
　　“因为是上将，我们才可以保持着生前的身份，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维克多的瞳孔中终于多了些波动，“更何况，比起那些永远无法死亡的不死人，我们这些人，不是挺幸运的吗？至少我们不会成为失去人性的游魂。”
　　“不死人只要让初火继续燃烧，传承下去火焰，完成它们的使命，它们自然也就解放了不是吗？”灰烬却是不太同意，他在游历洛斯里克王国的时候也见过那些不死人，对它们那个群体有所了解。
　　“那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不是吗？能传承火焰的不死人，一个时代也就一个人罢了，这个几率比成为神灵还难呢。”维克多笑了起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此，灰烬也不再言语。
　　人类在死亡之后，若灵魂未前往冥界，却不在外力的帮助下重生，那么它们就会成为不死人。
　　不死人不会死亡，即使是肉体被一次次焚烧毁灭，灵魂被一次次搅碎抽离，它们也会重生，只因死亡这个概念已经不存在于它们的身上。
　　也因为这个特性，它们便成了神灵用来传承初火的道具，它们让不死人披荆斩棘，洗脑它们这是伟大的使命，到了最后，万千个不死人，终于有一个不死人传火成功，延续火之时代，那么神灵的目的也就完成，直到下次初火将熄，它们才会再度出现在不死人之前。
　　也确实，在灰烬的所见所闻之中，不死人是被这个世界上的人所忌讳、厌恶的，并非是它们在成为不死人之后的不死属性，只是因为它们背负的使命过于沉重，所遭受的磨砺让人无法接受，它们的人生也多是悲剧结尾。
　　种种隔阂与恐惧之下，这个群体越发污名化，人类当它们是异类，神灵只是当它们是可利用的工具，就连它们自己，也会失去存活的信念，化身为荒野之中的游魂。
　　“要到了，阁下。”
　　维克多冷漠地说着，灰烬抬起了头，在他们的上方五十米处，由海水支撑着的娜迦海妖里恩正在念着咒语，在她的背后，狂风席卷，雷电交加。
　　大自然被她的魔法所牵引，即将爆发出真正的天灾。
　　“那么就到这吧，维克多先生，剩下的就我来解决吧。”
　　灰烬从虚空中召唤出了他的爱剑洛斯里克圣剑，剑锋银光闪闪，透着淡淡的寒光。
　　他控制着体内的能量，滚滚的焰火化作盔甲在了灰烬的身上，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位在火焰中站立的战神，凛然可畏。
　　“好的，阁下。”
　　幽灵船的船头逐渐下移，船身不动，在与天际的云彩相持平之后便不再变动，往前，在云端中滑翔。
　　“.…..”
　　娜迦海妖里恩只感到一阵心烦，即使她升到云彩的高度，这些人类也能追寻过来，还开着冥界的怪异船只。
　　她平常遇到的人类可不是这样的。
　　这群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还是在她的魔法快要完成的情况下，只要她成功唤起龙卷风，那么这些人类也就会葬身于风暴之中。
　　风暴能卷起大树，能击败巨人，自然也能杀死弱小无比的人类。
　　不过那得是完成才行，如果被打断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好在的是，她还有防备的手段。在思索间，数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娜迦海妖分化在了旁边。
　　可以召唤出数个拥有十分之一力量的分身，也是娜迦海妖的一个天赋。
　　现在，只留下本体在念咒，其它的分身都挥舞起手上的曲刀，蹦向了幽灵船。
　　……
　　突如其来地几个里恩的出现，乱了原本的航行路线，整个船队的人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和灰烬一同与海妖战斗着。
　　灰烬也正在与其中一个分身战斗着。
　　燃烧着的火焰试图砍下海妖的头颅，却被其中一柄曲刀挡下，而另一柄曲刀则借机向灰烬的身体砍去。
　　被纠缠住的圣剑无法收回支援，灰烬只能松手剑柄，离开了曲刀的横扫范围。尽管如此，刀刃刮出的劲风依旧在他的面颊上刮出一道血丝。可以想象，如果再晚一些，他的头颅就要掉落于地了。
　　“嘁，火焰还是打不出制裁效果啊。”
　　灰烬松了口气，右脚一个后蹬，没有在乎方才的惊险，身体下倾，翻滚到了娜迦身下，重新拿起掉落在地的圣剑，然后再用着惊人的力量挥起剑刃，斩到了娜迦的腹部麟甲。
　　只是结果却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成功。
　　即使是分身，也带着水属性的庇护，火焰刚触及到，就被熄灭。没有了火焰的灼烧效果，那圣剑也就只是一把较为锋利的直剑罢了，也是理所当然地被麟甲所弹开。
　　“蝼蚁！”
　　颤音从灰烬的上方传来，紧接着左右两个方向各落下曲刀。刀口带着血液的腥味，逃脱不了的灰烬只能顶起直剑，这才堪堪挡住了曲刀。
　　但是这让灰烬落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异族一直以来能让数量众多的人类不敢小觑，其中的一个因素便是它们天生比人类强健数倍的肉体。
　　有神灵和精灵混合血脉的娜迦，不仅天生水系感应能力惊人，就是在肉体上，也是顶尖的那一类。
　　因此，只是十分之一力量的分身，也有拔山扛鼎之力，把灰烬压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剑锋就要反噬，落到灰烬的脖颈之上。
　　“真不愧是杂种，把好处都给继承到了。”
　　灰烬不禁骂出了脏话，他的力量在整个人类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可是面对娜迦，就跟无力的婴儿一般，实在是让人觉得无奈。
　　“带着忏悔死去吧。你放心，就算是你死了，你的尸体我们也会好好利用的。”说着恐怖让人会想多的话语，娜迦分身的压迫力增大，比先前更为巨大的力量落于灰烬的双手臂上，这让他更是顶不住。
　　眼看着洛斯里克圣剑要在他的脖颈上划出痕迹的时候。
　　“哼。”
　　也就是这个时候，灰烬闭上了眼睛，嘴中默默地念起了咒语。
　　在他的脖子下方，那块刻着逼真眼瞳的饰品闪闪发亮。
　　“苏醒吧”
　　“万古的寒冬”
　　“无人可忍的冰冻爱意”
　　“您并不是失去优秀的目光”
　　“只是凡人无法欣赏您的美好”
　　“冰雪的女神，纵然您已逝去，我仍信任您的一切”
　　“所以，斯嘉蒂哟”
　　“让您的眼眸，回应我的呼唤吧”
　　在不断念着咒语的同时，寒冰冻住了娜迦手上的两柄曲刀。
　　“为什么？！”
　　娜迦惊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