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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汉家皇后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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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王国维《蝶恋花》
  使人觉得时间遥远的,并不是时间它本身,而是两三件无可挽回的事而已。
  公元前二零二年,汉高祖六年三月初三,惊蛰。
  一夜春风吹至,原本是远山鹅黄色一片的山坡,忽然间就披上了生机勃勃的黛青色外衣,不时地凝目远望,芳草鲜美,树也是发着嫩绿色的新芽儿。是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这是每个春天都会有的,美丽景色,无不点缀着这个生机盎然的春天。
  惊蛰过而春虫出。彼时春雷惊醒了尚在冬眠的鱼虫、百兽,于是乎大地顿时便热闹了起来。红杏枝头春意闹,百花齐放,枝头上花枝招展,香气扑鼻,昆虫、鸟儿也是喜洋洋的飞上枝梢,或采、或招蜂引蝶;蜂蝶百转千回,嗡嗡嗡的闹个不停,白的,黄的,其中还有少许大粉蝶,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阶上儿童仰面时,清明装点正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那是清明时节的孩童们正在放飞纸鸢的情景,无忧无虑,和乐融融。
  远远一阵春风吹拂,摊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天空中便出现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纸鸢,或在竹条上敷纸,或是丝帛,或方或圆,只要一阵东风吹来,各色纸鸢便高高低低无忧无虑的飞翔起来。隔着墙看去,眼前是一阵花影摇曳,露出一两个油光可鉴的留着短短头发的小孩童的光头,仿佛也晕染了春天的绿色,朦朦胧胧的令人着迷。
  公元前二零二年,高祖六年三月三日上巳节,阿嫣出生。
  春天到了,花枝招展的,面前的茶蘼花开了满满一树,仿佛洁白无瑕的堆雪。枝上小粒小粒花瓣的茶蘼花开得极好,极是漂亮。一朵一朵的,点缀着整个春天,雁过留声、人过留痕,这里常有人穿花拂柳而过,来去匆匆,每次来往经过的人和次数多了,这花径两旁绚烂绽放的茶蘼花,也仿佛沾染了一点人世的烟火气,幽幽咽咽的,好似在述说着他们的经年暮世。
  曲江池,流水淙淙,池畔女子哀思满怀,一曲弦歌: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
  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祗是熏香坐。
  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
  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开到茶靡花事了,尘缘尽,知多少……
  谢了茶蘼春事休,再无繁花缀枝头。
  长恨西风,吹梦成今古。恍然之间,已是一梦。
  二零一六年,距离他们故事发生的时间,早已过了千年。而汉家的故事,也已演绎了千年之久。
  千年之后,他们,她们,又该到何处去找寻?
  孝惠皇后张嫣。她走了。永远地走。在长安的宣平侯府和云中大漠的右贤王府,两处的庭院中都分别种有一株珍稀的树,曾是阿嫣住在这里时亲手植下的,满含着她一颗赤子之心。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满树绿叶的衬托下开了茂密的花朵,显得格外的生气勃勃,春意盎然。我攀着枝条,折下其中最好看的一串树花,想着要把它赠送给我日夜思念的人,例如张嫣。花的香气盈满我的衣裳,天遥地远,可惜时光干年,再无她的存在,花不可能送至她手中。只痴痴地手执著花儿,久久地站在树下,听任香气充满怀袖而无可奈何。
  她早已不在了!
  展如当年能人之言:此女本是天宫百花仙子首花神转世。只因凡心未竟,下凡历缘,谪于凡间。昔者淮南豫章郡下,金精山,有仙女张丽英,值衡山王吴芮著道,丽英就此飞升。感甚汉家故事,故今临莅王家,他日位宫序、处椒房,母仪天下,以着扶汉。
  大汉有危,阿嫣,她便是那个下凡扶汉的女子。
  阿嫣,右贤王赵凝,一个属于他们的传奇人生,刚刚开始,也早早地结束。
  下面是《汉家皇后张嫣传》篇的主要人物的判词。
  一:宣平武侯张敖与鲁元公主刘婉云之女,孝惠皇后张嫣判词:
  盛世倾颜皇后身,祸福相倚命难违。
  世上已无丽人心,金精难化扶汉女。
  (相传楚汉之争时,九江郡豫章之南,金精山下,即在今江西南昌,春秋战国时期属吴,故又作吴山。张丽英,传为一仙女,落在金精山上修行,有殊色。衡山王吴芮闻之,亲自前往,尽发其兵为丽英修路铺道,丽英因此飞升,与人有言道:上天要她下界修行,以为机缘未尽,二十年之内,大汉将有大事及灾难发生,机缘巧合下,上天将降大任与一女,以其扶汉。)
  二:皇后张嫣贴身侍女,侯府女婢秋罗判词:
  千里莺啼绿映红,百花开尽独葱茏。
  深宫冷寂无人怨,嫁衣裳来照芳流。(嫁衣裳:指为赵凝生下一子。)
  又有一词,判《秋罗词》,甚是明确:
  (一)
  绿意重重春意卷,也算芳菲开一遍。花如散掷紫金钱,易如时人轻薄眼。
  (二)
  妖红小小如桃脸,风点雨摇最妖艳。
  凭君唤作剪秋罗,试问秋罗为谁剪?
  三:孝惠皇帝后宫嫔妃,容华王氏洛溪判词:
  富贵一时间,忠义两难全。
  唯有真情在,情作借腹材。
  代指后来皇太后吕氏要皇后阿嫣假装怀孕,借腹生子,借的就是容华王洛溪的腹。
  四:孝惠皇帝后宫嫔妃,于夫人芮欢判词:
  少年足风流,宠璧自专由。
  可怜侯门女,鸠酒陪葬墓。
  五:孝惠皇帝后宫妃嫔,芸昭佩陈芸娘判词:
  无欲又如何,无求本难为。
  无挂方无碍,世岁难相合。
  六:孝惠皇帝后宫妃嫔,昭容林姣判词:
  曲终人亦散,飞鸟旦投林。
  凌厉因浮华,德行昭后身。
  右贤王赵凝,终身不娶,苦苦等了阿嫣十八年的男人。右贤王赵凝判词:
  纵使少颜色,应作真性情。
  名利和富贵,动若参与商。
  十年如一日,千古代代传。
  八:大汉开国皇帝高祖皇帝刘邦、高后吕氏亲子,大汉第二位皇帝,十六岁即位,二十四岁崩。惠帝在位八年,一生以幽恨纵欲多病导致而亡。孝惠皇帝刘盈判词:
  (一):
  出乎末世自不凡,上有虎父豹娘胎。
  虎毒尚且不食子,豹狠亦不曾伤儿。
  危急之时双儿女,一脚踢开意未犹。
  富贵得来爱慕心,吕霍之风本难禁。
  (二):
  风流得遇鸾凤配,恰比翼时便纷飞。
  花开并蒂结双蕙,彩云易散琉璃脆。
  九:赵王王后、鲁元太后、齐王王太后,鲁王王太后、鲁元公主刘乐,小字婉云。鲁元公主刘婉云判词:
  女子无才便是德,有姓无名自轻薄。
  淑贤本就多磨难,富贵容华并相生。
  养儿育女公主命,难逃和亲事蹉跎。
  生当劳累死当贵,几度江南几度春。
  十:赵平王、宣平武侯、鲁元王张敖,孝惠皇后父。宣平武侯张敖判词:
  势败只为公主身,脱险又是公主因。
  十年守成易国主,只因不姓一个刘。
  忠义长者对无赖,贤婿翁姑据理争。
  培儿育女当贤惠,苦尽甘来愿无违。
  宣平武侯张敖夫人,新都侯张侈生母秦氏若涵判词:
  家国本就离乱多,父命难违随波折。(指随波逐流,跟随祖父到处流浪)。
  只因巧得遇恩人,侯门绣女美满活。
  椒房殿皇后阿嫣婢女,林青冥年少时即彼此相爱的人,后因战乱蕊珠失踪下落不明,二人无奈双双分离。蕊珠父母俱亡,巧得遇见戚夫人车驾,看她可怜,于是戚夫人就收留了她,入宫做了婢女;而青冥则入赵国邯郸做了赵王张敖的王府侍卫统领阁长,王府王官,后随赵王一家迁往长安,宣平侯府。椒房殿婢女蕊珠判词:
  生当离别死当归,半生蹉跎半生累。
  谁识汉宫一婢女,报恩还愿委香尘。
  因为篇幅愿意,为了让大家更好的了解读懂此文,特加了这一章人物命运判词。
  如是而已。
  世间之爱,爱莫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死生相随,相濡以沫。世间之哀,悲哀莫过于心死,心如死灰,肝肠寸断,中道情绝,无心的背叛。
  午后阳光熠熠,零散、轻疏而坠的瞬间,树影斑驳,透过枝叶茂密的树间苍然落下,空空洒洒地落了一地,积聚成一碧碎影。
  仿佛是又回到了人生的最初的起点,又回到了人世的始末,似又回到了那日清晨,阳光熹微下,那粉黛玉颜的眉妆,以及那青涩而又朦胧的小诗,似乎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
  记得当时年纪小/
  ……
  小时候/
  你爱谈天我爱笑/
  记得有一次/
  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
  然后,我们睡了过去/
  远方有人轻轻唱道:/
  ——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常常在想:这世上真的有来生吗?
  若有来生,那么吾愿做世间一粒随风不定、一世清明的草籽,飘忽不定,咫尺天涯,随风播撒,四处发芽。随他、伴他,哪怕注定流浪,哪怕海角天涯。
  春草灭,荒野中;烧不尽,吹又生;山海阻,渡九天。
  浮生乱,任飘摇。四海归,山河掩;葵花籽,遍地开处。
  若有来世,那么吾愿只是一只日日微志以填海的精卫鸟,至微至陋,微若蒙尘,至陋衔微木,矢志填沧海。水滴石穿,日夜不竭,生生不息,矢志不渝。跨一步,咫尺天涯。
  广河汉,微木衔;沧溟远,万千涉;人世离,定江山。
  愚移山,十八载;众星拱,明月夜。芳草歇,苦恨年年。
  时光千年,美人迟暮,阿嫣也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人,早已在时光河流中乘舟远去,消失了踪迹。心中却流淌着跨越了千年时光河的温暖,永不消逝。”
  ---桐华语。
  开始的开始,一切便是那最初的开始。
  后人记:
  汉孝惠皇后张氏,名嫣,小字淑君,字孟瑛,又字丽瑛。父宣平武侯、鲁元王张敖,母长公主鲁元太后,高祖与高后长女也。后诞于公元前二零二年,高祖六年三月三日亥时。公元前一六三年,文帝前元元年,孝惠皇后薨,是年四十有一。始乃处子。百姓悲悯,纷纷为之立庙,以佩飨食,是为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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