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兽 新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天晚上雷米照样来餐厅帮忙，餐厅今晚被许多黑色西装的男子，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沉默着，雷米感觉有些怪怪的。
　　站在一边端着菜谱的大婶，也吓得不敢动弹，悄悄地退回到吧台后面。
　　薄暮时分昏暗渗进餐厅，酝酿起一种冷森的氛围。
　　都快打烊了，但这些人仍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闪烁的光线在空气中散射开来，餐厅重新变得亮堂，但是依然有一些角落是光线照不到的区域，在那里，像是藏着一堆冷飕飕的鬼魅。
　　每一个人都敏锐地感觉到了，餐厅内的温度正在以一种非常明显的速度下降，空气里的水分缓慢地凝结着。
　　“丁零——”
　　安静的餐厅里，一声清脆的金属铃声扩散在空气里，像是湖面突然被雨点打出的一小圈涟漪。
　　“哎呀……”一个稚嫩的声音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从头顶的黑暗中传来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呀？”
　　餐厅楼梯上，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昏暗的阴影里。她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红色的裙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腰上别着两个小小的红色怪物的面具。
　　她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脸色和唇色都非常苍白。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但是不亮，而且无神，黑眼圈很重，看起来像是长年被睡眠问题困扰的样子。
　　“我特别不喜欢吵闹的地方……特别不喜欢，你们能安静一点吗？”
　　雷米感觉那幽幽的声音，就像一潭黑色的死水。
　　她脸上麻木而空洞的表情，让这句话听上去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而像是来自黑暗里某一个躲藏着的鬼魅。
　　空气里扩散出一种味道，很难形容，像是从死亡沼泽上吹过来的一阵浓郁的腥香。
　　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来，走过身边的时候，她轻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把头轻轻一歪说道：
　　“要么，就先少一个吧，能稍微安静些。”
　　然后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头，莫名其妙地，“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脖子上碗口大的血洞，仿佛一口泉，不停往外汩汩地冒着黏稠的热血。
　　雷米“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看着直挺挺地坐在桌子面前的没有头的尸体，像是有一双透明的大手伸进了自己的腹腔，紧紧攫住了自己的胃一样，他很想呕吐，耳朵里发出一阵一阵高频的蜂鸣。
　　小女孩从黑衣人的尸体边走过，脚上的金属环在寂静的大堂里，发出摄人心魄的“丁零”声，她慢慢走向雷米，每走一步，身上银白色的金属环就叮当作响，听起来说不出地诡异。
　　雷米双手颤抖着，看着走向自己的这个可怕的小女孩儿，他的理智在叫他逃走，但是身体却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此时的血腥味就好像昨晚那般。
　　“她怎么可以杀人？警察呢！”
　　很快，小女孩儿走到了雷米面前。
　　但接着，她就目不斜视地从雷米身边走了过去，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仿佛雷米是不存在的。
　　她一直走到另一个黑衣人面前，抬起头看向他，目光里是一个小女孩天真的疑惑，她用天真而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呀？你们不知道〖年〗马上就要到了么？”
　　她小小的身躯站在那一步也不敢动的黑衣人面前，睁着双眼天真地望着它说道：
　　“你是不是，想死？”她的声音弱弱的，很平静。
　　小女孩歪了歪头，慢慢地走到一个角落的椅子面前，然后转身坐在椅子上，把腿缩起来，抱着膝盖，整个人小小地，陷在椅子扶手的空间里她托着她圆圆的小脸，用她灵动的大眼睛，像是看着一群死人般，把目光从房间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其中一位黑衣人出面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站起来，对着小女孩说道：
　　“夕，还请你今年安份一些，你想吃些什么，由我们浩气盟给你报销，但还请你不要不要妄加杀戮。”
　　小女孩认真地皱起眉头，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用一种像是从遥远的空间传递过来的幽幽的声音，认真地说：“不是啊，年就要到了，我来找他的！”说完她把目光转向窗外，此刻的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片刻之前那轮巨大的如血残阳已经完全地沉进了地平线之下，冰凉的夜色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地涂遍了小镇的每一寸地面。
　　整个江城已进入深夜。
　　小女孩儿托着腮帮，楞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说：“今年，我不是来吃食物的，我是来找人的。”
　　旁边黑衣人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是谁？”
　　小女孩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看向那个黑衣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个黑衣人，说：“他啊！，就是他呀。”然后停了停，说道，
　　“他不是你。”说完把头转回来，盯着门外道路尽头，一动不动。
　　“我不喜欢你问我问题，我刚刚就说了，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
　　那个黑衣人坐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女孩儿的问题。
　　只是站得离那个黑衣人近一些的雷米，已经弯下腰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从黑衣人的两只脚下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几株锋利而尖锐的冰晶，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般，从他的脚底穿透，沿着托卡的身体内部，一直从小腿、大腿内部往上穿刺，最后从胸膛处密密麻麻地扎了出来，盛放在空气里，像是有一颗巨大的白色海胆从他的胸膛里爆炸了一样。
　　死亡的恐惧从头顶笼罩而下，冬夜里寒冷的风卷裹着零星的冰屑，从窗户外面吹进来。
　　不断攀升的寒冷气息，在驿站大堂里卷动着。
　　黑衣首领站起来，看着小女孩，满脸恐惧，“……你难道你要违背契约吗？”
　　小女孩没有看向首领，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她的目光涣散，像是没有焦点，似乎可以穿透屋顶直接看见外面越来越黑压压的天空。
　　“连我，你都不认识，你配吗？……”小女孩把目光放下来，表情看起来有点儿遗憾。
　　“她是……就是年兽，夕，……”一个黑衣人从颤抖的喉咙里，嘶哑地挤出这句话来。
　　“咦？……你认识我啊？”夕幽幽地看着黑衣人，突然轻轻地笑了，面容像是藏在雾气里的一朵花。
　　其余的黑衣人冲出餐厅，
　　“快，快去禀告盟主！她已经突破阴阳境了！”
　　其余黑衣人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他们匆忙地冲出了餐厅。
　　没有人想和这样的怪物争什么东西。
　　雷米缩在驿站的角落边上，他想跑，可是整个人从头皮到脚趾，都麻痹了，他看着眼前依然目光空洞的小女孩，又看着刚刚仓皇离开餐厅的黑衣人，他完全被吓傻了。
　　夕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看着雷米，“我饿了，你去找点儿吃的东西给我。”
　　“我……我不好吃的！”雷米小心翼翼说道。
　　“呵呵，放心吧？小哥哥，姐姐我可不会吃了你哟！我还等着你办正事呢！”夕将手轻抚雷米的下巴，吓得雷米倒退几步。
　　雷米点点头，上下牙齿害怕得直哆嗦，他一边点头一边跌跌撞撞地准备朝后门跑。
　　“喂。”雷米刚刚要跨出后门，夕叫住他。
　　“你最好快一点儿哦，而且如果你敢逃走的话……你应该知道，你可是很好吃的呢！嘻嘻。”夕发出短促的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雷米走后后，夕回过头来，目光盯着餐厅门外。。
　　“哎呀，你们为什么要跑啊！难道他们不知道，跑出去，才真正会遇见一群怪物么……”
　　少女的面孔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好像真的在为他们两个感到可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