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气冲霄

　　平原上，一红一黄两匹马正并肩而行，红马上那人一身棕色布衣，而黄马上的却是一身金衣道袍，背上还背着一柄金黄色的长剑。正是杨靖文和“金剑曜天”朱序，就听杨靖文道：“朱兄，你认为佛皇所言的负罪铸剑之路可行么？”朱序长叹一口气，这几日在他心头一直都挥之不去的就是当日证果菩提介绍完自己与无天摩罗的往事纠葛之后所言的那句话：“想破无天摩罗的邪功，要用一百名少女的处子血将我手中铸造出来的长剑浸泡三天，五十天内我会寻找其他的方法，但如果没有他法，证果菩提愿背起一切罪责，为极峻禅苑的未来献出自身声誉和生命。”当时杨靖文打了打岔子就算掀过此页，而后定下百日后共议诛杀双煞的大计，但证果菩提提出的方案始终在杨靖文和朱序的脑海中如同重锤一般沉重。朱序只能道：“我希望佛皇他真的能找到其他的替代方法，不然即便打败双煞，则佛皇亦也蒙尘。”杨靖文苦笑道：“好友，从佛踏入红尘的那一刻开始，佛就已经蒙尘了。”说完不等朱序接话，便直接道：“朱兄，你真的不从九阳峰走下来，为这武林贡献自己一分力量，任由九州这般沉沦么？你背后的曜天金剑也不应该就此淡出武林。”朱序却道：“我曾说过，如果淮北道派剑气二宗一日不回归一脉，我一日不下九阳峰。”杨靖文道：“看来好友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若在与佛皇的约定之前促成了贵派双宗重归一统，则好友可要按照约定为这武林平添一份助力。”朱序道：“一言为定。”杨靖文又道：“那你我就此别过，我去联络贵派气宗一脉，另外，我听说‘幽暗女堡’已经起兵，淮泗数郡之地现在兵荒马乱，好友返回九阳峰过程中请一定要注意安全。”朱序道：“你不必担心，我在九阳峰等待好消息。”两人便就此分别。
　　杨靖文所言不讲，就在他们二人离开淮泗之地，也就是五台山大战的时候，幽暗女堡在欧阳繁雪的指挥下全面反叛，由于多年经营腐蚀，淮泗之地吴郡、淮南郡、丹阳郡、下邳、广陵、东海六郡瞬间不再为帝国所有，所幸帝国廷尉林灵圣率先通知齐鲁、中原二地帝国部队，才使幽暗女堡初反之祸才没有延烧过远。
　　丹阳郡守府现在已经成为了幽暗女堡首府所在，欧阳繁雪正高坐庙堂之上，看着手下数多文武，不禁感慨：多年经营终有今日，不论如何，我不会再让帝国夺走我的权力。欧阳繁雪看向武将列中的一对东瀛人，这对东瀛人一高一矮，高者身穿一身毛领戎装，矮者却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大袍，正是“东瀛双魔”，高者是叔，名唤前田分利，矮的是侄子，名叫前田束体，就听欧阳繁雪道：“二位前田君，能否请你二人回东瀛为本后办一件大事？”前田分利出班道：“我叔侄二人当年为黑后您所救自然为您马首是瞻，况且我二人虽未完成当年羽柴王给我二人的任务，但多年不回故土亦甚是思念，今日黑后既然有吩咐，在下便与侄儿回东瀛一行，不知黑后有何事让我叔侄去办？”欧阳繁雪道：“你二人既然是羽柴王的部将，本后要你二人向羽柴王表示本后与其会盟的诚意，羽柴王与本后联手便可彻底打败帝国统治九州，到时候本后愿与羽柴王平分神州。”前田分利道：“既然如此，在下和侄儿准备一下，随时可以出发。”欧阳繁雪道：“我已准备好船只，明后日就可以供你二人出发。”前田分利行了行礼，便回归朝班。欧阳繁雪又道：“我曾对淮北道派气宗一脉多次传讯，请他们来丹阳郡共襄义举，可是气宗宗主‘气通阴阳’岳文乾却从不回信，不知道众位大臣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这股势力为本后所用呢？”一位文官陡然出班，正是幽暗女堡国相李寿山，就听李寿山道：“我曾听说淮北道派数十年前因为对武学见解有分歧而分裂成剑气二宗，两宗之人互相仇视，其中剑宗以曜天剑为宝，而气宗则以覆地银掌为宝，因此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夺得曜天剑为筹码，以帮助气宗统合剑宗一脉为交换条件让他们为我幽暗女堡所用。”欧阳繁雪道：“不错，本后也曾听过这样的传闻，既然如此，本后会派‘淮泗四怪’去一趟九阳峰会一会‘金剑曜天’朱序，另外唐虞锋也在昨日回来了，就派他和四怪同去，此事属于江湖中事，不必派遣军队。”众人称善。
　　此时的唐虞锋正在上官之涵的身边。
　　平日里油嘴滑舌的唐虞锋每次见到上官之涵的时候都一反常态，总是说不出什么花花锦锦的话来，这次来只是将这一次远去五台山的路上带回来的关中专出的狼毫笔送给上官之涵。上官之涵在风花雪月阁做了多年的掌柜，即便是家传武林出身，对笔墨纸砚这类的物事却有很大的爱好和兴趣。唐虞锋道：“我看你对写写画画的东西总是很喜欢，便在五台山下的城镇里挑了这支狼毫，和淮泗之地产的应该不一样。”上官之涵轻笑道：“你每次远出，总是会给我带好东西来，却从来不担心自己的身子，风霜苦寒你可还好么？”唐虞锋讷讷道：“每次远出其实都不是很累，只是想快点儿回来罢了。”上官之涵道：“你也是武林之人，每次远出都是刀头舔血，却从没忘了我，我总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唐虞锋正在讷讷，幽暗女堡的传旨宦官到来，对唐虞锋道：“唐公子，黑后懿旨到，令你即刻启程，与‘淮泗四怪’同行前往九阳峰，夺取曜天剑。”唐虞锋道：“好，请您稍等，我和上官姑娘告别一下。”上官之涵在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禁笑道：“虞锋，这般拘束可不像你。”唐虞锋楞了一下，就听上官之涵又道：“这次前往，对手是当年打败两位前田君的朱序，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唐虞锋道：“好，小涵，你等我这次回来，我就和黑后说…”上官之涵问道：“说什么？”唐虞锋道：“啊…啊…没什么，你保重。”上官之涵道：“你也是。”唐虞锋则和那名宦官同行离开。
　　淮泗四怪，乃是欧阳繁雪部署四位武林好手：千里驹马天绝、追风拐张新忠、鬼手判官严晓峰、赤须老姚满心，其实唐虞锋是很不愿意和这四个人一起共事的，唐虞锋虽然是纨绔出身交友也颇为广泛，上到鸿鹄大儒，下到贩夫走卒，但每次见到这四个人却实在是头疼。好在这四个人也是自成一派，虽然同在幽暗女堡之下做事，却也不和别人往来，虽和唐虞锋同行，一路上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赶到九阳峰的时候，朱序也才刚刚回来两天，双方刚一见面，马天绝抄着手中那根马鞭就指着朱序耀武扬威般地喝道：“交出曜天金剑，饶你不死！”朱序对这几个奇模怪样的人第一眼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见马天绝如此嚣张跋扈，当下拂尘往肩上一搭，眼神往天边一翻，全然不将几人放在眼里，冷冷道：“邪门歪道，曜天剑乃我剑宗宝物，想让朱序交出，势比登天。”马天绝牙根一咬，七分长的马鞭一甩，喝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兄弟们，上！”
　　话声甫落，马天绝身随意动，手中马鞭出手就卷向朱序。朱序轻道一声“好手段”，右臂一振，手中拂尘打了个盘旋，又准又狠的和马天绝鞭梢卷在一处，力道相拼，两人随即距离拉近，各提左掌，双掌相对，内力相拼，马天绝内力不济，“噔噔噔噔”倒退数步。但张新忠、严晓峰、姚满心三人也已趁机加入战团。
　　淮泗四怪这个“怪”字，殊非偶然，不仅性格打扮怪异，手里的兵器也是别具一格，张新忠手里是一根手腕粗的五金拐杖，一抡起来虎虎生风，严晓峰手中判官双笔使得是点穴之招，姚满心的兵刃则是一杆长柄镰刀，招招怪异。但见“金剑曜天”长剑却不出鞘仍旧是一根拂尘，不单将四怪来招一一卸去，在兵刃招数中犹伺机反扑，右手拂尘翩若游龙、左掌却屡运硬功势要夺取四怪兵器，四怪虽然配合无间，一时之间竟然也不能取胜。
　　唐虞锋一直摇着铁折扇在战圈外围观察战局，眼见四怪恶战不下，不禁唏嘘，同时身法一轻，已经抢进圈内，他唐家是武林世家，一身家传武功比之淮泗四怪这些市井里贩夫走卒之辈出身的要强得多，不过眨眼之间唐虞锋已经欺到朱序身畔。方才朱序右手拂尘、左手掌力已经将四怪逼在门户之外，哪曾想有唐虞锋这样的武林高手突施偷袭？唐虞锋铁扇一转，猛然点向朱序哽嗓咽喉，朱序大惊之下向后急退，已在马天绝、张新忠身子中间退了出去，同时猛抬右足，踢歪唐虞锋这一点，同时借抬腿出脚的力道在空中翻了数个跟头，趁机抽出淮北道派剑宗一脉单传的宝物——曜天金剑！
　　曜天剑与覆地掌为淮北道派双宝，为当年淮北道派内的两位同辈高手所铸，曜天剑是周身注金而造，锋利难当，剑身一片金黄，在使用者内力催发之下一片金光灿烂如同朝阳升起之时一片耀眼。甫一出鞘，便将唐虞锋等五人逼退数步！
　　唐虞锋道：“朱道人，我劝你不要再抵抗了，就算你有曜天剑在手，以一敌五恐怕今日也难逃生天。”朱序冷冷道：“朱序即便血溅黄沙，也不会向歪魔邪道低头。”唐虞锋轻哼一声不再说话却是再度出招！
　　唐虞锋此刻亦不再藏招，手中这柄铁折扇招数巧变，点、戳、撩、扫尽显上乘武学，而朱序剑宗出身，在剑招上浸淫十余年，亦是招招巧变，不过片刻，双兵交击之声已有百十余响、两人身影也已兔起鹘落，让人眼花缭乱，淮泗四怪一边观看一边也是胆战心惊。
　　还是马天绝反应的最快，一挥马鞭：“兄弟，上去帮忙！”淮泗四怪再度加入战场！
　　二度交手与方才已经大不一样，唐虞锋已颇为棘手，而四怪联手亦为不凡，金剑虽号曜天，也难再有照耀战场之光！
　　数招一过，唐虞锋铁扇外挂，朱序长剑急格。严晓峰双笔急点，朱序格挡已经不及，只得急忙上跃空中倒翻数番，却没躲过张新忠的一拐杖，结结实实正拍在朱序后背，金剑曜天口中已溅朱红！
　　既已使对手见红，唐虞锋再赞一掌，击中朱序胸口，朱序顿时再填新创了！
　　危机之刻，远处忽来一道浩然掌力，唐虞锋尚未见到敌人，已感掌力逼人，扇面一开，挡住逼人内力，同时后退，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远处，一条白色道人身影由远及近。
　　朱序一看来人，虽然语气不变，但愉快的脸色却已经象征两者之间的不凡交情：“酥临！”
　　那来人亦轻声道：“你不必担心，既然有我在此，自然和你同进同退。”唐虞锋仔细看了看来者的打扮，眼见此人白发白衣，手上还戴着一双银丝织就的手套，开口便交出此人的名号：“是你，‘银气覆地’钟酥临！看来今天淮北道派剑气双秀是来齐了！”钟酥临道：“那各位来此又是什么意思？”唐虞锋道：“我们只是奉了黑后旨意来此向朱道人借曜天金剑一见。”钟酥临道：“哦？那你们又为何与我好友交手，更以多欺少将他打伤。”朱序此时不肯在钟酥临面前露怯，道：“这点儿挫折，在我这里还不叫伤。”钟酥临笑道：“好好好，你不过是让让他们嘛。”唐虞锋道：“今天钟道人既然来了，唐某请问是以私交的身份会友呢还是代表气宗一脉已经和剑宗一脉和解？”钟酥临道：“是否和解是我淮北道派内部事情，不需要向先生汇报吧？”唐虞锋道：“钟道人，既然你不肯说唐某亦不可勉强，只是，我要劝二位识时务者为俊杰，淮泗六郡现在应该为谁所用，相信二位道人都有见解。”钟酥临道：“先生，我想您恐怕高估了‘幽暗女堡’的实力了，淮北道派剑气二宗无论是和是战都不会向‘幽暗女堡’屈膝。请您回去转告黑后，请她合理征战、适当统治，如果她真的做了危害武林荼毒百姓的事情，淮北道派剑气双秀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唐虞锋尚未回话，马天绝终究是市井出身，涵养略低，破口就是大骂：“都有人受伤了还敢口出不逊，兄弟们给我打！”
　　（敬请期待：气海剑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