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过废人一个 新

　　“叶季存这是藐视国家！”
　　办公室内，那双手掌重重拍在了红木桌板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老人的脸色十分难看，而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则是开口劝道：“朱老，您消消气。七大家的事情还是要上报给国家高层处理的。”
　　见老人因极度愤怒而颤抖的双肩，中年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上报？那些新上任的小崽子们没一个中用的！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修炼者们如此猖狂！”朱老气急败坏地说道。
　　他作为建国后的第二代领导人之一，如今已经从高位上退了下来。当年是他一手促成国家设立特殊部门专门管制国内修炼者群体的，也是他用雷霆手段来打压那些肆无忌惮的修炼者，才使得如今的华夏能够保持长久的平静。
　　叶家对那个“古今第一天才”苏千的截杀，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怎能不怒？叶季存为了除掉心腹之患，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便亲自出手，不顾政府的秩序和修炼界的法则就强行将那苏千给废除了修为。
　　他这一举动，将会成为国内修炼界大乱的导火线。一旦叶家与苏家的矛盾激化，发生冲突，那么其余的势力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无论是苏家还是叶家统一了七大家，只要打破了修炼界的平衡，那么对于华夏来说便是一次重大的危机。
　　“成功，现在你就动身，无论用什么手段，把苏千给我带到咱们这边！”朱老稳定了一下情绪，面色稍微缓和，沉声说道，“哪怕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废人。”
　　“是要保护他的安危么？”马成功低声问道。这位老首长的脾气他跟随了这么多年也是摸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理由的事情，朱老是不会做决定的。
　　“苏千没了修为的事情已经在修炼界有了些风声，一定要赶在那些与苏家有仇的势力之前找到他。”朱老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可是那言语间透着那股不可违逆的威势，只有多年的上位者才拥有的，“如果苏千身死，哪怕我与苏伦的关系有多么要好，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与叶家拼个鱼死网破。”
　　“你不要忘记，当年苏千的母亲是来自哪里的。”
　　闻言，马成功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一凝。他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真的牵扯到那一势力，哪怕是国家出面，这件事情也不会好收场了...他冲朱老恭敬地一鞠身，转身离开了房门。无论是处于哪方面，他都必须要找到苏千。
　　“臭要饭的，离我家孩子远点！”妇女粗暴地对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拳打脚踢，破口大骂道。拉住自家女儿不要靠近那惹人厌的肮脏不堪的乞丐。
　　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感受到高跟鞋锋锐的鞋跟狠狠踩在自己的脊梁上，喉咙里微微一甜，便是有鲜血溢出嘴角。他咬着牙，死命地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因发出声来。
　　这是他徒步行走到的第四个城市，从荆江市到这里，他足足走了近两个月。途中常常会空腹前行，披星戴月地赶路。
　　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那梦境之中才会出现的西湖和水面上的雷峰塔，那是他在幼时便梦想的地方。
　　不知不觉便成了现在这副破烂的模样，穿着从收废品的老大爷那里讨来的旧衣物，一路上经历了多少风雨，就连他自己也已经记不清楚了。
　　对于刚刚那中年妇女的行为，他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在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并不是第一个对他拳脚相向的人。当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所有他很乐观地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在所剩不多的生命里去完成自己还来不及完成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将那个人杀死，虽然他没有给雯雯姐报仇，虽然他成了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虽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一人一剑的苏家少爷。
　　但至少，他还活着。
　　即使是想个死人一样活着，只剩下一具毫无意义的皮囊。他的灵魂早就在修为被废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废人一个。
　　这座名为杭州的城市，坐落在江南省的中心地带，是国内外极有名气的繁华都市。无论是经济的交流还是科技的发达，或者是人们的生活水平，与他途中经过的那些城市都要好上许多倍。
　　记得小时候，雯雯姐总是和自己提起这座城市的名字。说那雷峰塔下白蛇的故事，说这西湖的风景多么令人难忘。那些都是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她自己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她说，她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那梦境之中才会出现的西湖和水面上的雷峰塔。
　　现在，他来了，可她已不在。
　　望着那明媚的天边，与那西子湖的水面相融合，泛着动人的青色与徐无山的莲花一样美丽。湖面上本来风平浪静，不知哪位游人心血来潮将一枚硬币投入湖中，荡漾起一阵阵轻盈的水纹，惊醒了那还在游荡的鱼儿，四散开朝水底窜去，锦绣般的鳞片在水下十分清晰。
　　自己就像这水中的鱼一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只是它们丝毫不用担心是否会饿着肚子，因为游来就十分恶心的乞丐一枚硬币。
　　感受到干扁的胃客的好心会给它们买一堆价格昂贵的鱼食，而不会给他这个看起又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和肚子里传出的埋怨声交织在一起。这是他每天都听得见的乐曲，似乎比远处的楼台上发出的流行音乐还要悦耳许多。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没有了往日的平淡，剩下的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那笑容是能够渲染他人情绪的，任何人看到他脸上那仿佛哭泣一般的笑意，都会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情感。那是一种极度的难过与悲怆。
　　“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他似乎是在叹息，但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意却总给人一种错觉。邋遢的模样令旁边路过的行人对他避之不及，乱如鸡窝的杂乱头发垂在他的脸上，遮住了双眸中的灰暗。
　　嘴唇上方的胡茬如同是丛生的杂草，看起来杂乱无章，也使得他本来年纪不大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沧桑。身上已经破烂得遮不住肢体的衣物，因为灰尘和泥土的渲染，变成了脏兮兮的淡黑色。
　　只是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看起来做工精细的戒指与他的形象格格不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不是这副样子。他手指上的，便是修炼者独有的储物装备，名为“灵戒”。可是他此刻已然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废人，身体在遭受重创后甚至连行动都有些不便，更不要提什么通过劳动来赚取些钞票来填饱肚子了。
　　既然无法调动灵力，还怎么使用灵戒?他想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度过今天的夜晚吧……也不知道这诺大一个杭州城，哪里有冬暖夏凉的桥洞?
　　入夜，繁华的大都市开始了不眠的夜生活。而在位于中心地段的天桥下，聚集了三三两两无家可归的行乞者。他们有的拖着有残疾的身躯，扶着墙壁坐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或是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今天怎么来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那身材佝偻的老乞丐拄着弯曲的手杖，其实也就是一根路边捡来的粗壮树枝。他抬起视线，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老人，耳朵里传入对方那有些沙哑的声音。
　　闻言，他没有过多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的他，胃里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进过粮食了，虚弱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格外珍惜。
　　老乞丐见他这般模样，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冲身后那帮乞丐招了招手。而其中一人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还是走了过来，将手中那块像是石头的东西递给了前者。
　　“不要介意，这是我们这群人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口粮了。”老乞丐的手瘦骨嶙峋，凹陷的眼球里也被阴霾所遮掩视线。他那斑白的胡须耷拉在胸前，嘴里头仅剩下几颗残缺的牙齿上还沾染着一丝丝血迹。可能是牙龈因干裂而渗出的血。
　　苏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求，可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那种不可阻挡的欲望。那是一种对生存的渴望啊！如果再不吃些东西，恐怕他也只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老人，根本不能相信。
　　见苏千不为所动，老乞丐的脸上渐渐消失了笑容，取代而之的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扭曲表情。“既然你不愿意吃，那我们就只好吃掉了。”他说着，身后那一帮乞丐纷纷站起身，露出一副贪婪的神色。
　　果然……苏千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猜的果然不错。这的确是一群真正的乞丐，只不过——他们的人性已经被生活的磨难抹杀殆尽。随之生长的，是为了生存而暴露出的最野生的本质。
　　既然他不是本地人，那就很容易下手了。老乞丐的眼底一闪即逝的是一抹疯狂。自从上次政府的那些警员来这里调查过那件流浪汉大量失踪案件，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新鲜的东西了。
　　“动手，把他带到窝巢。”老乞丐的声音响起，苏千的脑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他知道，自己落入了一群饥饿的食人者的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