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条不归路

　　深夜的小院静谧一片，稀疏的星辰点点。
　　杨问天坐在石墩上吧唧一下，一口浓烟吐了出来，叹声道：“消失了，顺着光柱消失了。”
　　张小欠一呆，整个人似被定住，这怎么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完全的不相信，可是这两天，接连发生事情根本就脱离了自己的认知，通天的光柱，爆发灵光的飞剑，神异的小院……
　　张小欠希冀的用眼神寻问向杨师傅，杨师傅没有理会张小欠的眼神，吧嗒着烟袋锅，一声长叹便起身看着东方，不在言语。
　　很久以后，张小欠神色黯然的坐到了石凳上，朝着仙人庙方向发呆起来，心底一个声音始终在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可是这个世界突然就变的陌生起来，发生什么无法揣度的事情，似乎都不是没有可能。
　　“丫头，我还没看着你长大……丫头，说好的帮你买凤梨酥……说好的……”
　　深夜露水湿透了衣衫，张小欠就静坐在石桌边，从怀中摸出一枚鹅卵石，丫头那恬静的面容，清脆悦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欠子，你很有眼光呀……小欠子，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小欠子……”
　　杨问天静静看着这个沉默的孩子，整整七年，自己守候仙人庙，就观察了他七年，赤子之心，性格坚毅，心思缜密，本是一颗修仙的好苗，奈何资质实在太差。
　　“哎，隔壁有间空房间，铁墩明日就会醒来。”说完便回房熄灯，留下了张小欠一个人。
　　清晨，一缕红日从小院墙头爬起，张小欠迎着太阳，扎着马步，汗流浃背，小脸如精铁般坚毅，口中细念，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见了就找回来，不管你是修士，还是凡人，抽钉拔楔，刀山火海都将无惧。”
　　杨问天看着阳光下的张小欠扎着马步，有模有样，面色复杂。
　　世间不如意的事太多，只能试着慢慢的接受。
　　杨问天摇了摇头，缓缓推开了铁墩的房门，张小欠闻声，立马也大步跟了上来。
　　铁墩盘膝坐在床衔，赤裸着身体，一种特别的气息散发而出，让人起精神一震，皮肤上的红潮也都聚集到脐下，随着有节奏的呼吸，潮红渐渐变淡。
　　铁墩忽然睁眼，一股精光在眼中一闪而逝：“啊”一声尖叫，一把抓住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一脸警惕的看着师傅与张小欠。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样看着我，让我头皮发麻”铁墩说完又解开被子低头看了看，看见一却正常，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哼！一头猪啰吃下一颗火莲丹，也不会只到淬体第一个小境界。”杨问天吧唧一口烟袋锅似乎很不高兴。
　　张小欠却很高兴，铁墩醒来一如从前。
　　上前看了看铁墩后背寸许的刀伤已经只有一条淡痕，感叹那丹药的神奇的同时，越发的感觉到杨师傅的神秘。一拳锤在铁墩胸口，只感觉如同锤在一堵墙上，拳头生疼。
　　“哈哈哈哈，小欠子，咋样！如今我已神功大成，怎么样，不错吧，哈哈，再也不用当孙子了。”一边说，一边擂动胸口，嗡嗡回响。
　　刚说完，只见一杆铮亮的烟袋锅敲在铁墩额头，瞬间就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红的发亮。
　　铁墩捂着头哎呦哎呦叫唤不停：“师傅好疼，好疼，要是把我敲傻了，就没有人给您养老送钟啦。”
　　杨问天提起烟袋锅就又是一下，铁墩也顾不的赤身裸体，一步便躲过了烟袋锅，藏在了床后。
　　张小欠只感觉铁墩如一阵风般，在自己眼前拂过，速度太快了，这让张小欠非常的吃惊。但看到铁墩胯下光溜溜，也一阵苦笑。
　　清晨过后，三人静坐在石桌旁，杨问天罕见的没有抽烟，一脸严肃，铁墩与张小欠也是肃穆的端坐着。
　　“仙道漫漫，碌碌无为的小修士如过江之鲫，或因为资源，或因为自己的资质，而不能走的更远，所以一个修士机缘，资质缺一不可，你因资质太差，七年前没有收你为徒，七年后我也还是不会收你为徒，但却可以让你选三样东西，也算一了尘缘，是不是踏上修仙路，全凭自己的造化。”
　　铁墩在一旁，立刻就急了：“师傅你看能不能……”还未说完，杨问天就喝道：“闭嘴！强行的让他走上修仙路，你是想害死他！有时候平平平凡凡，娶妻生子，百年之后，化作一培黄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说完袍袖一挥，石桌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东西，泛黄的古书，精美的玉瓶，小摞的金叶子，古色古香的木匣子等等，让人惊叹这么多东西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铁墩见师傅从未有过的严厉，也不敢开口再言。
　　张小欠不知道什么是资质，同样也不信自己资质就真的很差，从小就认为这个世界是人力可定天，从不信逆来顺受。杨师傅不肯收自己为徒，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既然自己下定决心决走上修仙路，就也不那么在乎是不是一条不归路了。
　　张小欠看着满桌的东西，心里有一丝苦色，更有一丝期待：“只能选三样吗？”
　　杨问天点点头。
　　张小欠思考了片刻，第一件，拿起了一本古书，古书泛黄，非金非纸，岁月的气息十足，以前经常偷听祠堂内的教书先生讲课，所以书上的三个字还是认得的，《大衍决》三个字，张小欠认为此书与小衍铁匠铺，都有一个‘衍’字，因该跟杨师傅自己有关联，既然决定走上修仙路，就因该有所依丈，所以第一就拿的这本古书，同时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手举在半空中，犹豫不定。
　　一个小葫芦，绿意盎然，青翠欲滴，就像才采下来般，惹人喜爱。
　　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石子，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生生掰下来的，断裂处，一层朦胧的七彩光晕流转，让人惊诧莫名，怎么会如此的神奇。
　　一个木匣子，里面依然是一本古书却残缺的厉害，这个木匣子张小欠见过，就是那晚，去杨师傅的房间，放在屋子正中间的小木桌上，透发着红芒，妖异无比，很是非凡。
　　三样东西让张小欠犹豫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还是选了一个那个小木匣子，因为小木匣子的不凡，自己是亲眼所见，而别的东西，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还剩下最后一件东西，张小欠迟迟没有选，看着杨师傅问道：“杨师傅我想请问丫头，最有可能去哪里，我不相信，她就无缘无故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什么，丫头不见了，什么时候？”铁墩一惊，连忙问道。
　　“那夜，就是那道通天光柱，丫头随着光柱消失不见的。”张小欠解释道。
　　铁墩被惊呆了，张着小嘴，一脸不可置信。
　　杨问天看着张小欠执着样子缓缓说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没有人完全清楚，只知道分五大州，苓北，东呃，汝南，西陲，和天元。这里每一个州都大到无垠，修士踏空而行，及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走出边界，而这其中，天元为最，地域更是广袤无垠，相传遍地老药与神铁，修士多如繁星，国家多的更是无法统计。而那小丫头也许在苓北，也许在更加遥远的其它州。”
　　张小欠与铁墩听完瞬间石化了，何曾感想自己所在的世界这么大！青石城方圆十里，只能算作晋元国内的一座小城，而苓北像晋元国这样的国家，多到无法统计，这让张小欠两人一下子如何能接受的了。
　　“原来自己真的就是杨师傅口中所述的蜉蝣兽，惶惶终日也不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片刻后，张小欠复杂的对着杨问天，躬身一拜，“大恩难报。”就欲要转身。
　　“等等”杨问天不知在哪里又取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了张小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本小册子也许对你作用会更大。”
　　张小欠怀抱着三本书对铁墩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便走出了小衍铁匠铺。
　　铁墩焦急的刚想言语，杨问天却一个严厉的眼神给阻拦了：“仙就是仙，凡就是凡，铁墩你懂吗？百年之后你和那丫头依然生命力旺盛，而他却已化作一培黄土。鱼儿上岸，候鸟入水，修仙注定了是一条不归路。哎！也不知将他引上这条路，是好还是坏，仙道漫漫，只希望他不要这么快轻易地放弃吧！”
　　铁墩似懂非懂，开口道：“师傅，小欠子在青石城……”杨问天一摆手：“半月后我们离开青石城，走之前帮他解决王家的俗事儿。”说完就转身就离开了。
　　铁墩一个人坐在小院中，思考着师傅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那么一丝的道理，自己醒来后就感觉自己与以前大大的不同，以前只是感觉一丝气流在体内游走，力量与速度就要强于同年的孩子。而醒来后，那一丝气流就变成了指头粗细，力量与速度却翻了几倍，感觉自己一拳都能打死小牛犊子，起码有三百斤力，挥挥手臂，拳风呼啸。这便是凡与仙的区别么？铁墩似若有所思。
　　张小欠快速的出了城门就奔仙人庙去了。如今的仙人庙那是香火鼎盛，前来祭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每一天人数都在增长，那夜通天的光柱，被传的神乎其神。什么仙女下凡，什么返老还童，什么病痛，都立竿见影。
　　张小欠在仙人庙背后的大山，一处隐秘的小山洞内安了家，洞内有些潮湿，长时间的居住对正在长身体的丫头不好，所以那时和丫头放弃这里，而选择了残破的仙人庙来居住。
　　张小欠依洞璧而坐，面前摆了三本书，其中一本残缺的的厉害，却被张小欠重之又重的放在了最中间。第一本放的是《大衍决》，而最后一本是杨师傅扔给自己的小册子，面上什么都没有写。
　　张小欠思考了一番，拿起最后一本，细细的看来，“道无涯，其慢慢，先人细分，淬体（练气入体，敛气入骨，炼力入髓），灵海（灵力化液，液聚乾坤，坤化神龙），神宫（神化识，蕴神魂，神化形）其化为三，九之为极，……”
　　张小欠继续往后翻，分别有灵药篇，山河篇，妖兽篇，……
　　原来这是一本介绍了修仙世界内的大概与注意事项的小册子，虽然只是一个大概，却对张小欠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对于张小欠这样凡俗世界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真的是打心底里感激扬师傅对于自己的帮助。
　　深夜寂静，张小欠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个世界太过于浩瀚，与自己的渺小。而这本书像是完全为自己打开了修仙世界的大门，里面的世界，绚烂缤纷，精彩纷呈，而跨不跨的过去，就要看自己了，张小欠紧紧的将书捏在手中，流露出一股坚定：“蜉蝣也可以憾大树。”
　　如饥似渴的看着这本奇书，双手捧着，似重如千钧，一字一行，细细品读。
　　秋风渐寒，张小欠偎了偎裹在身边的枯草，腿边三颗野果，还未来的急下肚，“啪”合起小册子，抬头看着那一弯浅月，内心澎湃：“原来这就是修仙界，灵药，大妖，巨川，神秘的古地，真的太过于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日，匕首捅在王庭晋身上的时候，匕柄处似有幽光流转，当时也没有细想，如今想来，这柄匕首可能就是修仙界的东西。
　　欣喜的取下腰后的匕首，握在手中，月光下，泛起幽光，细细的抚摸，冰凉一片，张小欠感觉匕首比之前更加古朴大气，那根红绳颜色也似乎更加的鲜艳了些。
　　连连在空中挥舞，破空声惊人，握着这把匕首，张小欠内心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