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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就是拖拉机轮子装上了漂亮的汽车的车厢。没有上过大学的人，一进大学，就会被蓬勃的校园气息所吸引。那是因为那么多青年，那么多手拿书本的青年聚在一起，这本身就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足以让人浮想翩翩。只有身在学校的人才知道，它原来装的是一个怎样的轮胎。本来应该成为思想激荡的地方，现在却象一个个工厂的车间。教师就好比是工人，把一块块质地很好、各有特点的工料，制作成同一种产品。
柳无絮反对一些整齐划一的做法。但曾焕友主任却认为这样很好。他在教学工作会议上反复强调教研室老师要集体备课，教同一门课程可以一起准备教案。集体备课往往就是集体聊天。以知识分子的不合群性来行协作生产之举，很难行的通。最后教案的编写不得不做个分配，每个人写几章。而有的教师教案基本上就是课本的复印。当问学生该老师讲课怎么样时，学生很委婉地说：“和书上一样。”
教学水平是最不好评价的了。本来像曾焕友主任这样的学校的行政人员，把教学作为创收的一个途径。他们美其名曰“双肩挑”，实际上无非是把教学放进行政的挑担里，然后可以行政和教学费用双吃。曾主任是系教学督导组的主任，还是学校文科教学督导组的成员。他上课上成怎么样，别人是很少督导的。柳无絮知道学生所说的讲课讲得“和书上一样”的老师，指的就是曾焕友。
但曾主任能搞来科研课题。
柳无絮和墩子被叫到曾焕友办公室，就是为了课题的事情。还是在今年三月份，曾焕友让柳无絮和墩子帮助设计一个课题立项申请。柳无絮和墩子忙活了一周时间，设计了一个《论语中的人物分析》的课题。本来这个题目，柳无絮并不看好，一是题目太小，二是对于后续研究意义不大，三是项目选题太熟悉了。因此他们把课题立项申请表交给曾主任时还说设计得不好。曾焕友说，设计由你们负责，申请的事情由我来搞。曾焕友把自己的名字署在课题负责人位置，柳无絮为课题参与的第一人，墩子是第二。这个课题现在被省里批准立项了。
柳无絮和墩子到曾焕友办公室时，曾焕友正坐在电脑旁玩纸牌游戏。柳无絮和墩子敲门进来后，曾焕友示意他们坐沙发上，在电脑键盘上匆匆敲了几下，站了起来。他从文件柜里拿出那份盖了省社科规划办印章的课题申请表，递给墩子。墩子和柳无絮翻看着。
墩子说：“还是曾主任能量大啊。”
曾焕友用右手把头发正了一下，坐到办公桌旁的沙发椅上说：“很不容易呀。项目评审专家组组长是我一位同学。有的评委不同意立项，同学从中作了不少工作，我去那边跑了几天，带去的两箱五粮液喝得喝，送得送，没了。”
柳无絮说：“可惜了这些五粮液了。”
曾焕友说：“就差给他们找小姐了！”
墩子和柳无絮相视一笑说：“你给他们找了，也是浪费。”
大家哈哈笑了。
曾焕友说：“也值得。搞来两万多。学校再给补两万多，够咱们出书用了。”
墩子说：“四万多人民币呢。曾主任，你那两箱五粮液也太值了。”
曾焕友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想经费咱们这么安排。因为省里的科研经费分两次拨付，第一次拨一万多元的科研启动经费。另外的一万多元要等到课题通过省专家组验收后，才拨过来。学校补发的经费也是这样安排的。目前咱们科研账户上有两万多元。”
墩子说：“嗯，一次要是花四百话，够上五十次馆子了。”
柳无絮说：“那得吃多少次猪头肉啊。”
“俗！”墩子说，“怎么光记着猪头肉？说什么也要吃几次猪耳朵。”
曾焕友说：“你们两个别来双簧了。这样，先给你们伍千块钱，买些书籍资料什么的。实话说买什么我不管，但要有正规发票，购买的物品必须能够报销。”
“减肥茶能不能报？”墩子明知故问。
曾焕友接着说：“这个课题最后的完成就有赖两位了。”
柳无絮说：“我们现在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先从系里支点钱，回头报销了归还。”
曾焕友给他开了一张借款单子，让他们找余辛辛办理。
临走的时候，墩子还说：“曾主任，咱们不贺贺？”
曾主任说：“一会儿让余辛辛安排一下。”
第二天，墩子和柳无絮带着伍千块钱上街采购。柳无絮有些不放心地问：“咱们是不是省着点，留出一部分买资料？”
墩子说：“行，留500块。”
柳无絮说：“将来要是遇到要买的资料，不够怎么办？”
墩子说：“曾主任那边还有呢。四万多块钱，给咱们伍千，就想让咱们给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他坐享其成。就算将来出版非需要两万，这老小子还捞刮一万五呢。”
柳无絮觉得也是。
墩子问他：“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余辛辛给你什么东西？”
柳无絮说：“药。”
“避孕药？”
“治烫伤的药。”柳无絮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昨天去找余辛辛借钱时，余辛辛看到柳无絮右手缠着绷带，就问怎么了。柳无絮说不小心烫了一下。余辛辛说抹药了没有。柳无絮说抹了点，不怎么管用。余辛辛说我家里有专治烫伤的药膏，很管用，是余爽儿烫着的时候买的，没有用完，晚上我给你带过去。柳无絮说不用了，一点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余辛辛当晚还是给柳无絮带了去。并当着曾焕友和墩子的面给柳无絮涂上。曾主任在一旁看着，不时地咳嗽一声。
“余辛辛好像对你有点那个。”墩子说。
“哪个？”柳无絮反问道。
“那个就是那个呗，你不要死不承认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过是感谢我前段出差时给她的帮忙。”
墩子瞪着眼睛，“出差时都已经那个了？！”
柳无絮推了他一下，“别瞎说了，”便把余辛辛在旅馆遭抢的事说了一遍。
“英雄救美。好像故事刚刚开始，预知详情且待后来分解。”墩子拿着评书的腔调。
“不过，你要注意‘曾黄油’这个敌人啊。”
“曾焕友怎么了？”
“看不出他看余辛辛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儿。”
柳无絮愣了一下，感觉墩子说的有点道理。于是柳无絮觉得曾焕友这个人很复杂。
墩子和柳无絮没有去书店，而是去了商场。墩子在商场一边转悠一边说，买什么呢，买什么呢。看到一件东西，然后摇摇头，喃喃地说：“太贵了，太贵了。”柳无絮仍然不放心。墩子说你跟着我就行，想要什么多西言语一声，咱们每人两千五。最后墩子买了一件皮衣，买了一身西装。柳无絮买了一台mp3，一个移动硬盘，买了一件体恤和一条休闲裤。柳无絮说墩子你现在买皮衣闷汗呢。墩子说我去年冬天就想买，现在正好赶上返季大降价。
到了商场一楼，墩子把皮衣和西装让柳无絮帮忙拿着。
“我去买点好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果然不一刻功夫，墩子提着个塑料袋回来，里面装着几盒东西。他走到柳无絮面前，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两盒东西不由分说塞进了柳无絮的裤袋里。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墩子嘿嘿笑着。柳无絮拿出一看，原来是安全套。
“让你用点好用的东西，一百块钱一盒呢。”
柳无絮说：“还是你留着用吧。”要递给墩子。
墩子说：“好了老兄，别假装正经了。这东西是咱们成人离不开的，最最日常的用品了。只是别一周就用完它啊。”
柳无絮问：“钱花完了吗？”
“大概还剩四百。”墩子把钱递给柳无絮说，“你拿着吧，买点自己想看的书。”
柳无絮说：“好吧。”
墩子把发票整理一下，让柳无絮把总数算了一遍，柳无絮看到发票上开的都是办公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