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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启皇帝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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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卷起宽大的衣袍,轻轻的抬起手臂,这会儿站在一旁的骆养性,眼疾手快地跑上前来,探出双手托住朱由校的手臂。朱由校道:“告诉你父亲,让群臣安静下来......无论他用什么法子都好。”
  骆养性被朱由校不带丝毫感情的口吻吓了一跳,却是不敢怠慢,连忙称是,扭头跑开了。
  朱由校冷冷的俯视着城楼下,叫嚣不止的群臣,心中愤怒极了。既然你们老想着给天子戴上一副枷锁镣铐,那么朕今个儿就当着你们的面,将它砸的稀巴烂!
  一念至此,朱由校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了奉天门,结束了祷告,朝登基大典的最终场合——奉天殿(太和殿)走去。在哪儿迎接他的将是大明朝最尊崇的一个位子——一张龙椅。
  接过骆养性递过来的白色棉布,骆思恭擦拭着绣春刀上的斑斑血迹。地板上,躺着四五具尸首,这些便是刘桥以及刘桥的心腹。骆思恭朝儿子努努嘴巴,骆养性会意,摆摆手,命人将尸首处理掉。紧接着骆养性便向骆思恭传达了来自于朱由校的旨意。
  “无论什么法子都好?”
  骆思恭玩味的揣测着上意,面上流露出一丝冷笑。
  下一刻,这个老特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蟒服,将绣春刀收入刀鞘后,便面带煞气,大步流星地朝奉天门外,群臣汇聚之地行去。
  值得一提的是,锦衣卫的标准制服乃是大名鼎鼎的“飞鱼服”,而“蟒服”这种在外观上极为类似皇帝龙袍的服饰,则是在明初的时候,由皇帝陛下赏赐给亲信大臣穿着的,并且是一品大臣,而且也只能在重要场合穿着。
  不过明中后期以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加上明朝廷对帝国控制力的不断衰弱,社会风气普遍的奢靡的背景下,原本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已经被极大的破坏,在重农抑商的明朝初期原本规定商人不能够衣着丝绸之类的名贵服饰,但是现在明朝最好,最名贵,最奢侈的一批衣料,都是供给给大商人,大豪强的。
  至于明朝官制上明文规定的,几品官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之类的规定,更是早被破坏的体无完肤。毕竟,经历了万历朝几十年的“散养”,明朝的官员们早已经没了那份儿敬畏之心。
  只要你不穿龙袍,不乘坐龙撵,皇室是不会在穿紫袍还是红袍上过于计较的。至于骆思恭是穿蟒服、飞鱼服也好,穿更低一级的斗牛服也罢,只要不僭越皇帝的威严,一般来说就没什么问题。至于文臣们是否会弹劾的问题,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这个规矩就是从他们哪儿开始坏的!
  拨开众锦衣卫,骆思恭站到了群臣面前。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骆思恭仅仅是往那儿一站,群臣顿时安静下来,都举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眸子盯着骆思恭。说来也奇怪,文臣们从来不惧怕皇帝,却是对锦衣卫、东西厂一类的特务机关畏如虎狼。不过仔细想来,倒也不觉得奇怪了,毕竟,即便是惹恼的皇帝,大不了就是个死嘛。死亡的确是一件值得畏惧的事情,但如若是被皇帝杀死的,那就不一样了。终明一朝,文臣想要迅速出人头地,刷爆声望,只有一条捷径可走,那就是成为言官,然后绞尽脑汁地写折子骂人!
  骂谁红的最快?
  当然是骂皇帝啦!
  不过,骂人是有风险的,骂骂旁人,顶多人家急眼了揍你一顿,可如若惹恼的皇帝,那可就是一通廷杖啊。
  廷杖是会打死人的!
  不过在文官集团空前强大的明中后期,朝野上下逐渐养成了一种畸形的文化氛围——被皇帝打死的文臣,是大大的忠臣,是群臣的楷模。
  因为在文官们的眼里,官僚才是自己人,而皇帝是外人,既然外人打死了自己人,那么他们自然要抱团支持文官,声讨皇帝。
  看着因为自己的出现,瞬间变的唯唯诺诺的百官,骆思恭轻蔑地扬起唇角,年过六旬的他中气十足的喝道:“天子寝宫,紫禁重地,更何况逢值今上登基典仪行进之中,诸位大人如此聒噪喧闹,莫非是北虏、东虏派过来的奸细?意欲扰乱朝纲,阻挠今上的登基大典?来啊,将混迹在百官之中的敌寇细作一一揪出来,送到诏狱,好好伺候!”
  百官听闻“诏狱”二字,尽皆失色,望向骆思恭的眼身更加的忌惮与惊恐起来。
  这也正是他们不怕皇帝而怕皇帝放出来的鹰犬爪牙的缘故。常言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盖因为,上位者终究还是顾及身份,顾全大局,行事办事,总是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比方说,触怒了皇帝吧,皇帝顶多按照大明律,廷杖大臣或者将大臣免职、流放等。皇帝是要脸面的,是要顾及自己仁君的风度的,所以即便是撕破了脸,皇帝也不会做一些落井下石的勾当。即便是做,也不会经自己的手直接做,而是交由锦衣卫、东西厂的爪牙来做。
  反正这帮人在坊间的风评本就臭大街了,所以说,他们丝毫不惧怕被文官们戳脊梁骨,什么死后遗臭万年之类的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脸面,那自然也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什么套路脏,就用什么套路!
  什么手段阴毒,就用什么手段!
  什么刑罚血腥歹毒,就用什么刑罚!
  被皇帝廷杖大不了一死,还能搏个美名,可若是被锦衣卫下了诏狱,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所以说,文臣们又怎能不怕?
  随着骆思恭一声令下,几十个手持利刃的锦衣卫便冲了上来,在百官之中胡乱揪出十几个中低级官员出来,不由纷说的就要带走。这帮官员早被吓丢了魂魄,搁哪儿鬼哭狼嚎,软蛋点儿的便叫嚷着:“刚刚俺可安静了,连屁都没敢放出声,锦衣卫爷爷们,你们冤枉俺了。”硬骨头的则是同锦衣卫们发生了短暂的扭打,更是硬气的喝骂道:“祸国殃民的走狗们,本官是绝不会屈服与你们的淫威之下的。天理昭昭!天理昭昭!本官此次如若侥幸活命,即便人微言轻,不能写折子骂死尔等奸佞,也要写些戏剧、本子,将尔等之罪行公之于众,让后世子孙都知晓尔等的累累罪行!”
  当然,求饶的和与锦衣卫硬刚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被抓的官员都油着呐。他们敏锐的察觉到被捕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角色,既不是赵*南星那种官场、文坛上的领袖,也不是杨涟、左光斗之辈东林党的骨干。
  这是为什么?
  骆思恭为何做出这样的取舍?
  难道他不清楚倒地谁才是幕后主使?谁才是叫嚣最厉害的几个人吗?
  他当然不会不清楚,可既然心知肚明,为什么还只下令捉拿一些小鱼小虾?是骆思恭草包一个,只会挑软柿子捏吗?
  当然不是,他可是骆思恭啊!从万历十年开始,就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老资历特务!他经历了太多风雨,见惯了官场上,战场上的太多血腥,天底下他不敢动的人还真不多了!
  被抓的官员们聪明的从骆思恭的逮捕人员上,嗅出了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乎,他们纷纷瘫软在地,朝在座的师长、上司、同年、同学、同乡等求援。
  看着自己的老乡、同年、学生在自己面前被捕,还朝着自己撕心裂肺的求救,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不被勾起恻隐之心吧?更何况是向来团结的同年之谊,同乡之情?
  于是乎,年轻力壮的文官出力,德高望重的文官声讨,一时间几十个扑进文官群中,抓捕所谓的“细作”的锦衣卫竟是被十倍于自己人的文官们包围起来。这帮文官虽然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文邹邹的厉害。可是这一打起架来,也是不含糊。他们虽然在气力上比不过锦衣卫,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啊,而且这帮家伙不愧是知识分子啊,平日里应该没少读医术,打起架来,专挑人体最脆弱、柔软的几个地方一通猛捶,这谁受得了?一时间奉天门外,热闹极了,文官们的谩骂声,惨叫声,锦衣卫的哀嚎声,呵斥声杂糅在一起,比之前更热闹了几分。
  不过骆思恭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也没有下令增派人手,他反倒是老神哉哉的闭上了眼睛,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百官之中的赵*南星等人盯着骆思恭,眼里都喷出火来了。他们跟骆思恭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自然早就看明白了骆思恭的用意。无非就是抓几个后生,用来要挟他们这些个大佬,看他们怎么表态罢了。
  既然祸端是赵*南星这帮大佬挑起来的,现在出了事,他们这些个大佬啥事儿没有,反倒是追随他们左右的一群小弟遭了殃,如若赵*南星等人置之不理,那么日后谁还会继续追随他们冲锋陷阵?东林党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啥?能力吗?他们的能力比起张居正如何?手段吗?他们的手段比起三党来又如何?
  既然都不是,那么东林党安生立命的政治本钱又是什么?
  大义!名分!
  再明确点讲,就是民意(官意)!
  东林党依靠着十几年如一日的支持朱常洛这个太子爷,期间被廷杖死了多少硬骨头?这十几年来,东林党无论是坊间还是朝堂之上,都积累了很高的声望,名望。也正是这种好名声,让东林党能够在官场上振臂一呼,应者千万,即便是他们选择跟皇帝硬刚,官场上也会有不少人影从。
  可现在赵*南星等人若是眼睁睁看着这十几个中低级官员被骆思恭抓走,一声不吭,虽然不会对东林党的名誉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但是也必然会大大损害东林党的政治名望,到时候东林党人开个大会,将赵*南星当成替罪羊,踢出去,开除党籍,那么赵*南星等人的政治生命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骆思恭太精明了,或者说他太了解这帮“硬骨头”文臣的软肋在哪儿了,如此对症下药,害怕治不了他们吗?
  所以骆思恭才如此镇定,老神哉哉的闭上眼睛,等着赵*南星等人上门求饶。
  赵*南星憋红了脸,身为东林党建*党以来三大佬之一,他的学生故吏遍布朝堂,要说让他这样一个有身份证的老大人向骆思恭这种为士林所不耻的特务头子低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假如他不低头,不去跟骆思恭说好话,说软话,替那些被捕的中低级官员求情,那么日后他的“官声”就算是臭大街了。
  明代士大夫是出了名的爱惜自个儿的政治羽毛,头可断,血可流,好名声万万不可断送!
  赵*南星咬咬牙,怀着一颗吃屎的心情,走到骆思恭面前,拱了拱手道:“还望骆大人网开一面。”
  骆思恭嘿嘿一笑道:“呦,原来是赵尚书,久仰啊。这么些年赵尚书还是头一回赏脸,主动跟本官聊天呐。”
  闻言,赵*南星嘴角一抽,心说,尼玛,谁没事给你这个臭名昭著的特务头子发QQ,大明朝但凡有点骨气的文官都把你给屏蔽到朋友圈以外了好不好。
  骆思恭曼斯条例的笑道:“照理呢,赵尚书您的话我是不敢不听的,可是这一回,这帮小兔崽子可算是犯了忌讳!这里是哪儿?是大内!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今上的登基大典!如此要命的地方,如此要命的时间,他们怎么敢大声喧哗,意欲何为?谋图不轨吗?本官原本闲赋在家,含饴弄孙也是自得其乐。可是今日忽然得到了陛下的密诏,火速入宫,以备不测。本官下车伊始,便察觉到原锦衣卫指挥使刘桥阴谋颠覆我大明朝纲,意欲谋大逆,对今上行刺,故此,本官当机立断,将刘桥极其党羽斩首异处,并报于今上知晓。赵大人赵尚书,您觉得本官做错了吗?”
  赵*南星面色铁青,支支吾吾的答道:“倘若...倘若骆大人所述属实,自然是对的。只不过......只不过刘桥毕竟是朝廷钦明的要员,他的生死以后......还是要交给刑部、大理寺或者都察院审理以后,才能附之圣裁。”
  骆思恭闻言冷哼一声,拂袖道:“好!既然赵尚书对此颇有微词,那么本官自然无话可说。不过本官愚以为,像谋大逆这种事,以区区一个刘桥,即便借给他熊心豹胆,他一个人也不敢施为不是?所以他在朝中必有同党,必有内应!而恰恰又在这个时候,这几个小崽子聚众喧哗,聚众闹事,实在是令人警惕,令人忧虑啊。本官身负皇恩,不敢不慎,不敢不察啊。”
  闻言,赵*南星眼皮狂跳,好一个歹毒的骆思恭!
  先阴谋杀害刘桥不说,现在竟是又倒打一耙,还说的振振有词,大义凌然,妈蛋,到底谁才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东林党?
  赵*南星强忍住心中的怒意,答道:“无凭无据的,骆大人不好抓人吧?更何况这边正举行登基大典呢,今上如今已在奉天门上祷告完毕,正等着群臣到奉天殿内朝贺,如若我们双方再争执下去,误了吉时,耽搁了登基大典的如期进行,这个罪过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不是?”
  骆思恭神秘的笑道:“那么赵尚书的意思是?”
  赵*南星强忍着恶心,建议道:“以本官看来,那个刘桥定是失心疯了,他想要犯上作乱,骆大人您杀了就是,跟这帮忠心耿耿的大臣又有何干?本官敢用脑袋担保,这些个大臣,都是本分人。骆大人,您还是早些放人吧,我们也好率领百官,前往奉天殿朝贺天子。”
  闻言,骆思恭终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他从赵*南星的话里听出了和稀泥的味道。骆思恭凑过头去,压低声音,在赵*南星的耳边答道:“如此说来,赵尚书同意本官继续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喽?并且对本官处死刘桥,不再持有异议?”
  赵*南星面色潮红,三分惊怒,七分的羞耻。他堂堂东林党创党大佬,明帝国的吏部“天官”,竟是有朝一日要对这么一个为士林所不齿的特务头子如此的低声下气,真是折辱极了,屈辱极了!
  赵*南星也凑过头去,咬牙切齿的喝道:“休要得意,这不是结束,博弈才刚刚开始。”
  骆思恭挑了挑眉,装模作样的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蟒服,风轻云淡的笑道:“那么赵大人,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本官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折腾几年不是?只要本官一天苟活于世,你们就休想欺凌少主!”
  这一下子,赵*南星气炸了,他怒斥道:“到底是谁在欺君罔上?你这条毒蛇走狗!”
  骆思恭冷冷的笑了,并不反驳。他摆摆手,众锦衣卫纷纷抽身而出,给百官放行。见状,张维贤等勋贵武将们率先离开,对早已没落的勋贵们而言,无论是锦衣卫这帮天子爪牙还是如日中天的文官集团,都是他们惹不起的,既然惹不起,那就早点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紧接着离开的是方从哲!
  方首辅其实才是最爱惜羽毛的那个一啊。
  不过异位而处的想想,觉得方从哲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他虽是名义上的大明首辅,可是自萨尔浒之战后,他的政治名望已经一败涂地,加之朝野上下都是东林党的党羽,他没几个人指挥的动,早已被架空了。他能做什么?唯有眼观鼻、鼻观口,装聋作哑,明哲保身而已。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朱由校大概在奉天殿内等候了前来朝贺的文武百官一刻钟的功夫,等他看到桀骜不驯的文臣们到底还是服软,到底还是乖乖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一边惊叹与骆思恭的老辣,一边又轻蔑地瞥了眼以赵*南星、何宗彦等人为首的东林党人,轻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恶人尚需恶人磨啊。
  朱由校眼含笑意的翘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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