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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丸案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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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正在慈宁宫内读田弘遇从东边传来的书信,书上说占领辽东以后,努尔哈赤采取了极其残暴的政策,屠杀辽地汉民、归化的蒙古牧民,抢夺他们的妻女与财富。努尔哈赤的这一残暴*政策,激起了数十万辽东居民的激烈反抗,现如今努尔哈赤的军队疲于应对占领区内此起彼伏的起义浪潮,已经无暇对熊廷弼镇守的辽西保持既有之攻势了。可以说辽东的战事势必会因此被拖延个一年半载,在这段时间内,努尔哈赤让若没能镇压辽地的起义军,没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很有可能不需要大明王师继续攻伐,努尔哈赤的部落就会灰溜溜的从辽东撤军。
  作为“过来人”的朱由校对于田弘遇书信中的这一判断,自然是嗤之以鼻!
  在历史上,努尔哈赤的确不善于管理内政,毫不夸张的讲,努尔哈赤是不世出的名将,名帅,是辽东大地上,继戚继光、李成梁、李如松之后,最伟大的将领,或者说,身为这三位名将名帅的后辈,努尔哈赤认真借鉴发扬了三人的兵法,成为了明末清初时代野战兵法的集大成者!
  但与军事上的超绝天赋相比,努尔哈赤在政治上的建树就显得有些相形见拙了,特别是跟他的继任者皇太极相较之下,更显不堪。
  对于如何治理辽东,努尔哈赤的观点很明确,就是一个字————抢!
  女真虽是一个渔猎民族,但是在长期的征战中,努尔哈赤率领下的女真,特别是实行了军政、民政合一的八旗制度后,努尔哈赤管辖下的女真部落已经继承了蒙古民族大部分的天性:骁勇善战、果敢坚毅、粗鲁野蛮、不事生产、不事劳作......
  从这个角度来讲,努尔哈赤统治下的女真跟与明朝恩怨纠葛两百多年的蒙古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烧杀掳掠,男的杀掉,女的抢走,工匠、知识分子什么的则被俘虏,编为奴籍。这跟千余年来的游牧民族没什么区别,不就是“打草谷”吗?大明富裕极了,仅仅是打草谷,充其量也不过是让大明吃痛,远到不了要命的程度。
  这是田弘遇书信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悲的是,这也是大明大部分上层社会人士对努尔哈赤极其部落的看法!
  即便是有了“萨尔浒之战”那样的惨败,明朝的精英层们仍旧昏昏欲睡,沉醉在往昔的天朝上国的旧梦里,不肯正视东虏的日益强盛。
  “吱呀”李进忠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小爷,皇上又病倒了。”
  李进忠面色沉重的答道。
  朱由校闻言,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他的双眸仍旧紧紧盯着手里的书信,而后抓起毛笔,给田弘遇写了封回信:“田卿家,关于辽东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一边同他们做着买卖,一边布置一张情报网,这很关键。孤心甚慰,着赏银五千两。关于同辽东建奴做买卖一事,田卿家你不要有后顾之忧,此乃孤一步暗棋是也。你让手底下的人都放聪明些,不要只顾着在边境搞走私,赚大钱,最关键的是东虏那边的情报!以及查清楚倒地都是有那些商人在暗中资助建奴,跟建奴做买卖。你一笔一笔地都给孤记牢他们的名字,孤日后少不了抄他们的家,孤要让他们吞进去多少暴利,就双倍的吐出来!
  另外,组建强大船队的工作亦是重中之重!听说徐大人那边的泰西人已经从红毛人手里,搞到了他们最先进的炮舰的图纸。可以立即着人兴建这种新型战船嘛,不要怕靡费太多,也不要怕官军会过问!上头有孤给你撑腰,下头你有交友广泛,手握财权,出手阔绰,官军上下恐怕都被你打点过了吧?
  田卿家,现如今已经和徐光启成为了孤在宫外最得力的两员战将,好好做事,日后封候拜相,不在话下。”
  放下手中的毛笔,朱由校左右打量着自己的字迹,还真别说,两年多来的禁足生涯,倒是令他在书法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能拿得出手,不再似往昔那般老鼠爬、老猫挠出来的一般,惹人耻笑了。
  将书信递给李进忠后,朱由校道:“是吗?又病倒了?太医们不是已经开出方子了吗?还有那个崔文升,他不是也开出一个方子了吗?这么多方子被开出来,怎么父皇的身子骨就是不见好转呢?”话锋一转,朱由校吩咐道:“将此信交给田弘遇。”
  “是。”
  “对了,骆养性那边还没有捎信来吗?”
  朱由校问道
  李进忠忙道:“骆公子捎信来说,他已在吉膳堂候着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去吧,把信送到,至于骆养性,晾他一晾也不碍事。”
  “是。”李进忠转身离开。
  在李进忠离开慈宁宫后,朱由校也跟着走了出去,不过他并不是要跟着出宫,恰恰相反,朱由校朝着后宫深处走去。老爹病倒了,身为长子,怎能不到膝前尽孝?喂饭喂药什么的,自然少不了他朱由校,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当然也可以由宫女都人们来做,可这么一来,朱由校不就少了一个表演的机会了吗?
  当朱由校红着眼睛扑进乾清宫,跪倒在朱常洛床前的时候,皇帝已经苏醒了过来,不过却比上一次醒来更加虚弱了。这一次别说冲着众臣发火,就连话都说不全乎,一字一顿,好似被人给扼住了咽喉一般。
  “父皇————”
  见不止朱常洛在,就连方从哲等人也在场,朱由校环视众人一周,直到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便开始了他的表演。总的来说,朱常洛的演技很有张力,他先是憋气,让自己尽量显得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如此在外人看来,朱常洛就是一副极为沉痛,极为动情的模样。
  “父皇!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唬儿臣啊,父皇————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啊,皇祖刚刚驾崩,这大明山河还等着父皇您来收拾呐。”朱常洛哽咽道。
  皇帝朱常洛见到朱由校来了,不禁悲从中来,他亦是红了眼眶道:“皇儿救我,皇儿速速募集散落民间草泽的神医进京,朕还没有活够啊,朕若是现在去了,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啊。”
  “啊~不!父皇,可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儿臣这就将神医给父皇寻来,无论是草泽的郎中,还是深山老林里的神仙,儿臣统统给父皇找来!”朱由校恸哭道。
  说着,朱由校站起身来,就要冲出乾清宫去,却被老成持重的方从哲一把拉住,“殿下莫急莫恼,这征募民间医师的事情,众臣已经草诏下了皇榜,还下令各省封疆大吏征调省内的名医进京,现在已经有数千名江湖郎中被征募在册,正在赴京的途中,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啊,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朱由校怒道:“你让孤怎么能静下心来?父皇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话音落下,朱常洛便挣脱了方从哲的手臂,冲出了乾清宫。
  见状,何宗彦等人想要去追,却还是被方从哲阻止住,方首辅叹息道:“算了吧,让殿下去吧。殿下也是一片纯孝之心啊。”
  “那怎么成?皇长子年幼无知,却是上哪里寻草泽的名医去?若是一味的胡来,到了宫外,遭遇了不测可如何了得?”何宗彦又道:“方首辅请放宽心,皇上病危,做臣子的自然要陪着,我不去追殿下,让在午门外后者的杨涟等人跟过去,一来劝慰殿下,二来保护殿下,方阁老您看如此可还妥当?”
  方从哲点了点头,如今东林党势大,他虽是名义上的内阁首辅,可早被何宗彦他们串通一气给架空了,再者说,方从哲已经快到乞骸骨的年纪了,没理由也没底气再跟东林党们争了。他只好点头默认。
  何宗彦前脚刚走,后脚秉笔太监王安就领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官员走进宫来。
  方从哲奇道:“王公公,这位是?”
  不待王安介绍,这个仙风道骨的官员自报家门道:“鄙人鸿胪寺寺丞李可灼,前来给圣上进献‘仙药’,鄙人这‘仙药’乃是幼年时误入终南山,偶遇神仙纯阳子,被老神仙赐下的,包治百病!”
  鸿胪寺丞?
  方从哲眉头一挑,面色有些不悦。鸿胪寺是个什么地方呢?有些类似现代的外交部,怎么现在搞外交的也要涉足医药保健行当了吗?
  先是有太监崔文升给皇上开泻药,现在又来个搞外交给皇上进献什么‘仙药’,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就不能让正儿八经的太医来问诊号脉吗?
  真是不像话!
  不像话!
  方从哲刚要呵斥李可灼胡闹,不料内阁其余大学士,史继偕、沈飗、刘一燝、韩爌几个见李可灼仙风道骨,白髯飘飘跟小说里描述的神仙一模一样,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将李可灼当作救命药草般迎到皇帝的床榻前。
  也怪不得东林诸君子如此急切,实在是朱常洛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万历朝东林党人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投资朱常洛啊,现在朱常洛好不容易登基称帝,大力提拔东林党的人进入朝野,可谓是如日中天。可是假如朱常洛现在翘辫子的话,非带之前的政治投资打了水漂,就连本朝如今大好的形势,大好的局面也难以维持。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下一任皇帝什么脾气秉性,是否还承情他们东林党曾经对朱常洛的扶持?
  不说旁的,东林诸君子们敢断定,今晚朱常洛若是挨不过去,明天刚被卷铺盖下台的齐党、楚党、浙党人士就会粉墨登场,抹黑造谣东林党,极尽诋毁之能事!
  所以,对于东林党人来说,他们是真心希望朱常洛能够像他们每日早朝时敷衍客套的那样,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许是东林君子们的念力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李可灼的‘仙药’却又了不得的地方,当皇帝服用过朱红色的‘仙药’以后,顿时面色红润起来,病情稍愈。
  恢复了些许气力后,朱常洛龙颜大悦,他指着李可灼嚷道:“忠臣!大大的忠臣啊,赏!封!重赏!大封!”
  说来也神奇,朱常洛服用过‘仙药’以后,竟然生龙活虎起来,要知道在不到一刻钟前,他还病怏怏一副捶死的模样。见状,东林君子们更是大喜过望,皇帝的性命保住了,他们的饭碗就更铁更硬了。于是乎,乾清宫里响起了山呼万岁的声音。闻言,朱常洛也是欣喜的很,他立即着御膳房生火做饭,皇帝要进膳,想来也是,之前吃了泻药拉了那么老些,的确应该补补。皇帝大病初愈,心情很好,便留了内阁众臣在宫中用膳,特别是立了大功的李可灼,更是有幸陪着皇帝坐下。要知道这个鸿胪寺的最高官员才不过四品官,名唤鸿胪寺正卿,二把手是鸿胪寺少卿,五品官。而李可灼的寺丞不过是鸿胪寺的三把手,可怜的六品官员而已。以这种地位的官职,能够陪同在皇帝身边用膳,可真是三生有幸。
  饭桌上,皇帝有吃有喝,显得年富力强,精力旺盛,所有人见到这副模样,都以为皇帝真的痊愈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皇帝现在的状态跟“回光返照”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就在皇帝服下红丸仙药,身体稍愈的时候,朱由校也已经出了宫门,一路朝吉膳堂而去。他步履匆忙,并没有留意到身后跟着两条尾巴。
  这两个尾随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东林党最得力的两员骨干:杨涟与左光斗。
  他们本是得到了何宗彦的指示,赶来劝慰皇长子,跟保护皇长子的,可是见朱由校换了身便服,悄悄溜出皇宫,不禁心里疑窦丛生,为了探知皇长子倒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跟朱由校解释,而是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不过,有趣的是,朱由校的确没有察觉到被人跟踪,可杨涟跟左光斗也不会想到,他们的背后也被尾巴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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