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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朱常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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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紫禁慈宁宫。
  虽然郑贵妃还没有被彻底搬到,但东林君子们已经早早的赶到慈宁宫报喜邀功了。杨涟挤过左光斗、魏大中几人,窜到朱常洛面前,嚷道:“殿下,梃击一案现已闹得朝野上下沸沸扬扬,无论是庙堂之高的王公贵戚们,还是江湖之远的儒术君子,都是对妖妇郑妃愤恨到了极点。可谓是民怨沸腾,形势大好,殿下我们正可借助这股大势,一举扳倒郑贵妃及其党羽!”
  “是啊是啊,殿下!”魏大中也连忙冒头,嚷道:“殿下,只有将郑贵妃的党羽一网打尽!然后在朝野上下安插满我东林君子这样的正义敢言之辈,达到‘众正盈朝’的地步,如此何愁大明不国泰民安,蒸蒸日上?更何况,我们这些仁人志士的心,都在太子殿下这边,坚决拥护太子殿下,坚决拥护太子殿下!”
  左光斗也不能免俗,用力嘶吼道:“殿下,他们说的都不错,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殿下切莫心慈手软,想想这妖妇昔日是怎么对您的?那是恨不得刀剑相加啊,殿下,下决心吧。去乾清宫哭诉去!臣就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还能息事宁人,此次必要严惩郑贵妃,还殿下一个公道!”
  朱常洛坐在椅子里,冷眼盯着东林君子们的“犯颜直谏”。等他们都闹腾够了,朱常洛摸了把脸上被喷了一层又一层的唾沫星子后,淡淡的嚷道:“众卿的忠心孤已体察,但此事干系重大,不得不慎,还是重长计议,毕竟,无论郑贵妃如何不是,她终究还是孤的姨母啊,孤怎忍心对付自家的姨母。”说到最后,朱常洛又哭了,面有戚戚之色,一副优柔寡断的仁君嘴脸。
  见状,东林君子们面面相觑,太子殿下这是唱的哪一出?扳倒郑贵妃可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为何又祭出了“亲情羁绊”,不忍心下手了?忽然,杨涟眼前一亮,他明白了,这定是太子殿下在臣下面前彰显自己的仁德来了,就像被劝进的权臣,每每要三辞劝进之后,才扭扭捏捏的登上帝位。是权臣们当真不觊觎神器?不想黄袍加身吗?不是!之所以再三推辞,不过是为了向天下彰显自己的怀柔与仁德罢了。左右不过是一种手段,只有傻子才会真情流露——————
  杨涟第一个醒悟过来,紧接着左光斗跟魏大中也品出味道来了,然后三人对视一眼,连忙继续劝说朱常洛。
  不是想搏个忠臣孝子的名声吗?好说好说,我等东林君子给你就是了。
  杨涟道:“殿下若是是在不忍心,那臣等这边回去,纠集同道中人,正义敢言之辈,到午门去哭宫,只要闹得够大,皇上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到时候群臣激愤,一并上书弹劾郑贵妃,就不信她不倒台!”
  “对对对,臣这就回家写折子,骂死郑贵妃这个逼。”
  左光斗、魏大中二人连忙附和道。
  “够了!”朱常洛面色难堪的怒吼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郑贵妃是孤的姨母,孤不忍对付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见状,杨涟三人懵逼了,咦~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是不是上头了?入戏太深?
  喂喂喂,您是不是有病啊?
  梃击案的点子是您想出来的,张差那个逼也是在您的授意下,由俺们东林君子们网罗来的,弹劾郑贵妃的折子也是在您的支持下由俺们执的笔。好嘛,好嘛,一百步走了九十九了,您忽然发了慈悲,说到此为止,我跟郑贵妃还是很有母子之情的,这件事适可为止,到此结束。好家伙,您倒是赚了个忠臣孝子的美名,临了了,倒让俺们东林君子里外不是人!
  这怎么可以!
  东林君子怎么可以里外不是人?
  我东林君子头可断、血可流,但是诤臣、直臣、忠臣的招牌却是绝对倒不得!
  一念至此,杨涟跳出来,喝道:“殿下,你何其糊涂,何其不智?您念着郑贵妃是您的姨母,不忍清算,可是等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后,郑贵妃及其党羽,少不了继续欺辱殿下您啊,殿下,请您三思。”
  左光斗也怒道:“竖子不足与谋!殿下,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都这时候了,你的心肠软什么?男人该硬的时候一定要足够坚挺,坚挺,再坚挺!弯弓没有回头箭,干就完了。”
  魏大中也要跳出来叫骂两句,刷刷存在,却被朱常洛一声怒吼吓了回去。
  只见朱常洛暴怒的犹如一头雄狮,他嘶吼道:“住口!你们怎么就不明白?”他身子骨极差,一声怒吼之后,险些大脑充血,昏厥过去,饶是如此,也是眼前一黑,跌坐在了椅子里。
  朱常洛气喘吁吁的解释道:“你们这帮腐儒懂什么?孤在这深宫之中,战战兢兢地苟活了二三十年了,看的不比你们更透彻,啊?”
  “扳倒郑贵妃?扳倒郑贵妃,晚上的时候,是你杨涟躺倒乾清宫里侍寝,还是你左光斗还是你魏大中啊?郑贵妃是父皇的禁脔,谁人敢动?弹压弹牙,让她有所收敛也就是极限了,还想要置她与死地?你信不信父皇先把你们杀了?蠢货。”
  被朱常洛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东林君子们面色涨红,向来都是他们骂娘,那里被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可偏偏朱常洛句句在理,让他们生不出反驳的意思。
  杨涟不甘心的嚷道:“可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咱们又能得到什么?真不甘心啊,这么好的机会,竟不能为我所用!”
  闻言,朱常洛忽然又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道:“得到什么?得到的东西可多了。”话音落下,王安急忙跑过来,朝朱常洛耳语了几句,朱常洛哈哈大笑,然后朝东林君子们摆摆手,喝道:“你们先藏到书房里去,孤那个姨母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暂且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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