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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
——《吕氏春秋》
就这样,伴随着一些雷同而绝无重复的、难辨真假、但是又非常有趣的八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吴青与刘倩的关系进一步升温,甚至超过了好哥们文燕。后者坐不住了,便找吴青谈话。
“你和刘倩怎么回事?有情况了?”
“嗯哼,你吃醋了?”吴青说。
“少臭美,你不是我的菜。我就是八卦一下而已!”
“没情况。我们是清白的。”
“真的?”
“真的,其实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呢!”
“那我是啥?”
“好哥们啊。不是早就下定论了吗?”
“好哥们和妹妹有啥区别?”
“其实没啥大的区别,都很纯。没啥想像空间的。”
“啥叫想像空间?”
“少装了,男女之事呗。”
“好吧,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让你在我俩之间选一个做女朋友,你觉得谁比较好一点?”
看着文燕真诚的小眼神儿,吴青心里一惊:女人!哎,能不能不要这么彪悍?“当然是你啦!”他回答道。
“为什么?”
“你xiong大。”
“喂,老大,大家熟归熟,但人家好歹是个女生;拜托你说话能不能含蓄点?”文燕涨红了脸。
“好吧,我含蓄点。你的第二性征发育完胜对方。”吴青说。
“无聊!”她笑着跑开了。
之后的日子,平静中带点暗流涌动。由于被一些有心人撞见几次一起吃饭、打羽毛球以及在机房关门后的夜晚在林荫道上并肩而行,吴青与刘倩的绯闻渐渐在实验室蔓延起来。吴青明显能感受到以老郎为代表的一小撮重点师兄对自己眼神中的不善之意。吴青觉得挺好玩的,想到“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古训,便采取了不逃避、不渲染、不解释的“三不”原则,坚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2003年眼看就要过去,吴青读研的第一个学期也接近尾声了。他依然没摸清搞科研的路数。中间又请教过陈老板一次,老家伙嘴里还是那一套老话,叫他别急,先回去再多看些文献,慢慢就有感觉了。吴青心里焦躁,隐隐有一种想在老陈那油光铮亮的脑门上面来两个凿栗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老陈的硬朗身板,他决定再忍一忍;便转过身,回去继续看文献了。
期间,吴青也曾请教过一些师兄,但每个人都表示很忙,根本不niao他;而当文燕或李倩去找他们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咳,这群臭diao丝!吴青暗暗发笑,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自我钻研。
寒假前夕,吴青参照文献的格式,依样画葫芦,写了几篇论文投稿出去,都没录用。他深感挫折,联想到老郎之流的老鸟的苦逼样子,心里暗生危机感。天气越来越冷,吴青在实验室旁边的天台上抽烟,迎着西北风瑟瑟发抖。
2004年春天开学的时候,吴青已经看了差不多500篇关于“战略管理”的文献,终于得到了一些阶段性的重大结论。他发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论文都是些狗P不通的扯淡玩意儿。什么行业结构学派、核心能力学派、战略资源学派,这个派那个派的,大家都跟智障一样把一堆半懂不懂的概念抄来抄去,换换门面,便发表在各种花花绿绿的期刊上啦!然后人们再拿这些玩意儿去申课题、拿奖金、评职称,便俨然成了所谓的学者啦!有些人还号称知名甚至长河学者。刹那间,想起长期以中国战略管理界知名学者自居的陈老板,吴青内心涌起强烈的敬畏之情。他就纳了闷了:以这种人的智慧,怎么能意识不到这一切都是扯淡呢?他们是以怎样的心理素质和脸皮厚度开展学术研究,并乐在其中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钱,或者好玩?不丹疼吗?
“我说师弟啊,你还年轻,还不懂,这就叫TM的学术!学术就是一本正经地扯淡。”在一次很偶然的闲聊中,高师兄对吴青一语道破天机,“但是太深奥的东西,以你现在的智慧,恐怕还很难跟你说清楚。我现在先告诉你一点关于发表论文的窍门,简言之,三个字:玩概念!你看,哥最近发表的这个论文,提出了一个关于背跃式发展的新概念,很快就被录用了!”
“哇哦!师兄好帅好牛B!”吴青发出了不明觉厉的赞叹。
高师兄补充道,“呵呵!其实,什么是背跃式发展呢?就是推动式了,推,老汉……的那个推!明白吗?可是换个名字,让人看不懂,就显得有逼格了!然后才能发表嘛!这年头儿,想发论文,你不玩新概念是不行的!”
吴青顿感醍醐灌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谢谢师兄!师兄你真的是非常非常帅!”
“嗯,”高师兄摸了摸油亮的脑门,继续点拨,“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把以前被拒的论文里面的概念换一换,再试试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吴青就像从西天取得了真经的唐三藏一般,欢天喜地地跑了。
这个高师兄就是第一次领吴青他们来机房的那货,比吴青高两级,名字唤作高帅,山东济南人士,长得也是人如其名,又高又帅。身高1米80,浓眉大眼、鼻直口阔,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资深帅哥独有的青春活力。最奇葩的是,这人皮肤甚好,唇红齿白,完全没有山东男人常见的粗犷毛孔,反而呈现出类似江南水乡少年的那种细腻风韵。唯一的小瑕疵大概只是脑门略大,而且最近头发变得越发稀疏了。各种办法都用过了,霸王,韩勇9+9,何首乌,黑芝麻,印度神油什么的,就是没啥起色。为此他常常在实验室没人的时候摸着脑袋,跟少林足球里的二师兄一样发出对命运的喃喃诘问:“为何我这么帅却要掉头发呢!”
跟所有长相在75分以上的帅哥一样,老高患有一定程度的自恋症。主要表现就是,你若有求于他,只要在前面加一个固定修饰词“师兄好帅”,便会得到热心回应。除此之外,老高常常表露出对自己过早恋爱并确立稳固的男女关系的适度遗憾。他有一个谈了5年的女友,牢牢拴住了他的人,却拴不住那痒痒的心。不过迄今为止,人们还没发现此人偷腥的铁证,所以其“绝种帅逼好男人”的人设暂未崩塌。
高师兄除了人帅,更难得的是这货还有极卓越的科研能力,是实验室不可或缺的台柱子。此人入老陈门下以来,很快就掌握了pao制论文的不二法门,每年都有至少七八篇作品见诸“高水平”期刊,可谓是发文如麻;给老板赚得盆满钵满,因此也深得垂青。看这情形,高师兄无疑是华山派的令狐冲,“君子剑”陈大掌门百年之后,哦不,十年之后的衣钵恐怕是舍他其谁了。除了这厮,还有谁能当此大任?老郎那种废柴吗?门儿都没有!
话说吴青得了高师兄真传后,回来潜心修炼。把以前被拒收的几篇论文重新收拾一下,造了几个时髦又ZB的辞藻,比如“区域创新体系”、“聚合制造”、“战略体系架构”神马的,厚着脸皮可劲儿扯了一通,然后再投出去。半个月以后就接到了两封录稿信,真是喜人!
他欢欣鼓舞地跑去谢高师兄:“高师兄好帅,您简直就是我的明灯!我要请师兄吃饭!”
“恭喜,”高师兄说,“师弟真客气!然而吃饭多俗?你请我洗足吧,南门刚好开了一家冷水阁,手法很好,里面的姑娘也比较有劲儿。”
“没问题!是……正规的吗?”
“当然是正规的!把师兄当什么人了?我是说她们按摩力度大,专业!你丫想啥呢?思想长毛!”
“呃,没啥,正规就正规吧,我听师兄的。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不管怎样,我只想表达自己对帅师兄的诚挚谢意。”
“好,就这么定了。”高师兄扶了扶金边眼镜,微微一笑。刹那间,吴青忽然觉得这笑容似乎有点眼熟:白净,儒雅,含蓄,深邃,透着一股子赏心悦目的知性之美,却似又隐隐掺杂了一种说不出的委琐气息。好诡异:这笑容在谁脸上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