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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尼德，地底世界。
灰矮人部落，在占领了柯莱温城之后，得到了很长时间的宁静。
至少在地底世界第一层，没有哪个种族是灰矮人的对手。
虽然产出贫瘠了些，但灰矮人的日子仍然过得很不错。
唯一的麻烦在于，祭品的储备有些不足了。
虽然说，灰矮人继承了卓尔们不知道多少年来，积攒出的祭品，但由于种族的不同，灰矮人对祭品的消耗要比卓尔们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部落的精英战士要从献祭中获取力量，从地表采购生活物资，也需要用祭品来支付。
看着一天天减少的库存，铁须老头子愁得都快要把自己的胡子拔光了。
不过，铁须老头子会为部落的未来发愁，其它的灰矮人可没多少人在乎。
这个头脑简单的种族，想法也同样简单。
管好自己的事，剩下的，让别人操心去。
不过，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铁须老头子发愁的是祭品或者其它财富的来源，有些灰矮人则会为了饭碗里能多一块肉而发愁，有些灰矮人则迟迟无法从亲人的阵亡中恢复过来。
部落的族长，发愁的则是自家血脉的传承。
蛮锤族长唯一的儿子是黑钢。
在与卓尔的战争之前，黑钢被转化成了山岭巨人，并且在战争中活了下来，这本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样一来，黑钢的终身大事，却让蛮锤族长整天愁眉苦脸。
在部落里，要给儿子找个灰矮人老婆倒是容易，但山岭巨人？
蛮锤部落仅有的两个山岭巨人，可都是男性。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族长大人想要找个儿媳妇的念头，也愈发强烈起来。
可是，上哪去找？
听说人类世界里，那些卑劣的奴隶商人似乎有办法，只要出得起钱，他们能弄来任何符合要求的奴隶。
不管是恶魔，还是天使，甚至于低级位面的神灵，都有办法弄到。
一个女性山岭巨人，自然更加不在话下。
虽然说灰矮人很讨厌，甚至是憎恨那些奴隶商人，但如果能解决儿子的终身大事，族长大人觉得，与卑劣的奴隶商人做交易，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蛮锤族长年龄已经不小了，到了这个年纪，最大的愿望，就是抱上孙子。
或者孙女也无所谓，咱灰矮人，可不会像人类那样重男轻女，只要是自家的娃，都一样喜欢。
不管生下来的是小矮人，还是“小”巨人，蛮锤族长觉得自己都会一样的喜欢。
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恐怕几乎为零。
山岭巨人和山岭巨人结合，生下来的当然是山岭巨人。
不过，族长大人打听了好久，才失望地发现，自己根本付不起钱，去买下一个女性山岭巨人，来给自己的儿子当老婆。
按照老约翰打听到的价格，一个健康的，成年的女性山岭巨人，至少也要数百万金币。
别说蛮锤族长自己的私房钱了，就算掏空部落的所有财富，估计也就勉强能凑齐而已。
用整个部落的财富给自己的儿子买老婆？
这根本不可能。
然而，如果排除了这个方法，还能从什么地方找个儿媳妇呢？
族长大人又开始发愁地折磨起自己的胡子。
族长大人在为黑钢的终身大事发愁，而黑钢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黑钢同样也有自己的烦恼。
那就是没有架可打，只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太无聊了些。
大个子躺在城外的山头上，望着漆黑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黑钢的身边，是形影不离的火鸟菲尼克斯。
这个当初的小不点，身体成长得很快，体型已经快赶得上黑钢的一半了，而且还在不断成长当中。
不过，菲尼克斯的体型虽然一直在变大，不过力量却没有多少变化。
甚至因为体型增长的原因，身上的火焰还变得稀疏了不少。
“菲尼克斯，你说，我还要等多久？”
黑钢转过头，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火鸟，说道：“要是我能跟着李昂那家伙，日子应该不会有这么无聊吧？”
火鸟懒洋洋地抖了抖羽毛，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鸣叫，趴在地上不肯动弹。
菲尼克斯当然是不会说话的，不过却可以通过灵魂契约，让黑钢明白自己的意思。
作为一个来自地狱的生物，菲尼克斯虽然不是魔鬼，但却也有着魔鬼的血脉，对于战争的渴望，比黑钢还要强烈得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着魔鬼的血脉，菲尼克斯的耐心，也比黑钢强得太多。
至少，一两年的时光，对菲尼克斯来说，并不算漫长。
哪怕再等上个十年八年，菲尼克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我可没有你那么长的寿命，等个十年八年，我就跟老头子一样老了。”
黑钢很是郁闷，半精灵少女离开之前，曾说过让黑钢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阿古斯位面，不是黑钢可以去的。
只有在那边的局势稳定下来，准备攻略新的目标的时候，才是黑钢发挥的舞台。
但，那需要漫长的等待。
黑钢很想探索到地底世界更远的地方，去寻找可以开战的目标，但部落的高层却坚决不允许。
谁也不知道，在地底世界的黑暗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如果探索到未知的地方去，发现的可能是巨大的金矿，但也有可能，是毁灭的源头。
在古老的传说之中，地底世界连通着地狱。
尽管从来没有人证实这一点，但却也没有人敢将这个传说不当一回事。
哦，不对。
不把这个传说当一回事的人还是不少的，比如说黑钢就不在乎。
在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心里，若是真的能找到魔鬼，或许才能真正打个痛快。
但是，只要真正做主的人，对这个传说足够重视，其它人再怎么不当回事，也没什么用。
虽然黑钢的力量是整个部落里最强的一个，但却仍然不敢反抗铁须老爷子的命令。
“菲尼克斯，你说，地底世界真的连通着地狱吗？”
黑钢不知道第几次问起这个问题。
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正面的答复。
菲尼克斯总会听从黑钢的命令。
但，提起地狱，或者与地狱有关的事情时，却是例外。
每当这个时候，菲尼克斯从来不会理会黑钢。
似乎，地狱这个词汇，涉及到了菲尼克斯的某种禁忌。
黑钢也没指望菲尼克斯会回答，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双手放在脑袋后边，仰面朝天。
正要继续说什么，菲尼克斯突然发出了一阵鸣叫。
通过灵魂契约，黑钢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菲尼克斯的意思。
在地底世界深处，确实有着连通地狱的通道，而且，不止一个。
但是，地底世界的第一层，是没有的。
顶多，只有少数受到地狱气息浸染，发生变异的魔化生物罢了。
比如，魔化半人马。
若是黑钢能够多想一层，或许会怀疑，为何菲尼克斯对地底世界如此了解。
对地狱了解，倒还罢了。
可以解释为菲尼克斯曾经在地狱生活过漫长时间，留下的记忆。
但地底世界，又该如何解释？
菲尼克斯分明从来没有离开过黑钢身边，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去到柯莱温城之外百里的距离。
但是黑钢并不算聪明的脑袋，并没有让这个家伙想到这一点。
只有一个兴奋的念头。
地底世界第一层，没有连通地狱的通道。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说服铁须老爷子，允许黑钢去探索更远的范围，寻找可以攻击的敌人。
也就是说，有架可以打了。
黑钢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抓起图腾柱，就要返回柯莱温城，去老爷子商议。
“啾~啾啾~”
菲尼克斯扑腾着翅膀，拦在了黑钢面前，不断鸣叫着。
意思是，让黑钢不要去。
“为啥？连你也拦着我？！”
黑钢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就想痛快地打个架，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拦着！”
“啾~啾啾~”
“啥？还要等？！”
黑钢抬起手掌，作势要拍在菲尼克斯身上，凶狠地说道：“我不管，反正老子要找人打架，你不让我去，我就揍你！”
不过，黑钢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黑钢现在这幅样子，只不过是色厉内茬罢了。
真要揍菲尼克斯一顿？
别说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就算打得过，黑钢也舍不得。
“啾~啾啾~”
菲尼克斯落在了地上，抬着头，冲着黑钢叫着。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
不知道菲尼克斯说了什么，黑钢沮丧地杵着图腾柱，一屁股坐到地上，愁眉苦脸地问道：“那还要等多久？你总得告诉我个时间吧？”
“啾~啾啾~”
菲尼克斯用脑袋顶在黑钢岩石般的胳膊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撒娇。
“好，就等一个月。”
从菲尼克斯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时间，黑钢立刻变出了一副笑脸，摸着菲尼克斯身上漂亮的羽毛，说道：“就一个月啊，再长我可不等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又找借口不让我出去。”
菲尼克斯身上的火焰，对黑钢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就像是，普通的羽毛一般。
陪着菲尼克斯玩闹了一会，黑钢又躺了下去，翘着腿，双手靠在脑后，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黑钢的身边，菲尼克斯也在望着远处的黑暗，同样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菲尼克斯俯下身，念出一个名字。
“亚斯塔禄……”
与之前没有人听得懂的鸟鸣不同，这是用高等秩序神语念出的名字，任何生活在秩序侧的生命，都能明白它的意思。
以及其所代表的生命。
亚斯塔禄，意为恐惧。
菲尼克斯的声音并不低，黑钢也没有睡着。
但不知为何，对这个近在咫尺的声音，黑钢却全无半点感觉。
菲尼克斯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精神波动，化成一枚黑紫色的符文，隐入虚空之中。
虚空似荡起一片涟漪，层层传递出去。
不知道多远之外的虚空，这里是时间与空间之外，严格意义上“不存在”的所在。
一个头生双角的四足生物，正率领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向着未知的远方进军。
“亚斯塔禄……”
一道平和的声音，从虚空之外传来。
四足生物抬起头，将左手伸进虚空，抓出一枚黑紫色的符文，一把塞进嘴里。
咀嚼，吞咽。
片刻之后，四足生物睁开双眼，转头望向左边，张开染着血腥的大嘴，咆哮道：“我抓到你了……菲尼克斯！”
尽管四足生物的话中，带着浓重的鼻音，让人难以听清，但仍然可以分辨出，这是秩序神语。
魔鬼，最喜欢的语言。
四足生物用力举起右手，在战矛的末端，竟带着一头断颈的魔龙。
四足生物的战矛向前平刺出去，竟在虚空之中，开启了一道巨大的传送门。
“全军……突击！”
随着四足生物的话，连接在战矛末端的魔龙，猛地张开双翼，似要飞起。
这头没有脑袋的魔龙，竟然还是活的！
随着魔龙的动作，四足生物身后的军队，一瞬间沸腾了起来，然而仍旧保持着缜密的阵型，列队冲进传送门中。
一个个身影，细看过去。
扭曲的脸孔，山羊般的双角，还有身上不断燃烧的地狱之火。
赫然是一支来自地狱的魔鬼大军。
透过传送门，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端的景象。
十二轮血色圆月整齐地排列在天空之中。
地底深处，则是巨大的倒金字塔状结构。
在最下方的地底第九层，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传送通道，如同巨大的蜂巢一般，悬浮在半空中。
四足生物率领着魔鬼大军，一头扎进伊尼德的地底，仰望着头顶厚实的土层。
穿过足足八层不同的黑暗世界，四足生物的目光，落在了柯莱温城之外，趴在山头上，似在沉睡的火焰巨鸟身上。
“菲尼克斯……以王的名义，我，亚斯塔禄，向你宣战！”
“叛徒……必须被处决！”
菲尼克斯似乎听到了来自地底深处的咆哮，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朝黑钢身边靠了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睡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