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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等人都一脸凝重。
不得不说，吴忠贤久在权力中枢，对局势的分析还是相当到位的。
杀周敬宗，很难！
杀了他之后，将要面对的大混乱，更难，几乎就是无解！
刘弈云淡风轻的笑笑，“如果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嗅，且服食之人在短时间内不会表现出任何中毒症状，可以延迟发作。如果有这种毒药，你们可有办法将之掺入周敬宗的饮食之中？”
闻言，张博三人都将目光投向吴忠贤，老太监掌管监察司，在皇城经营多年，门下细作无数，虽然被周敬宗清洗了不少，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种事找他就对了。
吴忠贤苦笑道，“下毒之事，内臣倒是可以操作一二。可这样的毒药，世上真的存在吗？陛下须明白，除了你刚才所说无色无嗅与延迟发作这两点，这毒药还须毒性剧烈，否则根本毒不死一位高阶武者。”
刘弈胸有成竹的道，“公公只管下药便是，毒药的事交给朕，不要忘了，朕受女神点化后，懂常人所不能懂。”
女神要时不时抬出来用一下，装逼，一天都不能停。
果然，这块金字招牌一出，几人都不吭声了，如果刘弈此时还有忠心探测仪，还可以发现他们的忠心程度都略微提升了一些。
“既如此，内臣谨遵陛下吩咐行事。”吴忠贤拱手道。
“陛下，那么毒杀周敬宗后，朝野震动，镇西军哗变，我等又该如何应对？”张纯良面带忧虑，这才是最难解的死结。
如果不是顾虑到此结，他们早就对周敬宗下手了，哪还等得到现在。
“你们呀，就是顾虑太多。”刘弈叹息了一声。
“周敬宗就是吃准了你们的顾虑，他才能如此一步一步的蚕食朝局，以致形成如今的局面，尾大不掉。”
刘弈正色说道，“他大势已经初成，如果我们仍然这样忍让下去，只会令越来越多原本忠于国家，忠于皇室的臣子们心寒，只会让越来越多的墙头草投向他的阵营。不破局，唯有等死！
你们只想到他势力庞大，可曾想过我们自己的势力也不小。皇城暂且不提，各地太守、边关统兵大将，虽然有不少人被周敬宗渗透，但大部分人仍然对皇室忠心耿耿，还有为数不少的中间派墙头草尚在观望之中，只要我们得势，他们就会立刻向朕投诚。”
“陛下！”吴忠贤忍不住插话了，他苦涩的摇着头道，“据内臣所知，形势恐怕没有你讲的这么乐观。四镇将军中，镇北将军顾血衣半个月前被诬陷谋反，已被周敬宗派人拿下，目前正在押往皇城途中。接替他的新任镇北将军蒋昌，是周敬宗的心腹爱将。
镇东将军贺奇风，如今立场暧昧，很可能私下已与周敬宗达成某种协定。而镇西军，原本就是周敬宗的嫡系部队！
只有镇南将军陈鸣，仍然忠于陛下，他兵力雄厚，在镇南军中威望极高，周敬宗暂时也奈何不了他。
各地太守和城卫军将领，也有三分之一被撤换或革职，全部换成了周敬宗的人。剩下的人，还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倒向了他。
就算最乐观的估计，现如今还忠心于陛下者，不足三成！”
“你错了！”刘弈音调拔高，朗声说道，“你所计算的，只是表象。我来问你，蒋昌坐上了镇北将军的位置，他就真正掌控了镇北军么？太守换上了周敬宗的人，那一地百姓官员就全部改姓周了么？
先帝经营国家多年，颇得民意，朕虽初即帝位，但借先帝余荫，民心仍向着皇室，他周敬宗有这个民意基础吗？
归根到底，他以前只是镇西将军，真正的嫡系只有镇西军，他现在拥有的势力，几乎全是进驻皇城后，掌控了朝廷中枢，掌控了朕，再以朕的名义，颁发圣旨，在全国各地要害部门安插他的亲信。这个策略，叫做挟天子以令诸侯！
顾血衣堂堂一军之帅，明知道自己被冤枉，明知道那道圣旨是周敬宗的手笔，他为什么甘愿束手就擒？
因为圣旨就是圣旨，就算他知道是假的，他手下的将领和士兵们也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但圣旨就是大义，不容半分亵渎，他要么乖乖领旨，要么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就是公然背叛国家，周敬宗就有理由断了他的粮草供应，他除了起兵造反，别无它法。
可是他空有军队，没有粮草供应，造反的成功率又有多少？反而会把整个国家拖入战乱，给北方的北突国以可趁之机，成为国家的大罪人。
所以他只能选择另一条路，束手就擒，以全大义。
现在蒋昌坐上了他的位置，手下将士全是顾血衣以前的人马，如果我是蒋昌，肯定会利用将士们的怨气，散布谣言把矛头指向朕，指向你吴公公，甚至是你张纯良，瓦解他们对皇室、对朝廷的信任。另一方面，大肆轮换麾下将领，安插亲信，以尽快的掌控全军。”
刘弈滔滔不绝，浑然没有注意到四位重臣看向他的目光又多出了一层敬畏。
他分析的这些道理，说简单也不简单，说深奥也不是太深奥。如果让吴忠贤和张纯良两个人来分析，肯定能够分析得更加透彻。
可这两人是谁？浸淫权术多年的老狐狸！
而陛下，只有十三岁呀！
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就可以弄明白的事情吗？
而黄林和张博两人，现在才一副醍醐灌顶状，政治博弈的水平，都还差了这个少年不止一截！
除了女神的点化，他们确实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没有理会他们心中所想，刘弈继续分析道，“可以这样说，蒋昌现在最缺的时间，他当上镇北将军只有半个月，军心仍在顾血衣那里，在朕这边！
如果此时顾血衣带着朕给他的平反密旨回到镇北军中，振臂一呼，你们猜猜，军队会听谁的？”
“必然是听顾将军的，就算蒋昌再有能耐，没有两三个月的磨合，也休想收服镇北军这支强军。如果他手段差点，一年半载都降服不了军心。”对于军队，张博最有发言权，当即肯定的说道。
“不错！”刘弈打了个响指，“镇北军如此，各地的情况亦是如此。
周敬宗换了太守，换了城卫军统领，但他不可能把太守的属官全部换了，不可能把城卫军所有将士都换了。这些基层的官员和将士们，才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可是，这个底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如果我们一直不采取行动，等到周敬宗的人彻底掌控住了各地要害，民心流失，那我们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所以，这一仗我们迟早要打，越快打越好，时间拖得越久，我们胜算越低！”
刘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讲得嘴都干了，现在该他们表态了。
张纯良恭敬的拱手道，“陛下的分析，令臣等矛塞顿开。果如陛下所说，那么局势尚在我们掌握之中，如果毒杀周敬宗之后，能以雷霆之势镇压镇西军，确保皇城不乱，那么其它各地，当可传檄而定。”
“不错，最大的难关还是那五万镇西军。周敬宗死，他们自知会被清算，必定会拼个鱼死网破，去争取那一线生机。”吴忠贤双眉紧皱，这个关卡是绕不开的。
刘弈哈哈一笑，“简单，那就不清算他们，只诛首恶，余者不究。”
几名臣子震惊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谋逆大罪岂可轻轻放过，朝廷法度岂不形同虚设？
好吧，事有轻重缓急，大家也不是迂腐之人，比起皇城安危国家稳定，放过这支叛军，也并无不可。
可是，你说不清算，也要人家相信才行呀！
似乎看出了几位臣子的疑惑，刘弈胸有成竹的道，“放心，你们拟个名单，周敬宗的死忠份子还是要除掉的。
到时候，没有这些死忠份子带头，镇西军那边，朕自有把握说服他们归降。别忘了，朕，有女神的庇佑！”
四名臣子相互看了看，同时向刘弈一揖，“臣，遵旨！”
刘弈满意的点了点头。
确定了方略，接下来，几人便开始商讨各种细节，分派任务，这个就不是刘弈擅长的了，主要是吴忠贤和张纯良两只老狐狸安排，他们的心思要缜密得多。
待到一切计议完毕，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刘弈摇晃了一下脑袋，提议道，“此次行动，关联极大，应当起个响亮的代号，必要之时也可作为联络暗号。”
吴忠贤愣了愣，还要起代号？
张纯良马屁已经奉上，“陛下说得极是，正该如此。有请陛下赐名！”
刘弈作沉吟状，“周敬宗长得跟头猪似的，我们要杀他……本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做‘杀猪刀’吧！”
杀……杀猪？
四人顿时惊为天人，一直打酱油的黄林这次反应极快，迅速拍到，“此代号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深切本次行动的内涵，陛下高智，微臣佩服！”
其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