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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觉眸眼湿润。
寒冷的风包裹全身，大衣内灌满风声。
衣抉猎猎作响，伴着若有若无的光。
他看着飘下的雪粒，眼眸被砸得生疼。
抬眸看了下周围的景物，顿感无力与感伤。
他揉乱了短发。
这么文艺。
很不像他。
他如此想着。
却依旧眸光浅浅，留恋着沿途的风景。
这座城的独特风情。
超市里满脸痘痘的大学生收银员，药店里抱着零食称体重的小孩，菜市场里随时拉人扯家常的大爷以及网吧里总是在半夜吃火锅料底麻辣烫的大叔老板。
他顿了顿身。
衣抉飞扬起高调的弧，路人侧眸一瞥收回目光。
那人怎么那么急啊。
身后骑着凤凰牌单车的老大爷都快哭了。
没事急转身要闹哪样？
.
他推开代替门的厚厚棉帘，拍了拍身上的雪。
果然不出他所料。
中年大叔抱着刻有“王记麻辣烫——包您满意”印花的纸桶，手中的竹签筷子挥舞空中。
因为他的突兀进入，大叔一筷子好不容易才捞上来的米线颤了颤。
精神抖擞地又滑进纸桶。
大叔突然觉得火锅底料的麻辣烫很呛人。
他镇定地轻咳，将筷子按进纸桶，推给一脸眼馋的前台小哥。
压低声：“许你吃一口海带。”
“敢动我米线你就死定了。”
大叔凌厉的眼神吓到小哥，小哥在大叔与客人的注视下，弱弱地捞起一片贼厚巨难下咽的海带塞进口中。
食指朝大叔那边推了推纸桶。
“来开机啊？”大叔朝他递了根烟。
“嗯。”他接过。没点燃。
将大叔推来的火机又推了回去。
“你这一块钱的打火机以后少拿出来晒。”他将烟塞进口袋。
“难不成你给我个？”大叔冷哼，“又不是不知道我穷。”
他垂眸，看着大叔的人字拖。
“大冬天你就别露你那大脚了，”他无奈，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双黑灰色棉质拖鞋递给大叔，“丑。”
大叔嫌恶地推了回去：“丑啊？”
“丑你就别看！我是求着你看几眼还是跪着哭着要你看？”
大叔的脚趾很发扬跋扈地翘了翘。
“我要走了。”
小哥的咳嗽声不合时宜地来势汹汹。
大叔不满地看了小哥一眼。
微弱的叹息：“看一场比赛再走吧。”
“是你最喜欢的NY和我最喜欢的BH。”
小哥喘过气，双眸放光地补充：“今年冬季的总决赛。”
三人同时看了眼时间——大叔和小哥看对面墙壁的石英钟，他抬腕看暗灰色的电子手表。
意识到彼此的动作是那样的统一和默契。
大叔轻咳，指了指隔壁：“你去那王大婶超市拿两瓶可乐和两包辣条，要一块钱两包那种，最好来个皇鱼和宫保鸡丁……呃。”
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他，有些尴尬地继续：“呃你是清口对吧，来两包薯片好吧，我要烧烤牛肉味的，给他来个原味的。”
小哥蹙眉，有些遗憾。
“只有一分钟了。”小哥翻了翻背朝上的手机，看着时间。
他真的不想错过。
“不是还有重播？”大叔瞪他，“要不把我的海带吐出来。”
小哥无奈地从手机壳后抽出一张二十块。
“我跟你说过超多次的，手机壳里少放钱。”大叔批评道。
他放下背包，放在前台台檐。
长腿迈了出去：“还是我来吧。”
与小哥擦肩时，他稳了稳小哥的肩膀，将小哥定在原地。
小哥感激地看着他的背影。
转身回前台后，很认真地又将二十块钱塞回手机壳后。
小哥不满地吐槽：“老板，你看人家陆哥，明显就是人家更适合做老板啊。”
大叔嫌恶地抄起筷子捞起米线，拿起小哥的手机放在手心。
小哥凑着脑袋看着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姿势颇窘。
这场冬季总决赛，很多人都充满期待。
在比赛开始前几秒内，有不少人推门而入，在前台凑着脑袋。
心下数着时间。
网吧里的网瘾少年们，面前电脑上呈现着统一的界面。
激动澎湃的心潮起伏，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压抑得张扬起吼声：“十，九，八……一！”
随着尾数的落幕，电脑上蹦现出决赛所在建筑的画面。
咆哮而出的音节震耳欲聋，清晰可辨。
哪怕是在门外。
哪怕隔有棉帘。
行人纷纷侧目。
有人突然意识到今天日子的特殊，快步与他擦肩，推开了棉帘。
消失在军绿色后。
更多人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然后，是嬉笑着遗忘。
他愣愣地站在门外。
手中捧着可乐和薯片。
薯片口味不是大叔强调的清淡原味。
两袋的口味，都是烧烤牛肉味。
.
等他调整好心态，站在前台的手机前时，已经过了三分钟。
很多人围在前面靠门的几台电脑前，眼神紧张。
没有滔滔不绝，鸦雀无声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把薯片递给大叔，靠优越的身高优势清晰看到屏幕。
小小的一方，有五个人的影子。
战队刚刚上场。
红方BH的纪录片很快燃情播放。
BH队长站位打野，身后带领一众网瘾少年，很装很酷地看着镜头，眼神犀利仿佛能穿透屏幕，直入心口。
大叔激动地喝着可乐，一手在宣泄般地拧着小哥的小臂肉。
小哥碍于网吧的寂静程度和BH与NY的火热程度，龇牙咧嘴却无声控诉。
夸张的表情收获大叔慢慢嫌恶的表情与眼神。
他轻轻撕开薯片的包装袋，缓慢而压抑。
将薯片塞进口中，待其软化下来才轻轻咀嚼。
BH已经进入介绍阶段。
“打野，曾经伤害最高，扛伤害最高的雀山！”字正腔圆的女声。
雀山身着白色队服走上竞技台前，傲然地扬起下颚。
“下单，叶酸！”
叶酸的脸很臭。
“中单，曾经胜率最高保持者，let！”
let朝粉丝挥手，笑意阑珊。
大叔激动地又开始拧小哥的小臂肉，夸张嘴型：“天啊，let，let耶！我最喜欢的中单！”
没错。
大叔喜欢中单位。
let是他的理想中单的模样。
雀山是他希望成为的打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