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呢?

　　闪亮的金色与炫目的银色——
　　两道非人生物的光芒，在封夕上方互相撞击着。
　　“这家伙到底是哪根葱啊?你现在压倒在地的到底是啥?我没见过，怎么，是新来的妖怪吗?该不会……你可别说他是人类啊。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立场吧。就算只是被人类知道真面目都很棘手了，要是还对他们出手的话……喂，苏九儿!”
　　“你猜对了，封夕只是个普通人。”
　　苏九儿很干脆地承认，让沈泪瞪大了眼。
　　“什么……”
　　“啊，有点不太对呢。我更正一下，封夕并非普通的人类。他是夺走我苏九儿芳心的……罪人。”
　　苏九儿俯视着封夕。她的眼角彷佛要融化掉似地下垂着，她抱住自身丰满的胸部，哈啊、一声地吐露出温热的叹息。狐狸耳朵也彷佛要融化四地垂了下来。
　　“我想和你一起犯下罪行……”
　　苏九儿抖动着身体。封夕也颤抖了起来。不过双方大概是因为不同的意义而颤抖。
　　“就是这么回事，我已经有所觉悟了。和封夕相爱这件事，会让我遭遇到怎样的对待都无所谓……不过我会避免曝光就是了。呵呵。”
　　苏九儿转变成认真的表情，并看向沈泪。
　　“所以这里没你的事。接下来我要和封夕一起成为共犯关系，会很忙的。乖孩子到外面去玩吧。”
　　从背后露出身影的金色尾巴，像是在赶人似地挥动着，示意要沈泪离开。
　　冻结在原地的沈泪咬牙切齿地扭曲了嘴角。
　　嘿、嘿、嘿……
　　他笑得很不自然。不知是否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放声大笑，并提高音量。
　　“相爱?人类跟狐狸吗?说是狐狸，可也是妖怪喔。是妖狐喔。妖狐的妖是妖怪的妖喔!哈哈，别笑死人了。再说这种小鬼到底哪里好——”
　　沈泪对着封夕弯下身来，用鼻子嗅了嗅。
　　“不过是个有点阳气气的小鬼而已嘛!”
　　沈泪口沫横飞地说道，封夕则是紧盯着他的胸前。
　　缝在西装外套上的校徽颜色，是和封夕同样的深蓝色。
　　——什么嘛。
　　小鬼小鬼的，自己不也是一年级的吗?
　　“看啥?”沈泪恶狠狠地瞪着封夕。“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沈泪彷佛就要开口咬住封夕似地露出了獠牙。封夕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就算他想保身，但双手仍被衬衫袖子给绑在背后。呜啊。
　　这时突然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只见沈泪的脸部，就在封夕眼前扭曲着朝向另一旁。
　　沈泪抖着膝盖后退了几步。他手摸着脸颊，嘴巴半开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要对封夕做什么?”
　　打了沈泪脸颊的苏九儿，依然维持着挥下手的姿势。
　　她气势汹汹地将手臂移回原位，和沈泪正式地面对面。金发轻飘飘地飞舞着。
　　“不管是谁，我苏九儿绝不会放过对封夕出手的人。包括沈泪——就算是你也一样。”
　　沈泪呆楞在原地。
　　呼嘿——他发出奇妙的声音，沮丧地垂下了头。
　　“……是你吗?”他无力地垂下双手，并缓慢地晃动着身体。“是你对吧……是你把苏九儿……把苏九儿变成这样的!”
　　银色的眼眸突然收缩了起来。
　　他低吼一声之后张开了嘴。在尖锐牙齿后方舞动的舌头，显得异常鲜红。
　　他头发的颜色产生了变化。
　　只见黑色素瞬间从弯下身的沈泪头部中消失了。灰暗的银色接替着覆盖住头部。
　　转换成跟眼眸同样颜色的头发——这让封夕联想到某件事。
　　沈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仿佛是要验证封夕的想法一般，他的头上冒出了银色的耳朵。
　　三角形的尖挺大耳朵。
　　那是狐狸的耳朵。
　　银色的尾巴从变化成狐狸姿态的多由良腰部现身。彷佛是要传达出沈泪的感情一般，毛发绷紧地倒立着。
　　封夕吞了吞口水。
　　这个人也和苏九儿学姊一样——
　　“变回来。”
　　沈泪将手指有如钩爪般地立起。
　　有着银狐模样的男人架着右腕，做好随时能出手攻击的准备，并慢慢地走近封夕。他的脸部不带任何表情，视线凶狠地瞪着封夕。
　　“把苏九儿变回原来的样子啊。”
　　他眼眸中的灰暗银色光芒，反而让封夕感受到一股寒意。封夕浑身颤抖。
　　坐在封夕上方的苏九儿叹了口气。
　　“看来用说的，你是听不懂呢。”
　　苏九儿将封夕的衬衫整理好。她将衣服披上封夕裸露出来的肩膀，封夕的手臂总算能够自由活动。接着她将手伸进封夕的腋下，协助封夕站起身来。
　　封夕顺从地跟着苏九儿站起身来，注视着比自己略高的金狐女性。
　　“让这个笨蛋知道我们是多么地相爱吧。用最简单易懂的方法——”
　　苏九儿露出灿烂的微笑。她利落地将身体凑近了封夕。
　　“等、等等、该、该不会——”
　　啾。
　　原本伸出爪子试图发动攻击的沈泪，不禁瞪大了双眼。他呜哇地惨叫了一声，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封夕和苏九儿正接着吻。
　　正确来说，是苏九儿吻着封夕。苏九儿越吻越深入，逐渐覆盖住封夕。被苏九儿予取予求的封夕，身体只是不断向后弯。从苏九儿肩膀滑落下来的金发，逐渐包围封夕的身体。
　　的、的确……
　　封夕心想，或许这招确实是很简单易懂的说明方式。
　　但是——他斜眼瞄向一旁。
　　透过苏九儿覆盖在自己上方的金发，可以窥见沈泪的表情变得宛如蜡像一般苍白。他倒立着的银发和尖挺的狐耳，传达出他是多么地愤怒。
　　“你、你、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啊!”
　　沈泪将右手往下挥，眼角仿佛要哭出来似地扭曲着。他的指尖看起来十分锐利。
　　苏、苏九儿学姊!
　　封夕在内心这么吶喊的瞬间，流动在视线范围内的金发消失了。
　　支撑着封夕背后的手臂感触也消失了。原本被苏九儿抱住而往后倾的封夕，差点要倒了下去。他慌忙地挥舞着双手以维持平衡。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体重心。
　　“苏、苏九儿学姊，你突然做什么——咦?”
　　封夕眨了眨眼睛。
　　他左顾右盼，甚至还转向背后看。
　　“奇怪?人呢?”
　　苏九儿的身影消失了。
　　在她刚才夺走封夕双唇的场所，只剩下垮掉的制服堆，金色狐狸的女性则不见人彰。
　　“苏九儿学姊?苏九儿学姊～～?”
　　开口呼唤也没有反应。
　　封夕拿起孤伶伶地被留在夜间教室里的苏九儿的衣服。
　　衣服上还残存着体温。高中的西装外套、领口的蝴蝶结领带、上衣还有裙子全都留了下来。究竟她是到哪去了……
　　啪沙——
　　有个白色的东西从封夕捡起的衣服当中掉落下来，那声音当中还带着点湿气。
　　封夕抓起了落在室内鞋和黑色袜子上的那东西。是什么啊?他试着摊开那东西。
　　原来是内裤。
　　“不可以!”
　　封夕的脖子叽一声地朝向一旁。
　　封夕痛得往后倾倒。他的衬衫张了开来，可以窥见他瘦小的胸膛。
　　“唔、呜呜，怎、怎么回事?”
　　封夕将手背凑近脸庞，想擦拭浮出来的眼泪。他手上的内裤也一起靠近了脸部。
　　“我都说不可以了!”
　　嘎叽——这次脖子则是朝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