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起 新

　　神鸟现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仙街城，鸟人们上一次看见老祖宗还是一甲子以前，当年聆听过福音的人很多都已往生，还活着的大多开枝散叶拥有了一大帮子儿孙，他们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打发家里人到催浪楼打听消息，询问啥时候神鸟能出来让大家拜一拜。信仰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一时间催浪楼前水泄不通，幸好当初选址的时候步达没有选择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这才有了足够大的地儿容纳这些鸟子鸟孙们。
　　忽然间一阵声势壮大的锣声响起，众人赶紧闪出一条通道，城主大人来了。
　　步达本来正在发愁，一看城主大人驾到，顿觉轻松了起来，终于有人来主持局面了。城主带着兵，来到催浪楼前，安排一群甲士排好队形，挡住外面探头探脑的市民，然后一挥手，两个壮汉上前一脚就把铁皮门给踹了开来。
　　步达隐隐感觉不对头，赶紧往楼下跑。甲士们没有在一览无余的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开始一间一间踹门。
　　当步达赶到二楼的时候，刚好轮到连生的小黑屋被踹开，屋里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城主听着感觉怎么这么耳熟，就跑过去看，正看见南听拉着薄纱遮挡在胸前，光着身子穿着皮裤衩的连生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城主顿觉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你这贱妇！来人，给我绑起来！”
　　也不知道仙街城这么多年是怎么安宁到现在的，甲士们看着个个威武雄壮，结果三拳两脚就被连生打得倒地不起。连生冲出房门，跑到步达身边，一边喘气一边说：“误会啊，城主大人，这都是误会啊！”
　　正好塌塌也下到二楼，一手拎着个铁棒子，一手拎着哀嚎的城使大人，看着眼前的场面，塌塌也傻眼了，这咋搞得，我刚砸折了南用的胳膊，官兵就来了？谁报的案？这到达现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南用捂着胳膊爬到城主大人跟前，一把搂住他的大腿，哭嚎着说：“大人，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这人把我的胳膊都打折了啊！呜……呜……呜……嗯？姐？你咋了？”
　　城主一脚踹翻南用，啊啊大叫着吩咐手下说：“给我砍死他们！”
　　“哼，叫你惹我，让我姐夫砍死你！”南用在一旁火上浇油！结果城使大人一听他这话更是火气直冲脑门，抽出刀来一刀就把南用给劈了。可怜南用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
　　人家毕竟人多，步达几人连打带跑，堪堪冲到一楼，催浪楼外的甲士一看里面怎么打起来了啊？赶紧冲进去支援。
　　门外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见维持秩序的甲士都冲进了楼内，还以为神鸟现世了呢，人流疯狂地涌向了催浪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催浪楼的一楼人挤人人挨人，就像早高峰的地铁，谁也别想挪动分毫。甲士们被挤着动不了，只能奋力扬起右臂，瞅准机会朝犯罪分子砍一刀，一边砍一边喊：“别躲啊，不准躲！”塌塌好歹还有根铁棍能挡挡，步达他们几个就只能是歪歪脑袋躲避，碰巧能挣扎出一只手来，就赶紧握住拿刀来砍的甲士的手腕，奋力把刀卸掉，没有兵器的话，单纯靠拳头，受不了多大伤害。
　　这下麻烦了，虽然暂时不会被砍到，但是也跑不了啊！
　　场面一直僵持到城主府的大批援军赶到，一个一个把人从门里往外揪，揪一个扔一个，才清了场，把步达五人五花大绑抓了起来。
　　城主不想在众人面前泄露自己带了绿帽子的丑事，挥手吩咐手下把人带走，却不曾想三楼传来一声娇喝：“连生！你是我这辈子听到的唯一一个男人，只有你让我知道了男人是什么滋味。我这辈子值了！”城主气得直打哆嗦，颤抖着伸手指向三楼，“还不赶紧给我抓下来！”
　　“连生，我走了！记得，下辈子早点遇见我！”说完南听就一刀抹了脖子，决绝而且无悔。
　　连生痛哭流涕，这个女人，在这段时日里，对自己是那么的渴望，那么的痴迷，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美美地听着，像是在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自己获得了有生以来作为男人最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跟她在一起，虽然嘴皮子舌头累点，可是，那感觉真好啊！可是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作弄她，他是她唯一能听到的男人，她却因他而死，为什么，在她刚刚获得此生挚爱，就要被夺走？为什么？有情人不能到白头？
　　连生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哀痛和悲凉，仰天长啸，一瞬之间就白了满头发。
　　城主走到近前，一巴掌扇倒了正在仰天长啸的连生，连生因为过于悲痛，已经昏死了过去。城主恶狠狠地说：“神鸟呢？说，是怎么从祖神殿里把神鸟偷走的？”
　　原来一甲子以来，神鸟一直在城主府的祖神殿里接受供奉，从不现世。世间神物，往往为权势之人所得，供其一人受用，而普通草民，哪怕千跪万拜，也不能得见一次真容。众生平等，但人生来不平等。
　　鸟人们骚动起来，进而开始愤怒，一开始还只是大声谴责城主把神鸟据为私有，让普通人不能聆听神鸟的开示，沐浴神鸟的福泽；后来越说越激动，在一些胆大之人的带动下，开始冲击官兵。民智一旦觉醒，统治者便不好控制了，很可能变成一场洪流，将压迫者淹没得尸骨无存。但是这场风波中，看似人人受害，却又人人皆为一己私利。步达有些想不明白，到底谁对，谁错？谁该获胜？谁该受罚？又或是根本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心生怨念，才有了这场祸事吗？这可能就是自己那光头点戒疤却又娶妻生子的老爹经常跟自己说的求不得吧。
　　成大仙是第一个恢复理智的人。他变戏法似的用捆着的手撒了一圈黄豆，刚好把五个人圈起来。成大仙身上总是有掏不完的黄豆，时不时地就拿来嚼一把；他总说这是自己的法器，要用这黄豆发动法术的；结果法术从来没见过，臭屁倒是一个接一个地放，弄得只要他一吃黄豆，众人立刻躲得远远的。
　　成大仙开始念咒：“东方起木城，南方起火城，西方起金城，北方起水城，中央起土城……”。
　　城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成大仙，心说这货在嘟囔什么？听着好像要盖房子？
　　“火轮火轮，速盖吾身。火轮火轮，速藏吾身。火轮火轮，速变吾身。”成大仙嘟囔完，大喝一声。地上的黄豆居然爆炸了，冒起了青烟。城主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眼一看时，发现眼前站着的几个人面容模糊，怎么也看不真切，慢慢地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