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不得

　　醉酒鸡一嘴就把大爷鸡的脖子啄断了。
　　众人疑惑，进而迷茫，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他们用下注的纸握成团扔向大爷鸡的尸体，大声吼叫，来发泄心中的懊恼和悔恨。
　　鸡金最终的获得者，是位到最后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人，他拿着手中的纸条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说：“我特么刚才下错注了！”
　　真金白银的物质刺激，和鲜血淋漓大起大落的精神刺激，一下把博戏厅的品牌打了出去。塌塌一日之间成了仙街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塌塌的生意越红火，步达就越担心，博戏这种事，胜者生怨，负则热中，人心中黑暗的欲望和失控的疯狂，都会因为赌被激发出来，那些渐渐陷入其中的赌徒，每天像鬼附身一样，眼睛放着绿光，在博戏厅里游来荡去，渐渐迷失本性，不能自拔。塌塌对此却毫不在意，他的理念一向是不服就干。
　　步达也很无奈，孙氏的传统就是这样，你跟狗说屎不卫生不要吃了，它也得在乎啊。步达只能把心思放在歌舞肆上，这里是保证五人组能在仙街城混得长久的关键。
　　连生对于声色这种事情是很拿手的，他深谙其道，知道消费者的需求无非就是求不得三个字。你不会要求你丈夫或者妻子给你唱歌跳舞作乐，因为你已经得到了，流连于声色场所的男男女女，无非就是希望寻找到日常生活之外的欲望出口，但人总是会遮遮掩掩，这是本性，所以只需要让他/她觉得心痒痒却又挠不着，便成了。
　　舞姬乐师一律薄纱蒙脸，似透非透，似真切又模糊，就是不给人正脸看。连生创造性地在舞蹈里加入了无限旋转的动作，舞姬们挥动宛若彩虹般的大水袖，不停旋转，不停旋转，那天境一般的眩晕，一圈一圈渐渐就把酒客们迷醉了。
　　成大仙不知道从哪弄来些微毒的野菇，熬制成汤，每道饭食里都会加点，让酒客进入轻微中毒的迷迷瞪瞪状态。这也就是古代没人管，挪到现在非得因为食品安全问题被抓起来判刑不可。
　　这便有了歌舞肆的卖点，多年之后有人总结成两个字：阿（e）迷！
　　仙街城的显贵们慢慢兴起了来阿迷馆找乐子的潮流，连生在一众显贵中如蝴蝶穿花，伶人与生俱来的能与观众打成一片的天赋，和能挠到人心痒处的处事哲学，很得众人欢心。
　　“城使大人，您可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位既有英雄豪情志，又有学士风流姿的神人啊。”连生恭维着仙街城主的小舅子，一杯一杯地灌他酒。其实连生以前压根儿没见过几个寨子外的人，更甭提城主小舅子的官名，叫城使，是不是城主瞧不上他，故意给他安排这么个名头啊。他自己个儿好像却对这个称号颇为自得。
　　“连……先生，”城使也不知道该怎么叫连生，在脑子里搜罗半天才搜罗出先生这么个词儿，“我不是跟你吹，这仙街城里除了我姐夫，你是我瞧得上的第二个人。明儿我就让我姐夫来给你捧场，我城使大人把话撂这儿，我看他娘的这仙街城谁敢在这里惹事。咱俩今儿就拜把子。”
　　“呦，城使大人，您是我的偶像，哪有和偶像拜把子的道理。”
　　城使一脸你很懂事我很受用的表情，连连往肚子里灌酒，好像不喝醉就吃亏了一样。
　　拿了一瓶酒，转身，连生去应酬城使带来的另一桌客人，一个容貌让连生见了都心惊的女子。
　　这世间有一种美，会叫人敬而远之。你心心念念都是她，却不敢靠近。据说这女子刚出现的时候，仙街城都轰动了，惊若天人，一双眼睛宛如旋涡，能摄人魂魄。她在城门外支了个摊弹唱，引得无数人围观，当时的城使大人就是个在她身边敲锣的。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人们心中魂牵梦绕的那个人。有个屠夫在杀猪的时候因为想着她，把自己的手当猪蹄子割了下来；有个铁匠在打铁的时候因为想着她，把儿子的脑袋当铁蛋给锤扁了；更为离奇的是，上一任城使大人，那时候还叫城护使大人，在巡查的时候因为想着她，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进入了与她缠绵的美梦，被一辆装满石料的马车压成了两截。
　　后来这女子突然不见了，敲锣人成了现在的城使，有小道消息流出，说是城主大人纳其为第800来房小妾，具体数字城主大人自己也搞不清楚。一众粉丝们甚是失落，甚至有人认为人生自此失去了意义，跳海自杀了。
　　“仙子，前日小生偶得了一种酒，味道甚是美妙，却不得其意，今日见得仙子，目若星璇，使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才恍然大悟，现命名曰情旋，特拿来请仙子品评。”
　　女子瞪大了双眼看着连生，一句话也不说，连生从她眼中分明感受到了震惊。
　　女子名叫南听，因为从出生起，便听不见男人的声音。据后世科技文明的学者考证，她应该是耳朵结构特殊，听不见低音频的声波，比如男人的声音，直到连生的出现。
　　“先生，请你再多说几句话，给我听听。”
　　连生有点懵逼，以前撩骚妹子，都是说让他耍上一段武术，或者揍几个人，哪有让他说话的？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威猛汉子，不喜欢只有嘴皮子功夫的废物吗？莫不是城主大人天天冷落她，让她有听人说话的特殊爱好？连生上哪儿知道这个仙女姐姐这辈子压根儿没听过男人说话是什么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知音？
　　之后的数月里，南听每天都来找连生，把他拉进一个单间里，让他不停地说话，连生数次发誓，什么时候把这位姐姐哄好了，这辈子就再也不撩骚姑娘说情话了，这活儿太费舌头了。可这位姐姐无底洞一样，说多少甜言蜜语，她就是听不够，一度让连生抑郁了。
　　而那边城使大人南用，因为没有连生陪着，渐渐被塌塌的斗鸡给勾过去了。
　　仙街城的日子，在这看似荒谬但又真真实实存在的各种人和事中，过得还算顺畅。。
　　直到有一天晚上，白日里四处乱窜的成大仙跑回来跟大家说：“咱干把大的吧？啊？达哥？”
　　祸事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