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重逢熊嫂

　　在发情期，很多雄性动物，为了留下更多的后代，经常发生争斗，即使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也在所不惜。它们短暂的一生，基本上是为了食物和交配，而不停地折腾。
　　从这点来讲，“食色，性也”，搁在动物身上，也同样地精准。
　　不过，今年的熊壮，决定采用走婚制，先从小兴安岭向北走，一直到黑龙江边，再向西走，向上游的逊别拉河走去。
　　它一边走，一边寻找发情的母熊。
　　这样做，代价当然很大，它首先就得忍痛放弃，通过无数的打斗，才辛苦换来的，幅员辽阔的领地。
　　走到边界，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树干上熟悉的标识，它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一路上，它不断通过争斗，来获取母熊的芳心。离开了自己的地盘，经常在其它公熊的领地出没，碰到的打斗，远比以前多了。
　　对于杀死过成年公虎的熊壮来说，并不把这些打斗当作一回事，身上多一两块伤疤，不过是增添一份阅历罢了。
　　一路行来，它依然没有对手，打斗的回报，也是相当丰厚的。每一次争斗，都收获一段爱情，与温情脉脉的母熊，厮守一段时间，双方不断地释放，体内燃烧的激情，直到厌倦为止。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夏初，母熊的发情期已接近尾声时，它才来到当年的弯道。这时，黑龙江的汛期已经开始了，熟悉的沼泽地，已淹没在江水之中。
　　看到熟悉的地方，它开始兴奋起来，快速地向山坡跑去，来到曾经的栖息地，想从托盘儿灌木丛的气味中，嗅出熊嫂的味道。
　　熟悉的地方，还有原来的味道，说明熊嫂还栖息在那里，而其它淡淡的气味，估计是小熊留下的。
　　阔别四年了，熊壮很是期待，不知现在的熊嫂，到底过得咋样？
　　夜色中，熊壮向森林走去。夏夜，晴朗的森林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如一盏盏小灯笼，为它的这次探亲之旅，增添了几分梦幻和诗意。
　　找了很久，附近的森林中，都没有发现熊嫂的踪影。于是，它想返回住地，只有在那里等待了。
　　忽然，传来了小熊急促、恐惧、杂乱的叫声。
　　熊壮意识到不妙，赶紧向声音方向跑过去。很快，三只一岁多的小熊，惊慌失措地出现在眼前，后面还跟着一大一小两只母熊，大母熊的左眼已瞎，小母熊大约三岁多一点的样子。
　　从五只熊狼狈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受到了威胁和追赶。
　　黑母熊有一个习惯，当小熊长到两岁多时，会把它们从身边赶走，去适应独立的生活。如果一窝小熊中，有一只乖巧懂事的小母熊，特别让它省心，它也会母性大发，将小母熊留下来，扮演姐姐的角色，帮着照顾下一窝的弟弟妹妹。小母熊在照顾的过程中，也会从妈妈身上，学到了很多照顾幼崽的技巧。
　　眼前这个五口之家，大母熊的皮毛零乱，形神憔悴，四个儿女的皮毛光滑，身体结实，足以说明这只母熊，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它为了照顾四个孩子，付出了很多。
　　母熊和四只小熊，看见一只庞大的棕熊挡住了去路，不由大惊失色。保护小熊的本能，还是让大母熊挺身而出，挡在熊壮面前，护住四只小熊。
　　熊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拨了拨耷拉下来的眼皮，又重新看了一下，眼前的母熊，真的就是熊嫂。
　　与以前相比，熊嫂的身体，消瘦了很多，区别很明显。
　　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眼前的熊嫂，左眼瞎了，但右眼那坚毅的眼神，依然像以前一样，这是熊壮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熊嫂从来者温柔的眼光中，并没有捕捉到恶意，反而嗅到了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的气味。
　　它正准备在存贮的记忆中，检索来者气味时，从它们刚才来的方向，已经冲上来两只公黑熊。
　　不知状况的三只小熊，夹在一头公棕熊和两头公黑熊之间，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发出了恐惧的低吼声。
　　熊嫂凭直觉，意识到追上来的两只同类，才是真正的威胁时，掉头迎了上去。
　　无论是棕熊还是黑熊，单身汉的成年公熊，都有杀死母熊身边小熊的恶习。
　　两只黑公熊，杀死三只小熊，可以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一，杀死其它公熊的后代，减少食物等方面的竞争，相当于拓宽了自己后代的生存空间；二，有小熊在身边的母熊，为了照顾小熊，会拒绝交配。杀死三只小熊，大母熊和三岁多的小母熊，来年都要发情，它们就多了交配和播种的机会；三，小熊肉鲜嫩细腻，是难得的美味。
　　当然，两只公熊不知道，它们这样做的时候，其它公熊也在做相同的事情，它们的后代，也随时面临着危险。
　　这样一来，这些自私贪婪的家伙，不自觉地群体性地干着，愚蠢的断子绝孙的缺德事。这个行为，与人类的某些缺德事，如出一辙，最后没有一个赢家。
　　两只公熊，是残杀小熊的惯范了，配合得相当不错。一只拦住了熊嫂，一只直奔小熊而来。
　　熊嫂连一只公熊都对付不了，怎么救得了三只小熊，它发出了绝望的怒吼声。
　　可是，它的身后，传来了“嘭嘭嘭嘭”的响声，接着是公黑熊的惨叫声。熊嫂回过头一看，后面的那只黑熊，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
　　熊壮及时出手了。
　　熊嫂面前的公熊，意识到不妙，马上准备开溜，被熊壮追上去，一连几掌之后，也痛苦地倒在地上。
　　熊壮没有下狠手，只是想教训两只公熊一下，让它们长点记性而已。两只公熊爬起来，狼狈地逃窜了。
　　熊嫂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只高大威猛的棕熊。
　　熊壮慢慢地走上来，用舌头亲昵地，舔舐着熊嫂凌乱的皮毛。
　　熊嫂仔细地嗅着，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它很快想起来了，眼前的大个子棕熊，就是四年前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那只小棕熊。
　　作为回报，熊嫂也轻轻地，舔舐着熊壮的皮毛。旁边的四只小黑熊，看着棕熊和黑熊跨界的亲昵行为，不知所措。
　　熊壮的出现，让这个整天提心吊胆，艰难度日的五口之家，成为了活力四射的六口之家。熊壮主动担负起保护小熊的任务，还经常猎捕马鹿、驼鹿等大型猎物，为大家提供充足的食物。
　　三只小熊，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无忧无虑地成长，一如当年，熊壮在熊嫂身上，找到的那种感觉。
　　熊嫂和小母熊，也经常带着熊壮，去捅蜂巢吃。当年，熊嫂就知道熊壮喜欢甜食，现在的熊壮，实在太胖，爬起树来，都力不从心了。
　　吃过蜂蜜过后，大家又一起去弄蚂蚁吃。
　　这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六口之家，没有了食物和安全之虞，弥漫着一种幸福大家庭的味道。
　　熊壮受到感染，暂时性留了下来，与熊嫂和小母熊，一起分担照顾小熊的任务。它计划冬眠结束以后，与四只小熊一样，大家各奔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