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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最后一字,常乐收笔,低头看着这短短的二十个字。
此诗的首联和颔联对仗绝妙,且一语双关。
不仅描写了极美的草原风貌,而且以诗蕴理,直接提出了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周围许多新科秀才都努力的伸着脖子向常乐的书桌上看,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常案首,你可是写完诗词了?”
下方的一名老秀才佝偻着背说道。
常乐抬头看了他一眼,拱手点头道:“晚辈已经写完,正要交给李大学士赏鉴。”
常乐轻轻地卷起诗页,转身走上了台阶。
“李大学士,学生拙作,请赏鉴。”常乐恭敬道。
李大白笑眯眯的看着他,接过诗页道:“第一秀的诗篇,可不会是拙作,待老夫看看,给你一个中正的评价。”
常乐颔首。
诗页在李大白手里缓缓摊开,在诗页的背面,有力透纸背的磨痕。
距离近的秀才,已经可以根据这些磨痕,猜测出全诗的内容了。
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李大白的目光缓缓在诗页上扫过,眉头先是微微皱起,随后又缓缓舒展。
此诗若是用中楷兔毫笔或羊毫笔写,是完全没有狼毫笔书写出来的,来的有气势。
李大白读完全诗,稍稍停顿了片刻,道:“此诗,不凡呐!”
常乐心道:“这可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成名之作,当然不凡了!”
嘴上却是虚心的道:“李大学士过奖了。”
李大白微笑了一下,说道:“并非过奖,此诗是真的不凡,你写此诗,是有提醒李知府之意吧。”
“学生只是写了一下仲春草原之景,别无他意。”常乐道。
“呵呵,你这小子,就装吧。”
李大学士笑骂着,看向台阶下的孙谨唐道:“孙将军,能否帮老夫一个忙?”
孙谨唐道:“李大学士请吩咐。”
“孙将军的嗓门大,等会儿就由孙将军来宣读各位新科秀才的诗词吧。”
许多读书人听了,发出了微微的小声,这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孙谨唐点点头,快步冲上了小平台。
李大学士把常乐的诗页递给了孙谨唐,道:“念吧。”
孙谨唐清了清嗓子,摊开诗页,大声朗诵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嘶……”
孙谨唐念完之后,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写出这样的诗句,是不是太应景了?
他向常乐投去一个怪异的目光。
常乐被他这眼神一看,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
孙谨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提醒李文武斩草除根,还会怕我的眼神渗人?”
“开个玩笑,不过,我写的是草原之景,别无他意,你可别恶意揣测啊!”常乐一本正经道。
孙谨唐切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么?你还是看看那些读书人怎么看吧。”
此时场下的那些流水席边的读书人已经炸成了一锅粥。
针对这首诗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此诗大有问题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不是赤裸裸的在写我等士族是那些野草,若不斩茎刨根,待来年又会重新站在平民之上!”
“不不不,此诗症结不在此处!江宁朱家与常案首有旧怨,如今朱家涉及袭军谋反的大案,此诗说的是要将朱家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你们都想复杂了,依我看,此时就是单纯的写写草原的风貌,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谲。”
数百名读书人,对这首诗的理解各有不同。
文会场上一时间乱如菜市场,但只是声音纷杂,整体气氛还是正常的文会气氛。
李文武此时正与剑神、蒋少卿、赵中承等人一起,站在一张备用的流水席边,笑呵呵的喝着酒水。
蒋少卿道:“这常乐的笔锋还是如此犀利啊,恩科考场中,他写了一句,为酬青眼多谄骨,珍重黄金罪匹夫。一笔把江宁官场中的弊病说的清清楚楚,某些官员为了自己能够上位,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干的竟是些溜须拍马的腌臜事,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不惜去陷害正直寻常的读书人。”
赵中承点头道:“官场之中,此类人又何止于江宁一地?北边朔州,南边黔州,甚至京城,这类官员还少么?我御史台每年要递多少折子上去,弹劾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僚!吏治与民生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两个部分,吏治一旦烂了,就毫无民生可言了!”
剑神道:“两位说的有理,我行走江湖这些年,见过太多因吏治混乱而导致的官民对立,最终虽然被镇压,可平民心里的那股怨念却是积攒了下来,若是逼得他们活不下去,变一变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李文武低声道:“剑神前辈慎言……”
剑神微微一笑,继续喝起酒来。
……
争论了近半刻钟,一个个都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非要争出个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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