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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悠悠的下着，松下，一个人煮着茶，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本来天地间的一切白已经压过了那松枝仅存的一点绿，统治着这寒冬腊月时节，而那人身上的一袭黑却又成了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格调。
他们二人对坐着，那一袭黑衣一边用炭火烤着手，一边看着那无尽的白不住地叹气。
他提起炭炉上的茶壶，向二人面前的茶杯倒上水，捧起自己面前的那一只茶杯，习惯性的嗅了嗅茶的清香，收回神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又是不住地摇头。
“怎么？难道到了今天你还不相信我么？”坐在黑衣对面的年轻人率先开了口，他的眉宇间充满了英气，咄咄逼人，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更是一般人所不能够具备的，也是他一张特有的标签。一身雪白的衣装与那天地间的格调似乎要融洽的许多，不过面对着他面对的人，他这一袭白衣明显还是要少了几分锐气的。
“你要知道，这世间，你应是我最相信的人了，我们从小便一起长大，虽然我们的路不同，不过我们却从未有过一点分歧不是么？就算是今天，我们不也一样都如约而至么？”黑衣咳了咳，缓缓地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说道。
“嗯！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的你不也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了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明显，他是没有心思去品茶的，这天地间的美他也一样没有心思去欣赏一丝一毫。
“现在，我只想确定你准备好了么？”他捧起茶杯，放到口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又轻轻地咳了咳，看起来就像是被那一口茶呛到了一般。
“如果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应该知道的，今天，我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站起身来，猛地捏起身前的茶杯，锐气也更重了几分。
“你且放开些，不要这么激动，你与我之间本就无话不说，我与你之间本就有过约定，只不过，我们都知道，一旦开始，我们就没有理由停下，更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我们功成名就，自然也就名扬四海，如果，我们功败垂成，也就彻底粉身碎骨了！你、考虑好了么？”他的声音有些沉，咳起来的声音也跟着重了几分。
“若是我再没准备好，只怕你就没有机会跟我一起实现我们的约定了！”他慢慢的坐了下去，拿起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茶不是像你这样喝的！”他又为他满满地倒上了一杯，微微闭了下眼，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杯茶。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刚满上的那杯茶又被他一饮而尽，看着面前的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现在说的就是正事儿啊！你的性子还是那么的燥，你确定现在的你真的将她放下了么？”他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茶杯，没有再去为他倒水，只是自顾自的抿了一口，咳了几声。
“确定！”简单的两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一双眼瞪的圆圆的，那深色的眸子似乎有几分火焰在燃烧，炙热而永恒。
“好！那我们今天，就都放下自己的过去，从今天起我不在是我，你也不再是你，这世间再无你我，只有夜言无道与夜言仲武！你看如何？”那一袭黑衣站起身，将两杯茶都斟满了水，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好！为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不管我付出多大的代价，纵死无怨！”他也站起了身，将刚满上的茶一饮而尽。
雪下了一次又一次，也化了一回又一回。短短的三年光阴，夜言无道与夜言仲武这两个名字便为世人所熟知，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到底是何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只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成为当今天下的第一世家夜言世家的两位宗主。他们的话不知在何时已经要比帝王的圣旨还要强上了几分，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与话语权是这世间再没有人可以撼动的，而对于他们两个年轻人，夜言本就是梦话，而今，梦已成真，而夜言，也少有人会去揣测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姓氏，而世人也只要知道他们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便也罢了。
夜言府邸，三年时光匆匆走过，而这一点岁月虽然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却也让他咳的更加厉害，三年，他见过无数的郎中也吃过无数的良药，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或者一种能让他少一些咳喘。而这些年，在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些人，起码有那么一男一女是会常年陪在他左右的。
“无道哥哥，你该吃药了！”翠绿色的衣衫，长发飘在脑后，纤细的手指，还有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甜美的音调，她身上任何一种特点都足以改过那一碗汤药带来的苦涩，是那么的甜而又淡。
“你长的那么美，为什么非要跟这苦口良药整日做伴呢？”夜言无道无奈的笑着，看着端着药碗的白苏说道。
“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学医也只是为了能让你活的更久一点，你倒是识趣些，乖乖的把药喝了吧！”白苏淡淡的笑着，一双灵动的眼看着夜言无道，缓缓地走了过去，将手中药碗放在了他的桌边。
“我们白大小姐叫我学乖些，我又怎么敢不乖呢？”夜言无道无奈的笑着，咳了几声，皱了皱眉，还是仰着脑袋将那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怕是你只有你敢与公子这般玩笑吧？”站在夜言无道身后的那个男人，冰冷的眼无论是看谁都不会有一丝温柔，而那眼眸中几分寒意也会让这世间许多人不寒而栗，他的一双手始终插在胸前，始终没有动过，发，被他整齐的束在脑后，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病态，身体也是瘦小的很，看起来似有几分羸弱。
“你这冰雕什么时候也会说话了？这似乎比那铁树开花还要奇上几分喱！”白苏端起被夜言无道喝干了的药碗，晃了晃头，打趣道，进而转过身去，自顾自的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寒芒！我想出去走走！这屋子里闷得紧！”夜言无道站起身，慢吞吞的将那乌黑的长袍裹在自己身上。
雨后的秋，有一些寒，寒的夜言无道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鸟鸣声也比往日少了几分，偌大的夜言府邸也只有他这里最是清静。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累么？”夜言无道没有回头，看着那一袭秋色，颇为无力的问道。
“累也不累，不累也累，不管怎么说，能跟在你的身边，对我来说，也算的上是幸运的了！”寒芒一样看着远方的秋色，平淡的说道。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不过！一直让你在我身边保护我，却是委屈了你！以你的修为，这世间怕也没有几人会是你的敌手了！而你，也是一个自在了惯的人，不是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起码……算了，至于自由，那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不过，承诺，也是我所不能遗忘的！”
“可是，你就是那人外人，天外天不是么？”夜言无道终于转过了身，似乎是那秋色让他有些厌倦，亦或是他的身体已经有些乏了，便也迈开脚步，信步而回。
“也许是，也许不是！”寒芒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起走回那微凉的屋子，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三年来，真是苦了你了！”夜言无道又有叹道。
“也没什么！只是体会到了一些我本不该体会到了感觉！”寒芒自嘲地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始终站在他的身后，不曾走动半步！
“嗯！一个做惯了猎人的人突然变成了猎物！那种感觉的确不怎么美妙！”夜言无道用同样的方式笑了笑，端起茶默默地饮了一口。
“哎呀！与你说了许多遍！这喝药是不能饮茶的！你就是不听！难道你这剩下的半条命也不想要了么？”刚进门的白苏飞也似的跑到夜言无道身前，夺下他手中的茶杯，怒冲冲的砸在桌上，掐着腰，愤愤地瞪着夜言无道。
“还好！你不曾摔坏我这心爱的茶杯！”夜言无道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捧着茶杯细细地看着，用手不断的抹着桌上杯子里溅出的茶水，眉目紧锁，久久沉浸。
“算了！还是我来吧！”看着夜言无道那缓慢而又深沉的动作，白苏忙拉开他的手，抽出随身的手帕，轻轻地擦拭起来，转而又言道：“我既知治不好你的病，却也是要留下你的命的！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是要随你去了的！”
“白苏！休要胡言！”少有言语的寒芒看了白苏一眼，又忙低下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夜言无道。
“我这又怎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天也杀不死我，地也灭不得我！夜言，走到今天，是一个传说，以后还将是一个传说！”
在夜言无道愤然起身的那一霎那，那一声轻咳，似乎让这世界也颤了颤，成了世人最不想听到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