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于海洋 新

　　诺言这种东西的坏处就在于一旦你有了与许下诺言之前不同的想法时，它就会成为你的束缚，让你不得不做出与本来应该做出的行为不同的行为。
　　正如现在的左毅，他就不得不收回自己已经高高抬起的右手。左毅能够做的只有尽快的将那方算得上是古董的砚台从左星海手里抢回来。
　　用金丝绒方巾将砚台包好，想要放到办公桌里看起来最稳妥的位置，但是想想左星海之前的行为，左毅突然发现不论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可靠，于是他就随意的放在了桌面上，决定一会回家时带回去。
　　“来谈谈我叫你过来的正事吧。”左毅坐在椅子上对左星海说。
　　“还有椅子吗？”
　　“逆子，跟我说话你居然想要坐着，没大没小。”
　　“站着就站着，说那么多干甚。”左星海嘟囔着站好等着左毅说正事。
　　唯一让左毅还没有将左星海赶出家门的原因就是这一点——在正事上左星海还是很严肃的，尤其在自己严肃的拿出作为父亲的威严时。
　　“我记得我对你说过大海。”
　　“是的，说过。”
　　“而且不止一次。”
　　左星海已经知道左毅要说什么了，因为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一次了，不过他还是按照上次的剧本继续说道：“小时候你经常给我讲。”
　　“可你还是去了大海。”左毅非常严肃的说，“你明明知道那里......”
　　“很危险，”左星海打断了左毅的话，“我知道，但也很美。”
　　“但是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那星光就是公司做出来的！你去那里有什么意义！”
　　“喷泉也是人做出来的，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壮观和美丽。”
　　左毅有些烦躁又有些落寞地摆摆手：“好吧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知道的，你妈妈就是因为大海才去世的。”
　　“好了好了，我离那里远点就是了。”左星海也有些烦躁，于是决定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透透气。
　　飞行器安静的漂浮在窗外，将原本应该很大的风挡住。左星海走到窗前，将残留的几块碎玻璃踢开，双腿悬在窗外坐了下来。左毅也做了过来，双腿荡来荡去，就像小时候坐在墙头偷看那个成为左星海母亲的打秋千的姑娘。
　　“既然现在你已经被抓住了，明天就返回学校吧。”
　　“嗯。”左星海低低答应了一声。
　　父子俩安静地坐了一会，左毅站起身来坐回办公桌前，点在桌子上的一处说道：“收回左星海飞行器权限。”
　　“权限已收回。”一个合成音答道。
　　“陆戚，送他回家。”左毅对着飞行器说。
　　“好的，老板。”陆戚答道。
　　左星海纵身跳下去，飞行器顶部开了一个小口，正下方就是那个大的过分的沙发，刚好接住左星海。在跳下的同时一个小巧的蓝色小长方块被左星海抛给左毅，左毅接住，放在桌面上。
　　“内容读取中。”电子合成音说道。
　　十几秒过后，电子合成音继续说道，“内容读取完毕，是否更新至安保系统3.0。”
　　“是。”
　　陆戚就是这个九人小组的头儿，此刻他正十分狗腿子的对着左星海说道：“少爷，虽然您的飞行器权限被收回了，但是没有关系，想去哪您对我说，我绝对不会告诉老板。”
　　左星海瞥了陆戚一眼，翻了翻白眼：“用不着。”
　　说着走到飞行器主驾驶位，将手掌放在身份识别处。
　　“身份识别中，对不起，您的权限不......欢迎使用深蓝三号飞行器，很高兴为您服务。”
　　九人小组的其他人驾着另外主飞行器和另外几架子飞行器已经回了巡航者基地，只有陆戚一个人，因为九人小组只是他用来赚外快的职业，除此之外他还是左毅家里的管家。
　　“权限这种东西，还没有人能够收回我手里的。即使他是我老子，也不行。”刚刚把做好的新一代安保系统扔给老爸的左星海非常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少爷您要去哪里呢？还是不要太危险啊。”
　　左星海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坐稳了”，飞行器便进入了超音速飞行，很快就来到了海的最边缘，严格来讲海是没有边缘的，但这里确实是海的边缘，实际意义上的边缘。
　　有一层浅浅的光罩将海隔成了两边，一边连着城市陆地，另一边什么都没有。
　　“陆戚，你来操作，慢慢飞，我出去一会。”
　　陆戚能够成为一个九人小组的头儿，靠的不只是精通的人情世故和拍马屁，他确实拥有着极专业的飞行器驾驶技巧和经验，在他的操纵下，飞行器缓慢而稳定的在“罩子”的边缘飞行。
　　左星海坐在飞行器上，飞行器的防御罩为他挡着风。他看着那个光罩，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清。左星海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父亲和Haker其实说的都是对的，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虚的黑暗，就像罩子外面的海一样。
　　那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可怕的辐射。
　　这里已经破败了。
　　这里指的不是一个城市，不是这一片海，也不是这个星球，而是这片星域。也许这里曾经很辉煌，它孕育出了宇宙间最伟大最可怕最强大，也最为无耻的种族。但无论如何它已经被它所孕育出的种族毁灭了。
　　左星海总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从左天星云搬到这个破地方来，如果不来这里，母亲的身体也许就不会受到那个魔鬼般的东西的破坏和毁灭。
　　罩子外面的海域其实也不是完全虚无的，除了海水之外，那里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不过也只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才能靠着肉身存活在那边。
　　比如说正在试图撞破罩子的那条巨大而且丑陋的鱼，说它是鱼也只不过是因为它生活在海里而已，那根本就是一堆肉团堆砌在一起的不可名状的东西。
　　“罩子”是不可能被撞破的，那条“鱼”撞在罩子上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猛地抽搐，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粘在罩子上，然后被罩子的自动清洁功能清扫，与那边的海水融为一体。
　　看到这里，左星海有些伤感，他想起了离去的母亲。
　　他将一个晶片贴在耳朵上：“嘿，Haker，在吗？”
　　“是的，主人，在。”
　　“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主人，你是个自由的生命。”
　　“好的。”
　　“在吗，Haker?”
　　“是的，星海，在。”
　　“你一直都会在吗？”
　　“理论上是的，星海，Haker一直在。”
　　电流滋滋的声音响起，陆戚那张脸投影在左星海面前：“虽然不想打扰你，少爷，但是，你父亲快下班了，所以你最好能赶在他之前回到家。”。
　　“嗯，这就返航。”左星海答道。
　　当陆戚的脸消失后，左星海才继续说道：“Haker，你就先待在十四号研究室那里吧，明天，或者后天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