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星海

　　夜。
　　海浪在风的推动下，一层一层拍打在小岛的岩石岸边，激起一簇浪花。
　　海浪声激烈而又平静，激烈的是声音，平静的是旋律。这声音弘大而富有节奏，像是大自然的钟摆，记录着时间的流淌，伴随着微微的风声，宁静且伟大。
　　黑暗的天幕上挂满着星星，由于大气层的流动使得星星忽明忽暗，相互呼应，如同某种神秘的语言，它们在交流着古老的箴言。
　　时间之轮下，唯有永恒本身永恒。
　　星空映在海面上，星光点点，随着海浪此起彼伏，看得久了，竟有些分不清楚哪里是海，那里是天，仿佛大海变作了星空，夜空反而成了星海了。
　　海上有数十座小岛，有十数只海鸟迎着海风飞舞盘旋，岛上岩石嶙峋，有一部分由于长时间接触海水，生着些海生苔藓。
　　苔藓踩上去应该是有些滑，因为那个在岛上的身影稍稍的晃了一下才站稳，那身影张开双臂，动作像是要拥抱天空。
　　那个身影是这些岛上除了飞鸟和看不见却能听到鸣叫声的虫子之外唯一的生命。更准确点来说，这里人迹罕至，除了那个身影。
　　那身影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在朦胧的月光下，竟有了几分诗意的感觉。
　　“啊。”那身影发出一声感叹，是处于变声期的男生特有的那种磁性的嗓音，所以这大概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年。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都有一些类似于诗人的情怀，那声“啊”也许是少年即将开始颂一首诗的开端，但它被别的声音打断了。
　　那声音有一种金属的质感。
　　“九十四秒。”
　　少年无奈的声音响起：“Haker，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在我刚刚酝酿出诗意时打搅我。”
　　“人造天幕共有模拟星光十七万三千九百四十三，由于人造云层干扰，正常可观察数在六万四千到十六万区间。”
　　少年话音刚落，没有任何间隔，那没有感情的冰冷电子合成音再度响起。
　　“Haker，你是有生命的，你需要培养人类的感情，在夜晚观察星光是一种情怀。”
　　“对于已知数据且在知晓事物为人造的前提下感叹是一种极无意义的举动。”合成音停顿了几秒，“另外，还有四十七秒。”
　　“大海啊，故乡。”
　　“三十九秒。”
　　“你是如此壮阔，如此宽广。”
　　“三十二秒。”
　　“生命从你的怀抱中走出，走向天空上的另一片海洋。”
　　“二十秒。”
　　“你们是起点和终点，隔着时间与空间，彼此凝望。”
　　“六秒。”
　　“故乡啊，海洋。”
　　“一秒。”
　　“撤！”
　　原本只有微微海浪的海面上突然起了一阵有些大的浪，原本黑暗的周围突然出现一点点蓝色荧光，然后蓝色迅速放大，短短一秒不到便来到了小岛上空，赫然是六架三角形飞行器，那蓝色光点是三角形三个角上的警示点，一闪一闪的。
　　从一架飞行器中走出一个身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手里一个仪器对着小岛一晃，仪器的屏幕上闪着一片渐渐消失的绿色荧光。
　　那人返回飞行器，飞行器从外面看去不大，只有五平方米左右，但里面却是极为宽敞，包括走出飞行器的人一共有九人，三角飞行器的每个角对应三个人，除了供九人控制的飞行器控制台和座位之外，中间竟还有着豪华的客厅设施。
　　“有生命迹象残留，我们要仔细搜索。”
　　但另外八人有三个此时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放着正走红的电视剧，还有四人竟是在围着麻将桌奋战，剩下的一人正对着手柄疯狂操作，双眼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一声吼只是起到了惊吓的作用，那些人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上的动作。屏幕上正在激战的两个机甲终于有一个倒下，拿着手柄的人因为盯着游戏屏幕太久已经瞪得通红的眼睛终于眨了几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头儿，我差点因为你刚才那一声吼而输掉了这场比赛。”
　　“就是就是，我差点就能自摸了。”麻将桌上的一个人说道，然后将一枚麻将牌摔在桌上。
　　“三条。”
　　大概是看不过这几个人对头儿的态度，一个看着电视剧的人说道：“头儿，来一起看电视剧吧。”
　　“你们......”头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说了两个字后竟是憋不出后面的话。
　　看到头儿这个样子，还是有人看不过去，说道：“头儿，你看我们都追了一百零三天了，记录是一百五十七天，如果咱们再这样追上个五十天，估计咱们都快变成人干了。就让他破个记录又如何？头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头儿沉着脸想了一会，眉头皱起又松开，良久。
　　“头儿，你别装了。”
　　“好吧，麻将还缺人不？”
　　“头儿，我去看会电视，我不玩了，你来吧。”
　　在电视的嘈杂声中，在手柄的按键声中，在麻将牌的磕碰声中，在头儿与队员吵嚷声中。一个黑影悄然在黑暗中浮现，黑影抬头看着空中漂浮的六架飞行器。
　　“原来是九人小组。”
　　黑影正是刚刚的少年，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之前生命探测仪的搜索。
　　少年手中拿着一个小仪器，仪器有一个屏幕，上面正是有关九人小组的资料。
　　“九人小组，联盟常规小组，可执行大气层内飞行器战斗及多种追踪任务。组成一般为飞行器六架，其中一架为主导，必须由至少三人驾驶，另外五架为辅，可以在有足够人手驾驶主导机时进行AI自主驾驶，一人即可驾驶。小组为九人，三人主导机，五人辅机，一人机动。”
　　少年在仪器上随意划了几下，竟是在屏幕上出现了“九人小组”飞行器内的情景。
　　少年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麻将，他可以从不同的方向观看这场牌局，所以他能看到每个人的牌，在看到“头儿”打出的一张牌后，他不禁骂了一句。
　　“出的什么臭牌，会不会玩！”
　　然后他关了仪器，在身上掏了掏，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个仿佛车钥匙的小长方体，对着主导机遥遥一按，主导机的入口竟悄然打开，还有一截阶梯伸出，少年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走上阶梯，然后走进飞行主导机。
　　九人小组的队长和队员们正玩的开心，没人注意到这个少年，也没人能想到他能进入这主导机，少年看了好一会，终于咳嗽了两声，这才引起九人小组的注意。
　　头儿背对着门口，听到咳嗽声这才转过身来。
　　“少爷，你怎么来了！”
　　口中说着惊讶的话，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头儿将手上的麻将一扔，然后将面前的麻将牌揉乱，“少爷来了，不玩了不玩了。”
　　“头儿你不讲究啊。”麻将桌上的另一人嚷嚷道，这句他本来胡的是二五八万，眼看就要发财了。
　　“我怎么来了？你们失去了斗志，游戏还有什么意思，我是来自投罗网的，抓我吧。”
　　左星海摊开双手，淡淡说道。
　　“少爷，”头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再逃逃？”
　　“什么叫逃，”左星海翻翻白眼，“不玩了，你们撂挑子了，我这就算破了纪录也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
　　“你们几个，也别瞎闹了，还不快给少爷倒茶看座！”头儿喊道。
　　桌上三人手上虽然没有闲着，倒茶的倒茶，搬沙发的搬沙发，心里却腹诽道：“什么叫我们瞎闹，不知谁跳得最欢实，切。”。
　　头儿却像是能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说道：“你们还别不服，等什么时候你们混到我这个位置上，再跟我说。”说完觍着脸向左星海，“少爷您说是不？”
　　左星海似笑非笑的看着头儿：“呦，挺上道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