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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逃离晨昏线 / 第十章 生存与死亡

第十章 生存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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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舟”的旅途仍在继续。
  余然回到房间,看见肖恩依旧躺在床上看着书,他和老爷子简单聊了几句,发现他说话有气无力,显得无精打采。
  “怎么了,米格尔先生,不舒服吗?”余然关切地问。
  肖恩放下手中的书,空洞地眼神盯了好一会儿天花板,说道:
  “哦,没事,我很好,孩子,谢谢关心。”
  “休整时间你没有下车吗?我没有在外面看见你?”
  “哦,没有,我就在门口站了会儿,外面太冷了,有些受不了。”
  肖恩站起身,给自己倒了半杯伏尔加,一饮而尽。
  “伏特加是个好东西,但看起来你并不喜欢。”肖恩笑着说道。
  “哦,我平时不喝酒。”
  肖恩点点头,嘴唇微微颤动着,余然总感觉他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但又不好说。是有什么请求不好开口吗?自己十小时前才加入“方舟”,老人会有何事相求?
  终于,肖恩开口了:“我们,真的不能逃离维达星吗?你也没有办法吗?”
  余然摇摇头:“没有。”
  肖恩微微一笑:“也罢,我在这颗星球上也折腾一辈子了,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归宿吧。”
  余然安慰了老人几句,告诉他不要放弃希望。
  “我一直很乐观的,年轻人。”肖恩说道,“别为我担心。”
  老人拿起一张长毛巾搭在脖子上,看样子准备去洗澡。离开前他告诉余然,抽屉里还剩两瓶伏特加,床底下的袋子里还有几个苹果。
  “谢谢您,米格尔先生。”
  “不客气,这些都是你的。”
  余然没想到,这是肖恩一生中最后一句话,五分钟后,老人在浴室用毛巾悬梁自尽。围观的人都很淡定,他们似乎司空见惯,不用人解释也能知晓肖恩自杀的动机:长期无休无止的逃离颠簸,没有尽头,没有希望,时间越来越长,绝望越来越深,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肖恩的尸体被放置在储物室,准备在下次停车休整时将其埋葬。
  回到房间的余然感到有些痛苦,他和肖恩相处时间不长,谈不上太深厚的感情,但老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却让他难以释怀,肖恩曾将他看成了带领大家脱离苦海的希望,当知道他无法做到时,那种情感的落差彻底打垮了老人的所有希望。
  无论如何,肖恩已经不在了,而其他人还会继续跟着“方舟”走下去。
  晚一些的时候,佐伊找到了余然,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半米高的机器人,这个机器人浑身长满了铁锈,样子像个吸尘器,是有年代的物件了。
  “你能帮我修好它吗?”佐伊将机器人和工具包放在地上。
  “当然。”余然拿出工具忙碌起来。
  “它的名字叫‘巴布’,已经坏了半年多了,我一直带着它。”佐伊坐在肖恩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这是什么机器人?看样子对你很重要?”
  “啊,就是一台普通的服务机器人,能打扫卫生,负重以及播放音乐。”
  “你自己买的?”余然看了佐伊一眼,“还是别人送的?”
  “嗯,确切的说是捡来的,可能是一个联邦高官孩子的玩具,几年前我在垃圾桶里发现时,仅仅蹭掉了几块漆。”
  余然开始认真修理起来,对他来说修好这东西只是时间问题,他故意延长修理时间,好让自己和佐伊两人有聊天的契机。佐伊显得很活跃,不停询问余然有关地球的话题,余然当然也乐此不疲地为她解答,地球的气候环境,地球的四季和奇异美景,以及北京、纽约、东京、孟买等繁华的星系级大都市,他告诉她地球所属的恒星——太阳,比北河三小得多,但地球却比维达星大上十几倍,维达星的地理环境类似于地球中东北非地区的荒漠……
  在余然的介绍中,佐伊的话语渐渐减少,她美丽的蓝色眼睛充满了对未知的憧憬,余然理解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小时候对星空的憧憬一样。
  “真羡慕你,出生在地球,我只知道我们的先辈们来自地球,所有关于地球的一切只能在宣传记录片中看到!”佐伊感叹道。
  余然将电笔轻触机器人头部的电缆,电缆接触到笔头放出一点火花,一阵刺耳的音乐传来,两秒钟后,声音稳定下来,开始变得不那么刺耳,渐渐地恢复了原有的声音。
  “哦,天呐小声点。”佐伊连忙将声音关小。
  “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不想惹来掠食蝎。”
  一段悠扬的旋律在房间内回荡,声音不大,但在寂静永恒的夜中,还是显得清晰。
  佐伊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她的头和脚跟着音乐有节奏摆动着。
  这首曲子余然听过,是20世纪60年代一支叫披头士的地球乐队的曲子,曲名叫《yesterday》。
  佐伊眯着眼,沉浸在歌曲声中,口中轻轻地跟着哼着。
  “你很喜欢这首歌?”余然问道。
  佐伊点点头:“差不多吧,其实这个机器人里面只储存了几首歌,好像都是同一个乐队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不断循环。”一首曲子放完后,她双手合十击了下掌,站起身,看样子似乎要离开。
  “谢谢你,余然,吃饭时候见。”
  “你这就要走了?”
  佐伊抱起机器人,问道:“哦,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没什么,我想说,”余然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热,“我想说,这个机器人已经修好了,很牢固,应该暂时不太会坏掉了。”
  佐伊微笑道:“谢谢你。”
  “再见。”余然低下了头。
  “哦,对了。”
  佐伊的话让余然顿时来了精神。
  女孩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如果这次有幸能活下来,真想去地球看看。”
  “你,会的。”余然说道。
  佐伊离开了。余然心情却很苦闷,在与佐伊单独相处的这段时间,女孩并没有对自己有充满好感的表示,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言行举止,都像是把自己当成要好的朋友,值得信任的战友,或者是共同合作的“自己人”。他看得出来,他感受的到,佐伊并没有自己对她的那种感觉,那种发自内心的吸引与喜欢。
  也许她有男朋友了,也许她的男朋友就在“方舟”上,或者早已去世,她还对他放不下……余然打开抽屉喝了一小口肖恩留下的伏特加,清醒了一下头脑,不再胡思乱想,他不断告诫自己,要用最大努力让这批幸存者逃离维达星,至少要努力活下去,坚持到最后一刻。
  布莱恩在下一次停车休整时给余然安排了工作,余然欣然接受,在“方舟”里,没有人有理由让自己闲着,但相对于其他人,余然的工作基本算得上轻松,他只要在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就可以了,这些需要他的地方包括动力室,驾驶舱以及其他需要修理机械电子设备的地方,菲尔也为他准备了一个各种工具都齐全的工具箱。
  再次见到佐伊余然少了一些期待与热情,多了一些稳重,但他依旧喜欢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她希望和自己做朋友,做战友,那就得默默接受。
  现在算起来,余然已经加入“方舟”二十多个小时了,他已经彻底习惯了这里,这里的人对他尊重有加,但悲观的情绪还是越来越严重,有人说自从肖恩自杀后,拉斐尔情绪变得很糟糕,已经和其他人打过两次架了。他每次见到余然,都会在身后嚷嚷:“嘿,工程师男孩,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不是什么都会吗?”面对这样的挑衅言语,余然选择沉默。
  除了佐伊外,余然在“方舟”中最喜欢的是菲尔,这个矮胖的30多岁男人干活总是聚精会神一丝不苟,他也懂一些简单的修理及维护工作,并且还具备定位地图的能力,他依靠余然给他的指南针,不停为“方舟”引导方向。余然觉得,这个胖子可能是“方舟”中除自己外第二重要的人。。
  布莱恩来到驾驶室,要求“方舟”暂时停车,此时并不是例行下车休整时间,当停车信号发出时,“方舟”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所有人,不管是否值班,都穿上了工装,表情格外严肃。
  “所有人下车。”拉斐尔依旧粗暴地吆喝着,用手中铁锤不停敲打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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