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表妹！”
　　男子尚在长廊上便挥着手高呼，小跑着向湖亭中的倩影奔去，青色长衫微微飘动。亭中女子见此，掩着小嘴轻笑着，头上玉钗微微颤动，折下几缕青丝在风中飘荡。
　　片刻，男子便来到亭中，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长长的辫子调皮地顺着肩膀划下，如荡秋千一般摇晃着。
　　女子整了整鹅黄色的裙摆，站起身来到男子身前，细长如玉的葱指抚上男子的胸膛，温柔的帮他整理着凌乱的衣物，一双凤眼中荡着秋水，满是柔情。
　　“表妹，荷塘那里的花儿都开了！”男子激动地说道，俊俏的脸上焕发着光芒，眼中满是兴奋“清风一吹，数千朵荷花一起摇曳的景色，那真的是！”
　　说着一把攥住女子的玉手，向外拉去。
　　“我带你去看，可美了。”
　　女子一声娇呼，脸上显现无奈之色，却没有阻止，秋水般的眸子中依旧满是柔情。
　　转眼数月，已是金秋之季
　　女子站在荷塘便，一双秀眸看着塘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季满池茂密的荷花只剩下枯黄的根茎，颤巍巍的在乌黑的池水上摇曳，秋风一过，说不尽的荒凉。
　　“表妹！”
　　熟悉的叫喊声传来，女子转身看去，一抹温柔的微笑挂上了面庞，看着来人。
　　青年今日穿了件有些泛白的蓝色马褂，一把白扇攥在手中，快步而来。当看到塘中万千枯杆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解地对女子开口。
　　“表妹怎么来这了？这水都臭了，真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改天一定要好好训训！”
　　说着还攥着拳头挥了挥手，却没注意到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走”男子牵上那柔荑，一瞬间略显粗糙的触感让他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即马上恢复了兴致勃勃的神情“菊园花开了，我带你去看迷住那陶潜一生的清丽！”
　　女子静静地看着那孩童般的爱人，眼中温柔如水，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
　　身后，一株荷花上，凋零地萎缩在一起的花苞轻轻掉落，在水面上留下一圈细微的波纹。
　　寒风带着白雪戏弄着桌上的烛火，今年的冬季比往年寒冷地多。
　　女子躺坐在桌上，粉嫩的嘴唇抿着，不是发出一两声咳嗽，好看的秀眉微微颦起，朴素而单薄的被子贴在她婀娜的酮体上，柔弱得让人忍不住去爱护。
　　“表妹！”
　　欢快的叫声再次响起，男子一把推开木门冲了进来，冷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屋中，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床上的人儿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缓缓坐起，微笑的看着满脸兴奋的爱人，苍白地手却不动声色地拂过秀发，将几根白色藏起。
　　“表妹，后院的腊梅开了，我们……”男子激动的说道一半，突然看到女子床上的被褥“表妹你怎么盖这么薄的褥子，天气冷了，可别病了。你那丫鬟是怎么回事，等下我去把我那床拿过来给你，暖和着呢。”
　　女子依旧是温柔的笑着，轻轻站起身“不怪她们，是我觉得有些热，我柜里有厚的。”
　　说着指了指一旁昏暗烛火下暗红色的木柜。
　　“腊梅开了吗？我们去看看吧！”
　　男子一听腊梅，眼中疑惑顿去，激动的神情再次爬上脸颊，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啊，对啊，那梅花开的好生漂亮，正好天公作美，降下这鹅毛大雪，终于是让我看到古人口中“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的风骨，我带你去看。”
　　“咦，表妹，你穿这么少不冷吗？不过表妹你现在倒是很像那诗句说的，清极不知寒。”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男子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府邸的门匾此刻正躺在他的身后，灰尘牢牢地覆盖在面上，早已认不出上面的字。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枯叶铺满了门前，一直盖到变了色有些开裂的两座石狮上。
　　男子的发髻掉在一旁，满头青丝黯淡无光的披散在肩上，盖住那空洞的双眼与微微张开的干裂嘴唇，衣衫也凌乱的敞开着。怀中，清丽的少女沉睡在那，满头秀发中竟掺杂着众多白色，俏脸已不复当年那般艳丽，风霜的痕迹狠心地刻在上面。
　　但那憔悴的俏脸上，此刻却还是挂着一抹温柔得碎人心弦的微笑，以及一丝的不放心。
　　鞭炮的炸裂声顺着深巷传来，整座城池都笼罩在喜庆的硝烟中，家家门口的红色灯笼将天空照的如白昼一般，随着“咻”的一声，绚丽的花朵在寰宇绽放，很快又消失在男子空洞的眼眸中，但是很快，又一束花蕾升空，绽放。
　　“表妹。”男子抬着头痴痴地看着漫天繁花，臂弯却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冰凉的手将那不再光滑的粗糙柔荑握在掌心
　　“我带你看人世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