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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家 糜大明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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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姐,我是葛书瑜。今儿下班以后有空吗?公事,谢律师之托,凑巧罢了,见面再细谈。好,五点,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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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刚开回家,还没熄火,秘书小崔就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老板回来了。”
  “你怎么越来越油头粉面,跟个太监似的。那条裤子还能再紧点儿吗?”
  “嘻嘻,老板,你不懂,这是现在流行的。”
  “我去!你这是想交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呢?以后上班给我穿西装!”
  “是是是,老板。您今儿这客人什么人哪?还带警卫呐。”
  “都在里面?”
  “嗯,我茶水点心没停地供应,那俩警卫真能吃。”
  “不用那么殷勤,我不会因为你会沏茶给你涨工资。”
  “您太客气了。老板,好像有阵子没进项了。账单照付吗?”
  “废话!当然要付。差多少?”
  “十几万吧。”
  “草!我干了什么?”
  “欠小刘九万多,修宾利的那个小刘。”
  “我知道谁是小刘。唉,好吧,过两天就有进项了。”
  书瑜见大明一人坐在厨房里喝茶,“小明呢?”
  “在我屋里打盹儿呢。噢,你去叫醒他吧,他说一会儿就得走。”
  书瑜出来,看见西厢房门口站俩制服,丫小明混的不错啊。“你挡我干吗?闪着,这是我家。”
  书瑜推开门,见小明笼在被窝里,头发蓬乱,强睁开眼,“你回来了。坐,我有事儿找你。噢,借你两件衣服穿穿,我好几天没洗澡了。”
  “看来是个大案子,几天没睡了?”
  小明从浴室出来,两分钟冲了个凉水澡,仍是一脸疲倦。“扫黄带出了稽毒,很多线索要查要追踪。”
  “哥们儿你行啊,什么级呀,都配警卫了。”
  “最近不是在剿毒嘛,特别加的保护。让我哥先在你这儿住着。我家可能不安全。”
  “没问题。”
  小明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很为难,“我问了他,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被打劫。”
  “我也试着问过两次,可他说记不起来了。”
  “是还没有记起来,我是从前后的事件推理出来的。”
  “哦。”
  “你帮他找个东西。”
  “找东西?不是找凶手?”
  “情况比较复杂,他答应慢慢跟你讲。”
  “这不是你们警察该干的吗?干吗找我?”
  “复杂啊。再说我现在也抽不出人手来。”
  “能有多复杂?”
  “你问他。我哥说事儿成了,他付你一百。”
  “没开玩笑吧!什么东西这么值钱?”书瑜想到小刘的账单。“还是什么大麻烦事儿?”见小明不语,有些明白了,“你是在避嫌?没什么秘密吧?找箫宏帮忙行吗?李蕾呢?”
  “你看着办吧。”小明站起来,“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书瑜倒了杯茶,坐在大明对面,慢慢喝着。
  “小明跟你说了?想问什么,问吧。有些事我只能跟你说。”
  书瑜整理着思路,“你知道谁打劫的你?”
  “只有那天的事儿记不起来了。”
  “好吧,那我问你,你跟我讲了那么多你堂姐掏宝的过程,你是不是怀疑就是这两拨人,胡同串子和倒爷,对你下的毒手,抢了你的东西?”
  大明点点头。
  “抢了你什么?”
  “一个箱子。”
  “里面有什么?”
  “三种东西。”
  “哦,可能还有第三拨人?你怎么结下这么多梁子?”
  “我把三种东西一一讲出来,你来分析一下会是什么人干的。”
  书瑜看了下表,“我有事得出门儿一趟,晚上回来听你说书。”
  “那我搭你车去悦茗轩吧,我喜欢那儿的菜。”
  “小明说现在挺危险的,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孩子了,放心吧。”
  “要不我叫箫宏陪你吧,反正我去医院接人,小箫接彩虹下班,正好带上你,吃完饭再把你送回来。”
  小钟和彩虹已经等在医院门口,见书瑜的宾利开过来,彩虹扬了扬手。
  “宏哥迟到了?又惹嫂子生气,回头我替你揍他。”
  彩虹翻了翻白眼,“别替他打马虎眼。”
  “不敢不敢,我是更心疼嫂子,手别打坏喽。”
  “少跟我贫,好好照顾我们钟医生啊。”
  书瑜看着彩虹大明坐进箫宏的车,开走了,才转过身来,“钟姐,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吧。”
  “我知道一家饺子馆不错,先吃饱再说。”
  这家饺子馆开在京西大饭店一层,“我还真不知道这五星酒店还有个饺子馆儿。”
  “不是大路货的饺子呦。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这人就这点儿不好,没冒险精神,特别是吃喝上。”
  “听说了,放心,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你吃,我喜欢这儿的环境而已。”
  领班似乎和小钟很熟,马上带进一个包间。两人入座,书瑜便说,“我跟你说过我和嘉信有合同,所以谢律师让我来找你把这个婚前协议签了。”
  小钟微微一笑,“不急,先踏踏实实吃饭。我不喜欢在饭桌上提钱。”
  “行啊。我还是茅台,你喝点儿什么?”
  “我叫了清酒。”
  “嗯,那说说这儿的饺子有什么特别?”
  “用料新鲜。”
  “新鲜的新鲜,还是猎奇的新鲜。”
  “啊,你很犀利。应该两者都有。新鲜的新鲜,比如三鲜馅儿的虾是用的活虾。猎奇的新鲜嘛,鱼翅馅儿的吃过吗?”
  “好吃吗?”
  “你先尝尝。我不想让你有了先入为主。”
  两人闲聊着,不一会儿,四小盘儿上来,每盘四个饺子,四个颜色。“这是他们这儿的十六种馅儿,都尝尝,挑你喜欢的再加。”
  书瑜还真没这么吃过饺子,从皮儿到馅儿,确实高大上。书瑜已经过了这种小资的年龄,但为了讨小钟欢心,又加了一盘三鲜的,一盘鱼翅的。
  书瑜只吃个半饱,看时间不早了,便把一式两份协议书拿出来。
  小钟按住他,“别沾了油渍。不如上去我房间去签吧,我让他们把甜点也送上去。”
  “你房间?”
  “我家离医院远。我平日上班就住这里,周末才回家。”
  钟医生住在顶楼一个套间里,“这也是我男朋友,噢,你知道他名字,黄永贵,送给我用的。”
  “我是谢律师派来,替黄先生送这份协议给你签的。跟我们那天讲的有一些差别,比如孩子的成人基金差得多些,你先看看。”
  “这个二百六,很奇怪的数字,他怎么会想到的。哼,还重男轻女!”
  “我见了黄先生一面,在谢律师的办公室见到的。谢律师说黄先生这次很有诚意。”
  “你觉得呢?”
  “基本上你提出来的,他都接受了。”
  甜品送上来了,小钟让放在外间茶几上,打发小哥儿走了。“这酒店的甜点做的不错。我还叫了咖啡和茶。”
  “这么晚还喝咖啡!我对甜点感情一般,不很感冒。”
  “那就喝茶吧。我去换件衣服。”
  书瑜趁机打量了一下房间,虽然是酒店,显然黄永贵是长期包租这间套房,装饰上加了个人所好,钟北燕的所好,少了些酒店的味道,多了些女性的舒适温馨。
  小钟换了件宽松的印花套头丝纺衫,妙曼的身材若隐若现。书瑜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到茶几上,“要是没什么问题了,就签了吧,我回去交差。”说着把笔杵给她。
  小钟接过笔,在下巴上敲了敲,“让我再想想。”
  书瑜只好叉了一块蛋糕放嘴里,吃的急了些,呛了一下,开始咳起来。
  “太甜了吧?”小钟忙端过茶杯,轻轻在书瑜后背拍着。
  “没事没事。”书瑜直起身来,觉得上臂碰到小钟软绵绵的胸,红了脸,“婚姻大事,是要认真考虑,你想好了告诉我,我再过来娶文件。”
  小钟的手仍搭在他背上,轻轻抚着,“黄永贵这个人,交往久了,我知道他是个很乏味的人。”
  书瑜想起那挤在椅子里的肉,偷偷瞄了一眼小钟的腰身,暗叫可惜,那个什么花儿什么粪。
  小钟的手慢慢上滑抚到书瑜的脖颈,“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公司里。”小钟抬起眼看着书瑜,“其实我们现在这种男女朋友关系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我又不需要他的钱。”
  书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跳加速,这几天的桃花运怎么这么好!
  小钟的另一只手搭上书瑜的前胸,“不早了。”
  “是,那我,我该走了。”
  “你明天不是要交差吗?”小钟的嘴碰到了书瑜的耳朵。
  “嗯,谢律师,我这样,我不能有利益冲突。”
  “你又不是我的律师,有什么利益冲突,我怎样做才是不冲突?”小钟的手开始解扣子。
  “那,黄永贵乏味,怎么乏味?”
  “从来都是在床上。”
  “在沙发上就是不乏味?”
  “嗯。”
  书瑜不是个乏味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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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崔真换了套西装,书瑜皱起眉,“你穿的什么?戏装?”
  “西服啊,老板,现在是夏天了,这种粉色,还有蓝色系列,橘黄色系列,都很流行。西装不一定是你这样深色的。嘻嘻,老板在外面过夜了。”
  “你怎么知道?”
  “你穿着昨天的衣服啊。”
  “少跟我逗!账单付了?”
  “嘉信的支票今儿早快递到了,可还不够付小刘啊。”
  “是按照合同,谢律师先付的定金,过两天余款就到了。你先给小刘打个招呼。”
  大明在厨房里和小樱用绵阳话说笑着,见书瑜进来,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气色不错啊。”
  书瑜居然有些脸红,“好有精力给你干事儿啊。”
  “小樱做的糍粑,很好吃,尝尝?然后咱们接着说书。”
  “昨天你提到箱子里有三个东西。”
  “三种。”
  “好,三种。哪三种?”
  “一是古董瓷器。十几年前,我认识了一位老师傅,叫阚云龙。阚师傅家里祖传的手艺,会鉴识瓷器,也会焗瓷。我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老阚。他以前是在国营工艺品进出口公司,做旧瓷出口,另两个牌友是和他一起工作的采购员。以前的进出口公司是国营垄断,从民间收集瓷器,跟你那位床楣朋友差不多,修修补补再出口创汇。几个老头早就退休了,听他们摆龙门阵,我慢慢知道他们退下来后,没有了后续人才,瓷器出口科就被砍掉了。以前收购的瓷器大量堆在仓库里渐渐被遗忘。现在国内的收藏家越来越多,市场看好。我就和老阚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重操旧业。我有资金,呃,就是墙壁里掏出来的,一部分珠宝让我变卖了,用来做了几笔生意,攒了点儿钱。用我的资金把整个仓库买了下来,因为时间长了,进出口公司又经过几次改组,当时管事儿经理的不知底细,以为一堆破烂儿,巴不得马上扔出去。我们算是拣个大便宜。就在仓库里加了间作坊,慢慢修补那些瓷器。”
  “修补过的瓷器还有收藏价值?”
  “早前国家有控制,光绪之前的旧瓷是禁止出口的,被修补被出口的是较近代的。剩在仓库里的反倒是藏着宝贝。”
  “你要是找国内的收藏家,就没有出口限制了。”
  “不错。对所有库存,阚大先花了快两年的时间鉴定年代。我负责找资料,根据年代来估计哪个瓷窑出品,焦二和马三儿就去哪个地方采集当地的陶土。阚大把他的知识都传给了我,包括手艺活儿,调色,粘合,仿旧,上釉。别在那儿偷乐,这是我们四个的尊称,我是糜幺子。”
  “不小的工程呢。”
  “数量不少,但大件的不多,都是小碟小碗,我们做的很低调,从不去竞拍,全靠熟人介绍,专买给私人收藏家们。”
  “靠量多取胜。难道没有一件值得自己收藏的?”
  “有两三件明代青花,因为破损严重,一直放着没碰。”
  “明瓷啊?价值多少呢?”
  “自己去查去!”
  “记得见过一条新闻,什么哪儿拍卖的鸡碗,上亿呢!”
  “差不多。”
  “那你们还不赶快修复值钱点儿的!”
  “我说书,还是你说?”
  “你说,你说。我只是觉得大笔钱扔仓库里,替你着急。”
  “两年前,我去瓷都那一带转悠,在一老乡家里看见一泡菜坛子,竟然是成化官窑的。坛子除了边口有磕碰,基本保持良好。”
  “你也去转悠?不是焦二马三儿负责收购吗?”
  “四人帮就剩我一个了。焦大爷十年前就去世了。阚师傅和老马四五年前没的。所以我什么都干,一人全包。”
  “啊。”
  “有个官二代出大价钱买这个成化坛子。”
  “官二代还是富二代?”
  “有什么区别吗?所以这次我自己押货回京。结果,被劫了。”
  “噢,是这么回事!谁劫的你呢?”
  “记不起来了。”
  “但你有怀疑对象?”
  大明微微点了点头,“我可是多年没在这一带活动了,我分析第一种可能是我旧瓷线儿上的人,打听到我送货,从南方一直跟踪过来。”
  “没有必要到了这儿在动手,你路上开了几天?九天?动手的机会很多,对不对?”
  “有道理,不能完全排除,但是可能性小。那么,第二种可能是买方,想省钱。”
  “你透露你的行程?”
  “没有,但是他知道交货时间,应该能推算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值得吗?除非他置你于死地,你活着,总是个隐患。”
  “如果没有物证,警方无法立案。再说,他老爸有权有势,我单枪匹马,扳不动他。”
  “所以你比较肯定是他了?什么人?他老爸有没有政敌?我可以帮忙把情报传过去。”
  “哈哈,我没看错你。等有了线索,确定是他了,再用你这法子。”
  “看来你还有第三个可能?”
  “比较牵强,但是最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你耐心点儿,我慢慢讲。”
  “就是前面说的胡同串子和倒爷喽。”
  “对,我想说说他们。”
  “饿不饿?我叫小樱做午饭吧。”
  “她说给我做米粉吃呢!”
  “她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我一看就是好人呗。”
  “那她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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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前天跟你讲了我找了些倒儿爷帮我寻宝,完事儿后对半儿分。他们四个人,贺秉立,王晓,康春林,王国强,当时贺秉立就是干活最少,抱怨最多的一个。事后果然他不满意,找过我,威胁我要多给他一成,不然他给我告了。”
  “然后呢?”
  “我没同意,不欢而散。”
  “所以你才躲到川北去了?”
  “差不多。再说胡同串子,一共三个人,他们以前出过力,一无所获是运气不好,我是觉得亏欠着他们,就拿出一成,作为生意本金,一起跑了广州深圳几趟,赚了钱我也没要,带了他们两年,发点小财,就分道扬镳了。即使这样,朱杰,甄永强,杨强伟,谁都不满意。不提当年他们拒绝再帮我,埋怨我没有坚持。”
  “你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吗?”
  “不太了解。”
  “那你凭什么怀疑他们?”
  “直觉。”
  “直觉太牵强了。恐怕和箱子里的另外两样东西有关吧?接着说。”
  “你以前是警察?”
  “侦探,经济科的。”
  “啊!难怪小明推荐你来。”
  “对,小明是说让我帮你找东西。”
  “那好。这箱子里的第二件东西是,是,比较棘手,我都没跟小明讲,只说他最好不要知道。”
  “我最好也不要知道?违禁品?”
  “差不多,就是小明现在稽查的。”
  “原来你贩那玩意儿?!”
  “不完全是,以前跑广深时认识了一些人,刚开始不知道给他们带的是什么,后来知道了就退出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再和胡同串子们做生意,也没要利润的原因?他们还在继续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又干上了?又不缺钱,一个成化坛子还不够你活下辈子的?”
  “一言难尽,我不是自愿的,本来想也是最后一次,交结了泡菜坛子,我再躲起来。”
  “结果东西没了,人还差点儿死了。”
  “这点我还没想通,似乎只是劫财,并不是要我的命。”
  “那么每条线索都要查下去。你不想官方插手,那就用我的人。箫宏私人侦探,手下的人都挺能干。李蕾做监控最厉害,是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我叫他们明天过来,咱们四个好好商量一下。”
  “好吧,这是我写下来的人名和地址。”
  书瑜看着两三个眼熟,记起是李蕾那天给他的单子上就有这几个地址,看来大明自己去查找过了。不好当面挑明,“这些在外地的可以排除了。我们先从市内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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