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传弟子

　　古松苍翠挺拔，棕柏仰天兀立，一座质朴却威而不露的木质大殿横卧在一片似乎终年不散的缭绕雾气中，檐角雕琢出各种海兽，有的静谧，有的张扬，有的含嗔，有的肃狞，仿佛身负魂灵一般，守护着大殿，在流溢的雾霭里时而隐没时而陡现，让人不敢稍有轻浮和冒犯之意。
　　略显空旷的内厅里，等待的两人还在漆竹椅子上坐着，眼前的清茶已变得有些温热，卓南倒也不急，闭目养神，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吐纳，不知在冥想还是在修炼，姜云书虽然有些焦躁，但看老师如此悠闲，也只好平复心境，谦恭的候着。
　　“让卓南老师久等了啊，最近我轮值执事长老，总是琐事缠身，都是我演武堂的事，也不好推脱，所以忙到现在才抽身，莫要见怪啊，咦，这位小友应该就是姜云书吧，此次荒川围猎可算是展露头脚了啊，不过炼鲸一途，在于扎实的基本功，古相大人也派人跟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安排你在这里潜心修炼，本以为你昨天就能来报到呢。”一位长者满脸笑意步入内厅，热络的招呼道。
　　“乾鲁长老过于客气了，这小子的确昨天就来了，只是因为初来乍到，一时走错了方向，迷了路，后来误打误撞遇见了我，于是便一道带过来的。”姜云书本想开口解释迟到原因，但卓南示意他莫要讲话，自己将来龙去脉回禀，弄的姜云书略略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卓南是何考虑，只能暂时安座静听。
　　“哦？原来如此，我演武堂确实是大了些，一时摸不清方向也是有的，倒不知卓老师此来有何事，不会只是引路而已吧？”乾鲁微笑着问道。
　　卓南客气的拱了拱手，道：“诚如乾长老言，荒川围猎已告一段落，而炼鲸一途，莽莽至远，不可止歇，近日忽有所感，故想闭关一阵子，入定钻研，特意到长老院告假，还请执事长老首肯！”
　　乾鲁倒是吃了一惊，转而欣慰道：“好说好说，卓老师高才，乃我演武堂不可多得的精英师长，难得又有精进的机会，怎可阻拦打扰，我这就给教务署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再拿些琐事，扰了你的清静，若早日冲上金印位阶，也是我演武堂的大福报了。”
　　“多谢乾长老寄语，在下定当恪尽潜心，不费须臾，孜孜以求更高感悟！”卓南再次拱手谢道。
　　说话间有通传蹑手蹑脚的走到乾鲁长老的身边，低声耳语了一阵，然后自行退去。
　　沉了片刻，乾鲁皱了一下眉头，似有抱歉之意的转向姜云书，道：“小友见谅，本想安排你进入将字科修习，无奈此届将字科原已超员，带班老师受捉襟见肘之苦久已，再加入新人的话，怕是不周全处尤甚，故思量再三，决定将你先编入武字科，一来，名额不拥挤，老师也有余力提点新进学生。二者，武字科亦有不少白印位阶，与同窗之间差距不至于太过悬殊，可以稳健积累修为。不知如此分派，可还满意？”
　　姜云书认为自己还远远没有挑拣的资格，释然的回道：“学生根底尚浅，一应安排，悉听长老吩咐。”
　　“我倒是有个提议，想请执事长老同意。”卓南若有所思的望向乾鲁。
　　“怎么，卓老师有更好的解决之法，但说无妨！”乾鲁面色平缓，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愠怒。
　　卓南恭敬回道：“执事长老的安排甚是周到，在下自然不敢有异议，只是这小子虽然看着楞楞的，不过从荒川围猎的表现来说，还是有些潜力可挖的，好好培养一下，或许能成一个好苗子。您看这样可好，武字科的学籍保留，但日常里就由我管教如何？”
　　“我没有记错的话，卓老师可是很多年都不收徒弟了，能拜入门下，是多少宗族子弟求之不得啊，你这小子，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乾鲁目光如炬的把姜云书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好似责怪的说道。
　　姜云书立刻会意，从荒川围猎卓南出手拯救第三小队来看，其在演武堂内的地位就绝非一般，更别说连王字科的秦猛也对他尊敬有加，钦佩不已，想不到今日自己也有机会拜入门下，想到这里，立即端起茶碗，朝着卓南恭敬的拜首，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卓南微笑点头，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然后摆手让他起身，表情奇怪的道：“你我也算投缘，不过别高兴太早，跟着我，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姜云书也是一怔，随即铿锵回道：“师父不必担心，修炼之苦，不管多累多难，徒儿一分一毫都不会埋怨躲避。”
　　“恭喜卓老师又得一，实乃我演武堂之幸事，望云书小友，莫骄莫燥，不要辜负这番栽培啊！”乾鲁替卓南高兴，又忍不住提点姜云书几句。
　　卓南拱手道：“多谢执事长老成全，在下自当尽责，悉心教导，叨扰多时，我师徒二人就先行告退了。”
　　“既然如此，便不多留你们了，俗务缠身，我就无法亲送两位了。”乾鲁客气道。
　　“无妨，无妨。”卓南示意乾鲁留步，自己带着姜云书往厅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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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儿，是你吗？可以出来了。”乾鲁靠在椅背上，有些不解的说道。
　　“父亲，我正好路过，便来跟您问安。”一位青年面色有些凝重的从内厅的影壁后走了出来。
　　“刚才卓南师徒的对话你听见了多少，那个姜云书出现在这里，你好像十分惊讶？”乾康的神态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哪有，一个白印渣渣，我才没有兴趣了解，只是好奇卓南的近况，所以听了几耳朵。”青年辩解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李染晴最近探视了姜云书，惹的有些人很不高兴呢，甚至动用了极幻锁身镜。”乾康了然的问道，已有责怪之意。
　　“看来一切都瞒不过父亲大人，可是，您已与万淞大人在商量我与染晴妹妹的婚事，此时与她往来，那我岂不成为全族人的笑柄了？”乾康有些怨怒的回道。
　　“那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男儿要做大事，先得沉住气，人第一天来报到，你就出手了，真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什么规矩都不顾了，别忘了他背后还有大祭司呢，再者，你动用了极幻锁身镜，他不也好好活着吗？凡事谋定而后动，对方的底细都没有完全掌握，就别冒然出手，否则难免偷鸡不成还蚀把米！”乾鲁冷冷的说道，很是失望。
　　“肯定是卓南，对，一定是卓南帮他解围的，否则他一个白印渣渣，怎么能脱身？”乾康仍有不甘的回道。。
　　“别解释了，你以为很久都不收关门弟子的卓南，为什么突然要把姜云书收为，你这是给他送了一个贴身保镖啊！自己好好想想吧，这半个月，就在家里闭门思过，我也累了，退下吧！”说着乾鲁已闭上双眼，不再看跪倒在地上的乾康。
　　“是，谨遵父亲教诲，孩儿告退！”乾康低头认错，但内心对姜云书的痛恨已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