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动的佛像

　　“这年头妖怪真难做，咱们几兄弟在这儿装了这么久，他们怎么还不走啊？”
　　闻声，我看向黑漆漆的庙里面，我和那猫虽然没有走进去，却堵在门口，难免惹得里面的人不愉快。
　　“小点声，没看到那把大刀嘛？那男人搞不好是李元芳。”
　　“李元芳又怎么样？咱们也是官差手底下的，怕他作甚？”
　　“你没听说?李元芳可是个疯子将军，平日话不多，看到妖怪就红眼，明明自己就是个妖怪，偏偏入大殿当宠物，叛徒当的乐此不彼。”
　　“鼠兄，你是嫉妒吧，我看你啊，也巴不得去皇宫跑上三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最后一个字拖的很长，那女人从虎头佛像后走出来，佛像骤然失色变成灰色。
　　“见过大人，原以为大人是只猫，没想到与我同类，小女子有礼了。”款款施礼，女子招呼身后的佛像：“都出来吧，交个朋友，以后在长安混，还是要仰仗狄大人和李大人。”
　　“我不认识什么狄大人，只知道你说的李大人，刚刚你们的话像是说与我听，既如此，还请姑娘如实相告，这石头和你们都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莫急，这庙虽破，却是我们这些在长安暂时无些营生的妖怪的落脚之处，唐初，坊间或许流传这里妖物吃人，那是我们放出去的以免有人打扰我们清修。”
　　“后来，狄大人找到了我。”原型是老鼠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他说，大唐富足，百姓安居乐业，都开始信仰些宗教，异教不好看管，便让我们就着佛教的势头创办了生肖教，这庙中只要是十二生肖里的动物所成的精怪，都要帮助相对应属相的人达成合理心愿。”
　　“狄大人教会我们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窥探一点点天机，还在庙里留下了星辰石，定期有人送来俸禄供我们吃喝。”一个很矮的小胖子走出来，是个小蛇。
　　“而我们的义务还包括收留迷失的人和妖，对了，这庙也是最近才供人看的，以前都有障眼法，一般妖物是看不到的。”一个高瘦的女人走出来：“大人，既与我们有缘，不如小女子给您算一卦?”
　　“老猴子，抢我生意是不是？”一个矮一些的女人跳到我面前：“小女子猪黄花，有礼了。”
　　“按生肖接活吗？”我看向猪黄花，很是真诚：“我的属相是龙。”
　　“砸场子的，送客。”一群人直接转过身去，一个露着狐狸耳朵的人走过来作势要把我推走。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聊的好好的，不请我进去坐坐，也不好赶人吧？”
　　“这天下多久未见龙了？你这千年的老东西竟不知?”之前的虎妖很是生气：“却拿我们寻开心？且不说此教是你府上狄大人所赐并非天意，我等也不是管星宿的天神，就说龙之罕见，真要较起真来，你却得找天子算命了。”
　　“我……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原来他们忌惮我活的长，我把小奶猫揣到怀里：“多有得罪，大家还请看在同僚的份上莫见怪。”
　　谁跟他们是同僚？只是此刻他们如此希望，我便如此说。
　　“大人真是个风趣幽默的人。”猪黄花笑着凑到一个狐狸妖身边：“可有婚嫁，看我这妹妹如何？”
　　那狐狸勉强藏起耳朵和鼻子，尾巴又露了出来，手用力压着裙子，左边的耳朵又立了起来。
　　“啊啊啊，大人见丑了。”
　　“不必客气，倒是姑娘原本的面貌就很好。”我本想打个圆场，却看那狐狸一时得意，变回原样，却是个一身赘皮的老朽了。
　　“敢问姑娘芳龄。”我大着胆子问道，下一句该是什么？入土为安吗？
　　“不敢称姑娘，快入土的人了，今年三百有余，只想着最后的日子逍遥快活。”说归说，我看见她浑浊的眼仁冒着绿光，估计是忌惮我与众位佛像妖，不敢扑过来。
　　“机缘未定，姐姐法力在我之上，聪慧程度也是，定会熬过大劫。”猪黄花的安慰似乎不起作用，狐狸低着头，一时无人说话。
　　“许久不见客人，便与你讲讲我们这儿，你最好奇的。”虎姑娘开口，众人似乎感觉到什么，默默回到佛像里，佛像又都有了颜色，我还没记清每一张脸，但想必他们都记住我了。
　　“我们的星辰石保管在老大手里，一个修炼出鹿角的蛇，最开始我们就尊他为龙，狄大人也是慕名而来，选择了我们。其实刚刚我们生气也是因为，他最近离世，所以你提及，就犹如伤了大家的逆鳞。”
　　“那为何，星辰石又在那鼠妖手里？”
　　“或许是意外，又或者他早就感觉到什么，有一天，他毫无征兆的消失了，隔天，鹿角和星辰石出现在鼠妖房间，加之十二生肖以鼠为首。”虎妖小声抽泣一下：“他是个很好的老大，处处为我们着想，这些佛像虽怪异，却是他施法刻的。”
　　“我觉得你老大被人杀了，老鼠嫌疑很大，当然了，如果是最被信任，另当别论。”
　　“最信任，应该是同族吧？”虎妖走向自己的佛像，天快亮了，可能她们都不准备出去了：“如果是我快死掉了，可能会躲到你那里。”
　　忽然被点到还有些不适应，我还没想好说什么，就看虎妖瞳孔变大：“混蛋！”
　　她抬手，淡紫色的光打碎了蛇的石像，而蛇则从龙的佛像里钻出，顺势黑色的烟袭向虎妖。
　　“我那天看到你进去，我怎么没想到，是你！”虎妖一手捂着眼睛一边乱攻击，被惊扰的其他妖怪出来制服了她。
　　“这就破案了？这姑娘是有些虎。”我提起李元芳的刀，正打算离开。
　　“大人，大人其实不是府中人吧？”虎妖忽然开口，她身边的鼠妖顺势看向我。
　　“为何这样说？”
　　“我算不出你的命格，狄大人说过，我们的本事可以算尽三界寻常的，窥探一些不寻常的，而我站在满天星海里，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虎妖忽然笑出来：“而刚刚眼疾，却助我看到一些，你与妖王……”
　　像寻常故事一样，虎妖说到这里，就挂了。
　　“你……”鼠妖看向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过来，给我一点你的头发。”
　　我点头，看他把我的一根白发缠在虎妖的手指上，而后化作一股烟。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没人回答，不忍心看那个刚刚还与我玩笑的人。我走到门口，看到老狐妖已经变成人的样子出门了。
　　“在世一时，逍遥一时啊。”
　　“鼠妖是最终受益者，这案子破了，我可以回去交差了。”怀里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冷酷的声音，仿佛夜里说梦话挠我胸口的是另一只猫。
　　“什么意思？你拿我断案？”
　　“都是同僚了，帮个忙怎么了？有鹿角的蛇有成龙的机会，大理寺很重视，可惜啊，天劫真爱开玩笑。”
　　“凶手真的是逃跑的蛇吗？”
　　“或许是，下一步我们要跟踪他。”猫又一次缩到我怀里：“还远着呢，送我回去，我再睡会儿。以后不要把头发乱送人，小心中蛊。”
　　“那刚刚你怎么不拦着？”
　　“刚刚那是送魂替身，你就当行行好，送她一程。”
　　还是觉得脊背一冷，我斜过头去看：“你这疯猫，什么时候把我衣服抓成这样了！”
　　“偷来的东西，理直气壮什么？”。
　　“下来，自己拎刀。”
　　“不要，太沉。”声音有些闷，很快就是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