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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废墟 第四章 阴儿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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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夜收拾好行当,借着月色出了西安城,这四个人中只有田根正年纪颇大,经验老道,另三个人都是大小伙子,虽说也钻过土挖过洞,但阅历跟不上,小打小闹还行,一旦碰上黑凶白凶顷刻间便能丧命,所以田根正必须多长三个心眼,不能让这三个小伙子白折了。
  六十年代的中国经济有限,还要罩着周边几个小国,各个省市之间除了几条主干道的马路外,基本都是土路,坑坑洼洼不说,一旦赶上多雨季节,路面泥泞的跟沼泽地似的,深浅不一的车辙,不夸张的说,人掉下去都能淹死,然而这些还都不算啥,最难走的要属是山路,这些山路都是当地几代人硬踩出来的,全靠这一条路通往外界,对于没生在山里长在山里的人来说难走至极,一个小心失了足,摔碎的尸骨恐怕粘都粘不到一块!
  四个人天不亮赶到临潼,先在当地的小县城吃了点东西,后又托那店家弄了点干粮方便路上吃,那店家也不知这几个人是干嘛地,但人心肠好,干粮给的很足,田根正拍拍鼓包的行囊,付了票子后,径直向古墓图纸标记的地方奔去。
  老话说,望山跑死马。那个叫王家岭的地方虽说在骊山一带,但实际距离却很远,尤其是在徒步的情况下,真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转天夜里,在岭下找了一个当地人做向导,还雇了一辆驴拉车,托着行李驶上岭脊。
  那当地人见田根正他们紧衣绑腿,迈起步子来脚下生风,便知这几个都是练家子出身,再加上当时全国各地盗墓成风,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几个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一定是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哩。
  起先,那赶驴车的车夫还好心好意的跟这几个人问话,打发时间唠唠家常和社会形势,可根本没人鸟他,田根正除了时不时拿出图纸四下张望确定地标外,也就只顾闷头赶路,而旁边二人横眉竖眼,面相透着一股子狠意,怎么看都像杀人越货的匪徒,只有那个年纪最小的还算近人,跟他一定谈得来。
  此时的山岭上亮起一个光点,像是有人家在那里居住的样子,车夫用皮鞭杵了杵吴远山,说:“小哥,在挨们这小地方,尤其是晚上赶路地,千万不敢马虎大意,你看这山上的火光,外地人来里啥都不知道,可挨这儿人把这火光叫迷糊,俗称鬼迷路,一个人的话,大老远看见里就赶紧跑,跑迟了揍实大啥哩,以前挨这儿有个放牛娃,把牛给丢哩,一个人跑到岭上头寻牛,结果揍再也么见回来,你不要不信邪,挨这儿当地人都怕地很!”
  吴远山对这种山野鬼话很感兴趣,也最喜欢别人给他讲这种故事,他兴致浓浓的对车夫科普道:“这种东西叫鬼火,拿老一辈的话说,就是人身生三火,位于两肩和头顶,火旺而财运亨通,火弱而霉运缠身,不然又怎会有人死如灯灭这句老话呢!火的兴衰关乎到人体的阴阳,这阴阳又衍生出五行,往往儿孙命里缺啥就起名叫啥,比如我,命里缺土,便以山字填补,你看那位,他命里缺金,所以才以财代之。用科学的角度讲,这鬼火也叫磷火,通常会出现在农村,多发于夏季干燥天的坟墓间,这是因为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遇到气流便会跟随,你跑的越快它跟的越紧,人们管这个叫鬼撵人,而鬼火的颜色不单一,它会随着人体含有的元素颜色改变,通常我们可以看到的鬼火颜色分三种,分别是绿、蓝、红,可能也有其他颜色,只能说明那死人体内的某些微量元素含量特别多。至于你说的鬼迷路,这其中的道路也很简单,人类与生俱来对光芒都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先入为主的认为散发光亮的物体没有危害,我以前听家父提起过大海里有一种鱼,就是靠自身光亮来吸引猎物。”
  那车夫压根没料到这吴远山是个话匣子,一张嘴就不把门,停都停不下来,说了这么多根本听不懂,什么磷啊氢啊,简直是鬼念桃木诀,明明都不想听了,他还在那巴拉巴拉一大堆,烦人的很,那车夫没好心的嘟囔了一句方言“快起批”来结束这谝闲传。
  一通跨服聊天,距离图纸上的位置已经非常近了,也就七八里路的样子,田根正按照预先谈好的价格准备给钱,但由于本能使然,摸钱的时候顺手摸出了腰刀,那带路的车夫瞬间脸色大变,紧张的瑟瑟发抖,田根正一拍脑门连笑几声,说“不至于、不至于,老乡切莫害怕,这一点票子还不至于杀人灭口,你待会收了钱,嘴上可得把门,否则的话。。。”
  那车夫被吓的不轻,连忙哈腰点头,哆哆嗦嗦接过几张票子,一转身吆喝着驴车向岭下狂奔,带起车后一片尘土,不一会就没了踪影。树杈上的老鸹一声声叫着,给漆黑的夜色渲染上一层神秘,显得格外可怖,这里的海拔相对较高,气温很低,几个人拉了拉衣领,背上行囊走完最后一小段路。
  刚在岭间的时候,头顶上星光点点,虽说有点冷,但没觉得有别的不同,可是刚一爬上岭脊,忽然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吹的几个人眼睛都睁不开,那些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只得将背包扣在脑袋上,田根正眯着眼睛看向前去,指着一个方向对众人道:“根据图纸上的地形来看,翻过这道坎是个下坡路,那里有一个很平坦的地面,咱们得快点赶路才行,不然被这阵邪风刮下山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众人应了一声,全都闷着头往前走,大约十来分钟,面前果然出现了一道斜坡,众人往地上一坐,开着土飞机滑了下去,离开了岭脊,四周的风力忽然就消散了,只剩下脸面的刺挠感。
  张有财抖着身上的沙土,说:“真他娘的邪乎,那股妖风吹的好生奇怪,得亏咱们是干这一行的,提前做好了准备,这要是不懂行情的人,估计早一股脑的栽下去了。”
  吴远山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老祖宗们倒斗的时候,最忌讳说一些不吉利的话,这种地方不同以往,要是急不择口乱说一气,万一祖师爷赏脸,那些话就百试百灵!”
  胡非为说道:“吴老弟说得对,以前俺们家有几个弟兄去倒斗,偏偏不信祖师爷那一套,偏要说些忌口的话,后来那几个再也没有出来。”
  田根正打着手电转了一圈,看着四周的地形地貌说道:“你们瞧这里,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这个地方低于岭脊,就好像是挖出的一个豁口,地面平坦无遮无拦,形成一个碗口的形状,以前我听行里的前辈说过,这种墓葬格局叫‘倒悬明镜’,俗称水中映月。”
  吴远山接道:“老哥所言极是,曾听家父所言,这种风水结构复杂巧妙,首先讲究一个形字,且看这里虽处于脊岭龙背,却夹在中间,常年过道风,草木难长,但仍不足以突兀,真正的原因是雨水自岭口倾斜而下,冲刷地表,再加上古墓从中一挡,断绝了土层中的水分,地面的植物被彻底断绝,那些雨水难聚于此,都顺着另一头流往了岭底;其次突出一个势字,春夏秋冬,昼夜交替,每年中都有一段固定时辰,月色会正对墓顶,也就是老哥你所说的水中映月,这一个形再加上一个势,正好凑出风水中的轮回转生之术,行里管这个叫阴儿望月。”
  说文曰:阴,从阜、从侌闇也;水之南,山之北也为阴可知矣;闭门则为幽暗,故以为高明之反。相传上古时期,伏羲八卦的六十四变,其实应该是十六卦,传到殷商时期,因为这十六卦泄露天机,被神明抹去了其中的一半,就连剩下的这另一半卦数也都不全,不过能懂得一二分的人,就已经极其厉害了,想那诸葛孔明,略知一二,就能保着刘备运筹帷幄,鼎足天下,刘伯温只会解三分,便辅佐朱洪武建下大明四百年的基业!风水二字包罗万象,上到日月星辰,下到山川河流,若有人能知全概,定是神仙临凡了!
  胡非为半知半解的问吴远山,“吴老弟是说这墓中埋着一具婴儿,一到晚上就出来看月亮?”
  “阴儿不是婴儿。”吴远山解答道:“自古以来,那些帝侯将相都想长生不老,但长生的前提是什么?就是转生,只有转生才能长生,世间万物,从无到有,一轮一回,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吴老弟少拿文化人那一套取笑俺,你就别说绕口令了哈。”
  田根正一边听着一边抽出烟袋锅子,磕了几下,对胡非为详解道:“这阴儿望月说白了,就是墓主人身死魂不死,想借助风水格局吸收月光灵气,达到一个肉身不灭的效果,你别听吴老弟在那白话,如果人人都依托风水形势起死回生,那这世上还不乱了套了。”
  胡非为这下听明白了,不由的咧嘴一笑,张有财似乎有点按耐不住,吵嚷着几时动手,田根正不慌不忙的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趁着啃干粮之际,又把下斗后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归入吴家这数十年间,田根正走南闯北,跟那些老前辈办事久了,学到了不少东西,有入流的、也有不入流的,但大多以保命手段为主,他也不嫌繁杂,正所谓技多不压身,会的多自然有会的多的道理。
  很长一段时间,田根正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吴家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些年耗费的人力物力田根正都看在眼里,每次下斗都会有吴家人随同,但吴家人从来没详细说明过,这不免让田根正觉得自己是在白忙活,索性,便走过去小声问吴远山了。
  吴远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回道:“我虽是吴家人,可吴家里有些事情就连吴家人都不知道,只是有一次家父酒后失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说我爷爷看起来实际没那么老,只因把铁粉误当了药粉,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至于什么是铁粉,他却没有说,我也无从知道,吴家有很多事情都很保密,知道的多了很可能被除名。”
  其实,吴远山说的除名不单单是踢出家族那么简单,实际上是被暗地里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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